《这次真的不一样》颜料大虾

2、苦瓜二号

　　第二章

　　买卖不成仁义在，若冰和盛世传媒的最后一个工作依然是给公司“摇钱树”们镶边。横店的景别看着在镜头里光鲜亮丽，实际上小池塘里的水又臭又腥。

　　她穿着厚重的古装戏服，等着女主角回来演一场“大女主”手刃血亲的夜戏。时间还早小助理兴冲冲捧来今晚的加餐盒饭，女艺人有心事冲小孩儿交代一句就回棚里想看看“大女主”回没回来。

　　这两天闲时若冰总在琢磨唐姐的话，迟迟未下定决心，她今年28岁，按照现在圈内的说法算是95花，但和前头那几位比起来自己顶多算是18线。就是如此吊车尾的排名工作竟然一点儿也不比头部艺人少！天杀的公司居然规定没有工作吻上来的员工非特殊情况必须坐班。

　　哈哈哈哈哈哈，若冰女士的工位上仙人掌都开出花儿来了。

　　就连被开的、她属于盛世的最后一天还要救两场急。黑色羽绒服里套的是薄纱华服，鼓风器吹起来飘飘欲仙，这么美好的词汇并不适用于反派，冬天拍夏戏，一会儿还要表演惨死，若冰觉得鼻腔里都是水汽，每呼吸一下冰冷直达肺腑。

　　“姐，你怎么又回来了，大女主还没来吗？”小楠同学眉毛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若冰就知道今天盒饭里又有她不喜欢的茄子。

　　“咱只剩这一场戏了，茉莉老师再不来，下一场喵姐，咱赶不上怎么办？”

　　临时休息棚不断有群演进进出出，小助理神秘兮兮的凑近自家老板，贴着耳朵说：“我们助理小群的人都说看到茉莉老师的团队到了，茉莉姐人半个小时了还没从导演房间里出来”

　　若冰就算是有十年的演艺经验此刻嘴巴张成“O”型。小助理赶紧用手机轻轻遮住。不得不说有个社牛助理好处就是消息通，横店这么p大点地方，越离谱的瓜越真。

　　身后群演们三三两两表情丰富，眉飞色舞的偷瞄若冰。视线中心的女艺人歪歪头不解的看向小助理，“她们，突然看我干嘛？”

　　“滴滴滴”小助理打开手机，扑面而来的小红点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聊天界面一卡一卡的，楠楠直接退出后台，打开大眼睛紧急搜索词条。

　　【#若冰怎么还没死#】

　　【#若冰和老男人的二三事#】

　　【#扒一扒内娱心机花#】

　　“？”小助理和若冰头凑头，看得一脸雾水，这是怎么了？

　　小助理的手机在爆炸，若冰的也没好到哪里去，震动不停。此时，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问好声，从花花绿绿古装演员们中走出来一位棕色毛呢大衣白色紧身裙的女人，正是姗姗来迟的大女主。

　　她眼神并没有很多自以为掌握资源就可以把眼睛放在头上的艺人毛病，亲切甜美的和每一个人问号，轮到若冰时她扭着要走到小反派面前，伸手抱了抱她，烈焰红唇散发着醉人香气。

　　若冰大脑宕机，耳边除了鼓风机就是大女主一句：“你也不过如此”。

　　“哈”若冰想起了自家喵喵生气时瞳孔变细，嘴角那撮毛微微上扬的样子。大冷天，她坐在片场等主角几个小时就算了，还要被人嘲讽？

　　更可气的是，导演人都不用来，副导直接发微信告诉她你走吧，反派换人演了。

　　要说糊，若冰还真算不上，毕竟出道这么多年作品数量摆在那儿，姐也不是没红过，以前八点档的家庭伦理剧总会出现她的身影，虽然时代在进步，观众的年龄层逐渐降低，也不能说内娱查无此人吧。

　　惹到她还真是惹到棉花啦，若冰站在原地。身后有场务提醒她赶紧把戏服换下来，后面的人还要用。棚内的大灯因为主角到来开张，光点就像扩散的瞳孔。

　　小助理喊了她几声都没听清，直到脸上落了些冰凉才打激灵醒过来。当了这么多年的演员，心理素质一定要强，很多时候需要艺人把耳朵关上，只专心走好脚下路。

　　“走，我们不是还有下一个救急吗，赶紧手工好回家睡觉”。洋葱式的古装一层一层剥下啦，修炼多年才伪装出来的强心脏，若冰的心被扎了个小孔，不知要多久才能补好。

　　“姐...”小助理有些犹豫，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来“综艺那面也通知我们不用去了...说是直接去公司解约”

　　横店下雪了。

　　出道以来不温不火，网上身边和业内骂她的人不在少数，尤其近期不知道捅了谁家马蜂窝，恶言恶语简直像潮水一样将她吞没。人身攻击她已免疫，虽然还是会难过，很快就可以消化好，这次不知为何连带着家人、朋友只要和她有关的一切仿佛都站在网线的对立面。

　　【唐：还好吗？解约后带你去个地方】

　　雪花不大，落在车窗上就化了，冬天的黑夜总是要浓一些。似乎从公司安排她演那部纯爱剧开始就已经放弃她了。

　　接连一个星期的神经衰弱，明明在睡觉却感觉梦里十分清醒，她感觉身边忽冷忽热。若冰用羽绒服将自己裹成一团，强行放空。“小楠，到家喊我”。

　　被点名的人将消消乐音效关闭，回头看老板，有些心疼的想给她加一条毛毯，被副驾驶的安全带限制住动作。小楠抿抿嘴，调到评论界面仔细搜查，屏每一条不对劲的言论，试图剥茧抽丝找到是哪个狗东西在害我姐。

　　——

　　两人先到的上海，若冰急需吸喵喵才安慰自己，这个黑色小精灵是自己的全部身家，只要回家能看到它这个世界就不算太完蛋。

　　凌晨中的华城褪去了夜晚的霓虹灯开始渐渐展露它原本的颜色，若冰在上海的房子属于公司福利，换句话说她无房无车，忙到没时间盘算资产。

　　她让猫猫和小楠在客厅玩，自己从衣柜最底层找出当初签的合同以及三张银行卡，上网查了一下所有软件和零钱，加在一起不够安家。

　　“唉...”若冰抱着银行卡在卧室的床上坐了很久，小家的窗户不大只能看到楼下的一颗梧桐树，光秃秃的。

　　她望着那棵梧桐树，思绪飘得很远，曾经怀揣着演员梦踏入这个圈子，没有父母支持，合同一签就是十年，人到28岁两段恋爱无疾而终。

　　小楠似乎察觉到了若冰的低落情绪，轻轻敲了敲卧室门，端着一杯热美式走了进来，“姐，喝点热的吧，别太愁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呀。”猫主子迈着优雅又自信的脚步飞奔进来。

　　若冰挤眉弄眼，挤嗓子问：“是谁家的小宝宝这么漂亮呀～”

　　“喵喵～喵～”

　　她抱过黑色小宝狠狠吸了两口，“啊～真臭！”

　　“是妈妈的小宝”

　　小楠把咖啡放在手边的柜子上，抱着手和老板聊天：“喵姐，我...还能跟着你吗？”

　　若冰愣了一下，看着小楠那满是期待又带着一丝忐忑的眼神，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小楠坐下，“楠楠，我的未来尚且不能确定，所以无法给你什么承诺。但只要你愿意，也许我们差的只是一个机会。”

　　小楠赶忙摇头，“姐，你说什么呢，我跟着你又不是为了那些有的没的，我就觉得你人好，而且你演技那么棒，以后肯定能再火起来的，就算现在难一点，咱们一起熬过去就好了呀。”

　　若冰听了小楠的话，眼眶微微泛红，她握住小楠的手，用力地捏了捏。

　　她特意穿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套装，化了个精致却透着冷冽的妆容，小楠跟在她身后，也是一脸严肃的模样。

　　走进公司那熟悉又陌生的大门，前台的工作人员看了她们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还小声嘀咕着：“哟，盛世现在可真成了草台班子，什么人都能进了。”若冰当作没听见，径直朝着老板办公室走去。

　　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老板和美女腻歪的声音，说什么：“心肝儿，我当然要把最好的资源都给你啊～你才是我生命中的女主角～。”

　　“不满意啊～那你看我让若冰给你做配怎么样，我说一她不可能说二。”

　　若冰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王老板谈恋爱呢？您这算盘打得可真响啊，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榨我呢？”

　　老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换上那副傲慢的嘴脸，“若冰啊，来了啊，坐吧，不过解约这事儿嘛，可没那么简单。本来我是想开除你的，但是唐玲那个贱人撬走了我几个潜力股，听说她也找过你，我就不那么想放你走了。”

　　若冰冷笑一声，“投入资源？您可真会说笑，我这些年给公司接了多少活儿，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可你们呢，临了临了把我当什么了，呼来喝去，各种不公平的待遇，现在还想卡着我不让我走，您觉得说得过去吗？”

　　老板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那我不管，按照合同，你要是现在解约，得赔偿公司一笔不小的违约金呢，你拿得出来吗？”

　　小楠在一旁气得脸都红了，“王老板，你这就是欺负人，那些资源都是若冰姐自己争取来的，公司根本没怎么管过，凭什么要我们赔违约金啊！”

　　若冰抬手示意小楠先别激动，她从包里拿出那份合同，“王老板，您仔细看看这合同，上面可清清楚楚写着，在某些情况下，艺人有权无责解约，你们公司前段时间私自给我接的那部纯爱剧，根本没经过我同意，这就已经违反合同约定了，真要论起来，该赔偿的是你们吧！”

　　老板一听，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没想到若冰居然把合同研究得这么透彻，还抓住了他们的把柄，“哼，那又怎样，在这娱乐圈，我说了算，你要是不服，以后别想在这圈子里混下去了！”

　　若冰眼神越发坚定，“王老板，您别吓唬我，我既然敢来，就不怕你这些威胁，今天这解约，我是一定要办的，咱们好聚好散也就罢了，要是你非要为难我，那咱们就法庭上见，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有理！”

　　说着，若冰站起身来，就准备往外走，老板一看这架势，知道若冰是来真的了，要是真闹上法庭，对公司的名声也不好，毕竟是他们先理亏，他咬了咬牙，“行，算你狠，解约就解约吧，以后可别后悔！”

　　若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小楠赶紧跟上，两人走出公司大楼后，若冰长舒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摆脱了一个沉重的枷锁，也像是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一辆别克商务车缓缓停在盛世大楼门口，车门被从里面拉开，唐姐一如即往的气定神闲，歪头一点示意两人上车。若冰在车上应要求卸妆重新敷上面膜，车座太舒服以至于女艺人昏昏欲睡，朦胧间刻进骨子里的职业操守，掏出气垫和口红简单在脸上化了两下。她强撑意识看了眼司机是位大姐，于是放心的将黑色套装换成舒服的便装，戴上口罩和帽子又睡过去了。

　　“嘿，宝贝儿醒醒～”

　　唐姐推了推两位梦庄周的女孩儿，她俩互相依偎的样子逗笑了速来雷厉风行的经纪人。

　　虽然唐玲的年纪没比若冰大多少，但看着漂亮孩子脸睡成红扑扑的样子就有种想当她妈妈的感觉。

　　“到啦”若冰轻轻拍脸，然后拿起气垫又是一阵条件反射般的补妆。

　　小助理一把拦下，“喵姐，咱没怎么化。”

　　哦哦，若冰开门下车，鸭舌帽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双脚在地上站稳，再抬头被吓了一跳。

　　一个黑发少年头戴白色发带，自信乐观的挂在大门口，露出28颗白牙。

　　“这是谁的人形立牌？”

　　耳边此起彼伏响起风浪声，原来是粉丝应援的激情。

　　小助理刚接好工作包，随意一看顺口回答：

　　“哦，纪容轩，他最近挺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