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相守》阿檬無昔

3、说了好多话

　　“上课的日子是枯燥且无聊的，否则我们的年级第二也不至于上课睡觉啊，是吧？伊风宇？给我外面站着去！”
　　伊风宇的眼睛还是迷糊的，但其中还是夹杂着不耐，罚站早已融入伊风宇的生活，融入大家的化学课。戚柳月看着自己的同桌快步走到门口，往旁边的墙上一靠，眼睛一闭。
　　好家伙，又睡过去了。
　　不过能站着睡也挺厉害的。戚柳月把心思放回课堂上。
　　“那个，新来的同学。”戚柳月感觉老师是在叫自己，抬头，正好对上了化学老师的目光，“诶对，就你，你上来写一下这些方程式。”
　　戚柳月的板书很好看，他的字本来就好看，字如其人。
　　“诶对，写对了啊，大家看，这是一个易错点……”
　　教室和走廊间的墙壁有窗户，戚柳月一眼就能看到教室外的伊风宇，但当他回到座位的时候，伊风宇就不见了。
　　程久也发现了这一点，“戚柳月，你看到伊风宇了吗？”
　　戚柳月摇摇头，视线还停留在走廊上，“没有，他去哪里了吗？”
　　“逃课了呗，想都不用想，你要习惯没有同桌的日子。不过问题不大，每考一次试之后，都会有一次换座位的机会。”说完这句，程久就转回去听课了。
　　一节课很快过去，戚柳月都没有注意自己旁边是什么时候多了个人的，好象是下课铃一打，那人就出现在座位，趴着睡起了觉。
　　不过除了化学，接下来的课，伊风宇都睡的很安稳，没有老师理会他，甚至就像是遗忘了这个人，一上午的课就这么过去。
　　可到了中午，戚柳月才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老师昨天说学校机器出了点故障，所以他的校卡要等到今天晚上才能办好。因为不想麻烦别人，他这两天都在吃自己带来的压缩饼干什么的。
　　但今天他不可能还吃这个，他必须得吃饭了，就算是在朝阳也不能连续三天吃这些来垫肚子，他需要能量来维持自身机能。
　　于是他看向了他的同桌。
　　不为什么，因为班里都没人了。所有人都在下课铃打响的那一瞬间跑出去了。
　　他看向伊风宇，正巧，后者也在看他。
　　伊风宇能猜出来，戚柳月这两天都没有出现在食堂或小卖部，而且到了午饭时间他也没出去。伊风宇从桌柜摸出一张卡丢在戚柳月桌子上便又趴回去了。
　　“啊？那个，谢谢啊，吃饭的钱我回宿舍转你。”
　　戚柳月还什么都没说就被看穿了心思，有些不可思议。
　　“不用，”伊风宇的声音有点闷，“如果你过意不去就帮我带一份，随便什么都行。”
　　“好。”
　　食堂本身就大，再加上今天有很多学生都选择吃泡面，这让戚柳月在十分钟之内就买到了饭。
　　等到戚柳月再次回到教室，伊风宇的座位上已经没有了人。
　　“去哪儿了？”戚柳月喃喃，“不是在睡觉吗？又出去做什么……”不过他没有多想，把饭放在伊风宇桌子上后就安安静静吃着自己的饭。
　　此时，窗外传来一阵声响。
　　理A班的教室在一楼，只要不关掉所有的窗户，便能将外面发生的事都听的一清二楚，正因此，校内的老师都多次说过不要在靠近教学楼的地方大声喧哗，大家也都照做，几个月来，这附近都是比较安静的，无论上课还是下课时间。在教学楼周围自动降低声音好像成为了一种习惯。
　　戚柳月朝外看去，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不远处围着一堆人，声音很多很杂，但是不难听出是打架斗殴。不知道哪几个男生打起来了，周围围着零零散散的几个看热闹的同学，不过他们也只是看了几眼就快速离开了。
　　并没有人一直看着，也没有人有劝架的意图。
　　大家似乎都是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
　　戚柳月向来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再加上他也不是爱看热闹的人，只不过在戚柳月的认知里，一中是一个校风优良的学校，怎么会有人打架？
　　戚柳月越看越觉得这个侧脸很像伊风宇。

　　很快的，有老师来了。
　　赶来的老师看到伊风宇，马上就不耐烦了，尽管听不到人家说了什么，但这幅神态也很明显地在说大家早已习惯了伊风宇做这些事情。
　　伊风宇只是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没说话。
　　但是对方那两人就不太见好了，鼻孔里流出些许血液，其中一个的头还被蹭了一道血口子，鲜红色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看着有些吓人。
　　那两人的嘴张张合合，戚柳月离得远，听不到几人的交谈。几句话后，有人把伊风宇拽走，有人把受伤的那两人扶走。
　　戚柳月从小到大不是没看过别人打架，但见血还是第一次，戚柳月微微皱眉，他有些同情受伤的那两人，但同时他又觉得有些反胃。或许那两人做了很恶劣的事才会被伊风宇打成那样吧。
　　戚柳月不想多管，也不再去想。
　　在他转来理A班前，就听说了伊风宇能一打五的“光荣”事迹，分班之后，就有人劝戚柳月离伊风宇远点。可伊风宇毕竟是自己的同桌，又是舍友，戚柳月决定还是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去主动靠近他。
　　戚柳月随便扒了几口饭就把剩下的都倒掉了。
　　等到他再次回班的时候，窗边角落的位置上就多了一个趴着的少年，他的胳膊底下还压着一张纸，走近一点就能看到纸上醒目的三个字：
　　检讨书。
　　而他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竟显得有些孤独。
　　这种性格的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孤独可言。
　　戚柳月轻轻回到座位上，生怕吵醒他。他侧过眼，看着眼前的少年，睡着的伊风宇相较于平时少了几分戾气。后排的窗户敞开着，窗帘都被风吹了起来，阳光也很刺眼，直直晒着伊风宇和戚柳月。
　　他拉上了窗帘，阻挡了刺到两人的阳光。
　　这点动静似乎是打扰到了伊风宇，他动了动身子，睁开眼，一下就看到刚关上窗户回到座位的戚柳月，两人目光相交。
　　现在伊风宇的目光没有杀伤力，还留有睡意的双眸对着戚柳月眨了眨。
　　对了，伊风宇的饭还没给他。戚柳月突然想到，把桌上的饭推了过去。
　　“喏，吃点吧。”
　　伊风宇静止了两秒，而后坐起身，把那张空白的检讨书塞进桌肚，打开饭盒。
　　“烦死了，都没心情吃饭了。”说罢，给自己塞了好几筷子面。
　　这个时候，戚柳月突然觉得伊风宇这人有时候还挺可爱的。当然，“有时候”仅限于刚睡醒。
　　不仅如此，戚柳月还惊叹于伊风宇这次居然一口气说了十个字！
　　伊风宇三两口扒完了饭，瞥了眼在收拾桌子的戚柳月，“你好像不怕我？”
　　戚柳月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怕你？”
　　“我这个人不讨喜，喜怒无常，所有人都在和我相处两天之后疏远我，但是你没有，你在看到我的负面之后还愿意接近我。”伊风宇又给自己塞了一筷子，“我建议你也趁早离我远点。”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咽完最后一口面条，伊风宇才再次开口：“你不会懂的。”
　　现在的伊风宇只觉得自己脑子抽了，跟一个相处没多久的人一下说这么多。正巧这时，打午休铃了。
　　“我困了，别吵我。”扔下这句话，伊风宇便趴回桌上，将自己的外衣盖到上半身，这么睡了过去。
　　这人不嫌热？戚柳月只觉得自己穿短袖也要融化了。
　　罢了，睡了。
　　待到上课铃打响，戚柳月才发现自己的同桌又不知所踪，不用谁说，戚柳月自己能猜出来他又逃课了。
　　他能去哪？
　　晚上回到宿舍，戚柳月才再次见到了大忙人。
　　此时的伊风宇正在桌前咬着笔，面前是只字未动的检讨书。听到戚柳月回来的动静，伊风宇转过头，两人目光再次相交。
　　“啧。”伊风宇有些不耐，抓起笔就在纸上狂写，戚柳月一看，他怒写十一个字——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戚柳月不自觉笑了出来，不过他很快收住了这不合时宜的笑声，安安分分拿出课本。但是他刚刚的笑声还是引来了某人幽怨的目光。
　　“写检讨为什么还要问候同学？”
　　“何瑞要求的。”
　　“好吧，你的检讨都是自己写吗？”
　　“不然呢？”伊风宇的眼神像看傻子。
　　“不，我的意思是，你是自己写，还是上网搜。”
　　“抄会被发现的，而且还要改句子，麻烦。”
　　“那为什么要打架呢？”
　　伊风宇噤声。
　　戚柳月本想再说什么，但是看到伊风宇这幅即将爆炸的模样也就闭上了嘴。打架绝对不是无缘无故，但这个原因伊风宇不想说。
　　“他们诋毁我。”
　　能感觉到，他说出这五个字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戚柳月明白了，他没有去深究原因，只是搬着凳子在伊风宇旁边坐下，“实不相瞒，我也写过检讨。每当我做错什么事时，我父母都会要求我写，学校的检讨应该跟家里的差不多吧？说白了，都是道歉。”
　　伊风宇没动。
　　“既然如此，他们肯定也要写检讨吧？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他们对你进行言语侮辱本来就是不对的，所以你做的也没错。”
　　伊风宇还是垂着头：“他们不用写。”
　　“为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是错的，是我先挑的头。所以我习惯了，解释什么的也不需要了。”伊风宇这些话说的云淡风轻。
　　戚柳月眉心紧蹙，“为什么会这样？”
　　伊风宇终于看向了他，“因为我不合团体，因为我是老师的眼中钉。他们从来都只站在自己认为的对的一方，他们永远觉得什么糟事都是我造成的！说再多也没有用的，没有人会听的！就因为、就因为我……”
　　伊风宇的情绪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不过他很快调整好。
　　“这跟你没有关系戚柳月，你少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