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启示录》识微Vivi

4、四、世子可是要管我一辈子？

　　“小姐，宋世子派人来传话，说是昨日与小姐一见如故，因此约您今日午时同往无味阁叙话，”夜紫甚为不快道，“这宋世子也太不像话了，小姐一闺阁女子与他叙哪门子的话，说什么一见如故，听起来就像个登徒子，谁知道他是哪块地里跑出来的猪……”

　　“那你觉得我是哪块地里的白菜啊？”林清秋噗嗤一笑，“这几句就让你生气了，幸亏没让你去管四大楼的生意，不然你得天天气的和什么似的。”

　　夜紫扁了扁嘴道：“小姐真的要去吗？”

　　“我和他如今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闹僵了没什么好处。”

　　“一条绳上？小姐是觉得昨日的偶遇是有人设了局？”

　　“不然为何宋鹤霄一出现，常重便失踪了，这不可疑吗？”林清秋哂笑道，“这个局并非为我而设，我可没那么重的分量，对于做局的人来说我应该是个意外。”

　　“您要不别去了，万一有危险可怎么办？”

　　“放心，即便有危险，这位宋世子也不会置之不理的，英雄救美的戏码哪能唱一半就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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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大理寺内堂十分安静，常重这个案子明明疑点颇多，邢政却迟迟未下令调查，常重是谁的人他门儿清，且这个案子背后一定是盘根错节。自己虽投靠三皇子，可这魏贵妃他也是真的招惹不起，总要想个法子两不得罪才好。

　　正当不知如何应对时，一小厮前来送信：“大人，我们老爷说林小姐和宋世子午时会在无味阁餐叙，届时方可行事。”

　　“我知道了，告诉你家老爷，记得把尾巴都处理好，这件事办成了，上位会记他一功的，退下吧。”

　　邢政身旁的衙内半天没摸着头脑，问道：“大人这是要抓那二人？”

　　邢政斜眼问道：“你是嫌我身上的事还不够多吗？”

　　“小人失言，只是小人愚昧，还请大人解惑。”衙内讪笑道。

　　邢政并未立即回应，只是端起烫手的茶杯吹了吹凉，慢条斯理地喝完一盏茶后，方才大发慈悲地解惑道：“昨日申时有一女子曾与烧死的那几个奴才有过争执，最终被她逃了，谁知她是不是怀恨在心才蓄意报复。”

　　“可是大人，那女子怎可能逃过众人的——”

　　衙内话未说完便被邢政用眼神打断，道：“她是与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的人问起来，总要有个交代。她若是死了，这唯一的线索也就断了，届时我便说我无能，自请罚俸一年，管他是谁再管这个烂摊子，总之与我无关。午时后，你亲自带人去抓，一定要多带几个，要把声势做大。”

　　“那我这便去点几个机灵懂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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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那场大火使常重一下子成为了红人，街头巷尾无人不在议论，恐怕连地里的牛都听了两耳朵，说书人更是立时将其编成了话本，离奇的故事一时间竟然比以往的戏本都要更吸引人——在大火面前，风月故事实在是逊色了些。

　　午时已至，林清秋如约赴宴，却发现只宋鹤霄一人，连昨日的侍卫都不在身边。

　　“世子怎么一个护卫都不带？”

　　“你昨日便知我的身份？”

　　二人皆笑而不语。

　　“在这京城里，没人敢对我动手，你今日可带了护卫？万不可再发生昨日之事了。”宋鹤霄率先答道。

　　林清秋直视着宋鹤霄，样子十分坦然，道：“世子似是话里有话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来而不往非礼也。”

　　“宋世子那日回城阵仗可是不小，这京城内谁不知您的威风。”

　　宋鹤霄觉得这话说的可是不老实，挑了挑眉道：“莫不是林小姐那日为睹宋某英姿，特意混进人群里瞧了不成？”

　　“对啊，清秋钦慕世子很久了，世子当知我并非大家闺秀，也同世子一样喜欢整日乱跑，故而混在人群中远远地瞧了世子一眼，那一眼可是令小女子久久不能忘怀呢。”

　　林清秋一双含情眼，似是真的对面前之人念念不忘一般，这炽热的眼神让宋鹤霄躲都躲不及，只对视一眼便挪开了，他实在没想到林清秋会如此语出惊人，听起来像是在夸他，又像是在阴阳怪气，实际上又是在调戏他，一个小姑娘说起话来怎么像军痞子一样……

　　宋鹤霄灌了碗茶后，强装镇定道：“林小姐想吃些什么？”

　　林清秋差点笑出了声，瞧着宋鹤霄背都比刚才直了几分。她自小见过的男人可比宋鹤霄见过的女人多多了，这点儿浑话都是从那些男人那里学来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只是没想到宋鹤霄脸皮竟这么薄。

　　“不如我来安排吧，这无味阁我常来，知道哪些菜是招牌，也算是答谢世子昨日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既如此，林小姐点菜，我点戏，如何？”

　　“自是无有不应的。”

　　宋鹤霄又灌了一碗茶，强行将注意力转移到戏单上去。

　　林清秋虽然相当于是在抛媚眼给瞎子看，但觉得调戏一下“良家妇男”倒也是很有趣，她想起青楼的嫖客们个个儿喜欢看女子脸红的模样，当时她不解这其中的意味，如今才知道这种征服欲确实让人很上瘾。

　　“这出‘黄粱梦’如何？”

　　“世子怎会喜欢如此悲凉的风月故事？不如听听如今坊间最热闹的‘无常火’这出戏？”

　　“这世间无常是有常，不如这桃花故事，虽历千百春，仍是艳红相映。林小姐不喜这故事？”

　　“这出戏太过俗套，无非就是些女子受欺凌，一男子正巧路过，于是英雄救美的套路，谁知是不是那男子特意设局欺骗女子呢？不过如今想来，这出戏倒是很眼熟啊，”林清秋直勾勾地盯着宋鹤霄道，“不过我最不喜欢这出戏中的男子，明明是自己懦弱，却将责任都推在女子身上，说什么‘百万之国，而一女子败之’，我倒不知这世间女子竟有如此能耐。”

　　宋鹤霄第一次见林清秋跟他说话时带了真感情，正是套话的好时机，于是乘胜追击道：“林小姐实乃性情中人。说到此，我昨日在百味处倒是听了一出戏，讲的就是当今圣上与魏贵妃之事，不知林小姐如何看待？”

　　林清秋听出他话里的试探之意，这只狐狸绕来绕去，引得别人动了情，他却兜着圈地盘问她，一肚子坏水。

　　“小女子哪敢议论皇家之事，且这感情之事，又怎么能说得清楚，百味处感受的自然是人间百味，我相信每个人品出来的味道都是不同的吧，”林清秋举起茶杯敬了宋鹤霄一盏道，“世子尝尝这菜吧，虽叫无味阁，但这花样在京城里可是数一数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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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二人用餐时，只听楼梯处传来喊声：“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有急事！”

　　“是林小姐的人？”

　　“应是不能，我今日原也没有什么要紧事。”

　　宋鹤霄打开门后，只看到了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男孩的眼睛里满是急迫，他突然想起了墨书说的那个传闻——

　　“大哥哥，清秋姐姐呢？”

　　听这称呼他知道是他想歪了……于是心虚地侧了侧身。

　　“谁告诉你我在这儿？”林清秋惊讶道。

　　“胭脂姐姐让我告诉你，子衿姐姐被抓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说是午时三刻左右被抓的，不过我是刚刚才听到了这个消息。”

　　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林清秋马上意识到有人早就知道她的行踪，所以才在她外出时动手，可——

　　“小鬼头，你轻烟姐姐呢？”

　　“轻烟姐姐早就出门了，亏着她出去了，现在整个月笼沙都被围住了，连只老鼠都跑不出来。”

　　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可谁能把轻烟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支出去呢？林清秋心里有了个猜测，但是不愿再想，眼下还是救子衿最为重要。

　　“世子，不知能否再英雄救美一次？”

　　“不怕是我设的局？”

　　“怕，但眼下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倒是坦诚……走吧，送佛送到西，这件事既然我管了，那便要管到底才行。”

　　“哦？那这么说，世子是要管我一辈子了？”

　　宋鹤霄忙捂住了面前小孩儿的耳朵，瞪了一眼林清秋，可是这一眼里倒也没有几分责怪，更多的甚至是……害羞？这倒是让林清秋没有想到，这人难道完全不通男女之事？

　　“世子不必把他当小孩儿，他素日里听的浑话多了去了。”

　　“对啊，大哥哥，我不是小孩儿，我是男子汉，我长大了可是会成为大将军的人。”

　　宋鹤霄只见面前的小鬼头大眼睛扑闪着看向他，眼睛里满是不谙世事的无畏。

　　“你才多大点儿，长大再当大将军吧，现在连话都说不明白呢。”

　　语罢，面前的小鬼头还想反驳，但不知不觉间已走至门口，宋鹤霄打发道：“快回家吧，哥哥姐姐要去办大事了。”

　　小男孩儿很是分得清轻重缓急，做了个鬼脸便跑跳着离开了。

　　“世子可想好了应对之策？”林清秋不再玩笑，紧迫都写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