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堂英今天枢控了吗》百叙里

10、类比可得

　　“不久前电视上报道过的热门事件，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些蜡像和新闻里放出来的失踪人员照片……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寺本铃手指卷着一缕头发，无意间提起这个话题。

　　岭帝高校非封闭式管理，大家课余时间能摸个手机，年轻学生都喜欢网上冲浪，自然刷到过相关的新闻。
　　但是对于这阶段的他们而言，吃喝玩乐才是人生大事。

　　只要事件不发生在身边，对于这类社会新闻，除了最初刷到时的唏嘘外，影响不了他们分毫。
　　再说了，哪怕真有心也没那个实力，不如交给专业人士。

　　现在，学园祭的场合，突然有人将这件事搬出来，已经淡忘的记忆无可避免地鲜明起来。
　　但要说出更加具体的内容，比如说失踪人员就读于什么学校什么年级，长相如何……

　　人的大脑不是计算机，不可能精确地记忆陌生人的事。
　　起初感慨这些蜡像跟真人好似一比一复刻，夸夸话术要是成了真，就不该是感叹蜡像作者巧夺天工了。

　　在场的人各自收敛了欣赏的神色，笑容勉强，那点被忽视的违和感源源不断地涌现，油然生出一股恶寒。

　　“铃？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的。”
　　围在展柜前的众人不自觉分了条道出来，其中有人语气讪讪地说。
　　“嗯？这才不是说笑，没有人会特意拿严肃事件恶作剧。”
　　寺本铃从容地顺着大家让出来的空隙，走到蜡像前。

　　蜡像与真人一比一落成，出于展览目的，底部的展台垫高了不少，存在的高度落差让她略微仰起头，听见边上人不断地窃窃私语。

　　实际关注的重心仍然更多地倾注在面前的蜡像上。
　　这些出自她手的作品，从抓住灵感后的动笔初期到最终的完稿，一笔一画由她精细写就。

　　她们理所应当地庆幸自己被她选中，给她们原本乏善可陈的生活带去了改变，并将这最鲜活的状态长久地停留在这一刻。

　　寺本铃面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红晕，她忍不住想，以蜡像的方式得以留存于世，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人类的一辈子那么短暂，根本不够发展一点对自己而言具有特殊意义的喜好。

　　傍晚的风透着些许的凉意，街边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初时昏黄的光落向街道，偶尔跳闪过荧蓝跟浅紫相间的电弧。

　　金发的少年再次来到了昨天远远到访过的店铺，跟昨天别无二致的情况，残留的血腥味没能完全散去，也可能是累积的太多，气味已经不能轻易去除。

　　压根没想过偷偷摸摸调查两个字怎么写。
　　蓝堂英直接推开那扇挂着营业中牌子的店门。

　　一楼没有人，紧挨着门边的展览区放置有一整排面容精致的人偶，脸上定格得是如出一辙的表情。
　　好在没有上演店门突然关闭，然后所有人偶奇奇回头，眼眶里眼珠乱转的戏码。

　　那些人偶只是做工精致，应该说，从变成人偶的那一刻，状态就被永久定格了。
　　C等级吸血鬼的品味。

　　蓝堂英原地琢磨了一下，有点被膈应到，全无规矩和礼仪可言，又不愿接受纯血君主的约束。
　　他的目光扫过一楼，光是摆在外面的人偶就有五个，按照触感说来，已经过去了有个把月，血腥味不是来自陈列在此的人形标本。

　　门铃在此时响起。
　　蓝堂英回头，和这家店的主人打了照面，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

　　对方看到他明显愣了下，小动作颇多，忙碌地先摸了一下后脑勺，又碰了碰鼻尖，回身瞧了眼还在晃动的木质招牌。
　　“看起来没那么意外，表现这么见外做什么？”
　　蓝堂英出声打断他的忙碌。

　　“那个人偶师呢？”
　　“哦，你们没碰到啊。”

　　店主人最后又薅了一把后脑勺的头毛，脸上恢复了面无表情。
　　“昨天我还提醒她说别做的太过，毕竟有别的地方的吸血鬼在同一片校区，虽然不归你们管，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碰上面了也不好交代，没想到你倒是选择了来这里。”

　　这人意外的很坦率，蓝堂英看出他没说谎，平展的眉头皱起一些。
　　“来这里找证据吗，贵族先生，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他径直越过金发少年，走向收拾整洁的沙发，姿态放松地落坐，甚至有闲心拍拍边上的单人椅，示意对方要是不介意，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会天。

　　蓝堂英无声拒绝了。
　　店主人不再强求，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着搁在膝盖上。
　　接着之前的话继续。

　　“你既不能挽回任何人，也大概率搜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报警是没用的哦，那帮子酒囊饭袋说到底只是人类，不会插手介入吸血鬼挑起的事端，光是看当时小树林发生的袭击事件处理结果就知道了。”

　　“了解得真清楚。”蓝堂英不客气地挖苦他。
　　“过奖了，艺术家的品味我也不懂，但是为了让那家伙更好地投入到艺术家的创作中，可不得把各种琐事都打理好。”

　　“当然你要是想着继续调查，请自便，右手边的走廊过去就是地下室，放着一些创作用具，我不会阻止的。”

　　细薄的云层挡住了月亮，边缘晕染出暖色的柔光。
　　蓝堂英到底没有踏足那间地下工作室，单单只是站在这里，就能感觉到比外面更加浓厚的血腥气。

　　流转的殷红取代了原本湛蓝的底色，他的怒意在此刻尽数显现。
　　坐在沙发上始终表现得很吊儿郎当的店主终于变了脸色，他僵起背，属于上位的压迫摁着他，几乎有点喘不过气。

　　这种单凭实力的对峙，吃亏的肯定是弱势的一方。

　　店主人难以招架持续的压迫，手指的指甲应激地伸长，搁在膝盖上的手小弧度的颤抖。
　　有点理智的都知晓，现在硬碰硬不是好选择，必要时服软不丢人。

　　啪。
　　房间正中间悬挂着的照明用具震裂了一个灯珠，细碎的玻璃片四散坠落，店主人的眼睫跟着颤了一下。
　　他只来得及感觉眼前一花，存在感极强的贵族离开了原先站立的位置。

　　真是个疯子。

　　由贵族吸血鬼带来的威压散去，一楼已经没了少年的身影，店主人后知后觉，冷汗浸透了整个后背。

　　没闲心去顾及地上散落的大灯碎片，面部肌肉带来的酸痛瞬间席卷回来。
　　脸上的笑有点维持不住，他在心底默默咒骂了一声。

　　说到底人类就是他们的食物，身为贵族吸血鬼，仅次于金字塔顶端纯血种的存在，到底在替食物真情实感些什么东西？
　　自我感动也不至于这样子，竟然还会为人类对付自己的同类，脑子有病！

　　店主人骂完，又等了一会，确定蓝堂英是真得走了，迅速清理掉现场的装饰灯残骸。
　　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对方盛怒之下突然转移，多半是察觉到了他在拖延时间，真正的大戏在那家伙所在的地方。
　　希望提醒还来得及。
　　……希望她听劝。

　　装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寺本铃没在意，只是从绝对专注的状态脱离出来，边上人的声音重新活跃起来，有一半钻进了她耳中。

　　“那我们现在要告诉老师吗？说起来，这个展柜作品是谁申请的？”
　　“这么重要的事，说一声比较好，但要怎么组织语言，突然冒昧地提起总感觉很奇怪。”

　　谁也拿不定主意。

　　“学生会长那里应该有登记的，我们去问问？”
　　“但也不一定就是我们想的那样吧？兴许就是蜡像作者水平高，这要到最后发现是一场误会，岂不就无端惹来一身腥。”

　　“等等吧，我在查之前失踪人员的名单，先确定一下再上报比较好。”
　　“问问我别校的同学，不知道他听没听到相关风声。”
　　众人七嘴八舌地商量出了结果，一回头看见寺本铃仰着脑袋，神奇专注地望着蜡像，神情似乎透出一丝迷恋。

　　迷恋？
　　不太正常吧，有人绕道蜡像的后面，借助展柜的遮掩打量寺本铃，肯定了她确实对面前的蜡像产生了不同寻常的狂热。

　　这点想法刚冒头，立马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对比蜡像可能是真人的猜测，有过之无不及。
　　可能是打量的动静太明显，寺本铃看着蜡像的视线挪过来，和展柜后方的人对上了视线，一瞬间捕捉到了她眼底没散干净的情绪残留。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寺本铃问对方，顺手摸了一下左脸，似乎在确认是不是脸上沾了奇怪的东西。
　　“没、没有，只是好奇蜡像的背面，没有故意看你的意思。”
　　被问的一方口不择言，话出口，脑子隔了半秒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尴尬地笑了声。

　　“那你看清楚了吗？”
　　好在寺本铃没有追究的意思，因为一个眼神特地绕后打量她的人刚准备松口气，听见对方说了一句。

　　“其实最快的确认这些蜡像是不是真人的方法，是动手把它们都砸了。”
　　“这……”
　　“不行吧，怎么说也是别人的心血。”
　　“铃，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一直在出馊主意的感觉。”

　　在场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永远在纠结，永远在反驳别人。
　　哪怕心底真正想的是，谁来代替她们当那个出头鸟，好满足她们的好奇心，即使最后被追究，责任也不会落到她们头上。

　　寺本铃眼含嘲讽地敛下双眸。
　　“我是认真的哦，你们才是、到底怎么回事，我的提议都是基于你们的好奇展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