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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阿斯匹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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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奶奶!您把孙儿的孝心当成驴肝肺啦!实话跟您说,柳眉和半天好人两个染上瘟疫,咳嗽发高烧!都快把自个儿烧熟了!喝下我熬的绿汤……”
“你熬的绿汤?!于震,真是你熬的绿汤?!!你快说这是啥药方?是谁教给你的?怎么熬的……”
柳先生一把抓住于震的手,连珠炮似的抛出一大串问题!
“哎……哎……柳先生—柳眉好些了没?!”
“好啦!我家明理也好啦!都出了大汗!都不烧啦!全好啦!震小子真有本事!偷偷地给人治病!是个好人!赶明儿我给你说个媳妇儿!哎—我侄女儿怎么样?!”
于震吓地“哇呀”一声,撒丫子就跑!
柳先生的手始终未松,一把拽他回来!
“哎—小震啊!你快说你熬的是啥药啊?现在任吒烧地全身通红!七窍流血!村里又有三十多个人染病!咱得快救人!”
胡鸾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把抢过瓦罐,猛灌一大口!
“啊—呀呀呀……我的个亲娘哟—这绿汤到底是啥药啊?比黄连还苦!苦死个人—”
胡鸾这一口是草率了!苦地她眉毛鼻子都挤成一团!
“华佗曰:‘良药苦口利于病’!此乃祖传神药—‘阿斯匹林’也!”
“阿—屎—皮—林?!嗨哟哟—小震哟……”
明理娘拧着眉头看着于震,表情从未有过如此复杂!!
柳先生听了明理娘的话,惊地眼珠子都要蹦出来!可先生就是先生,他看了看身旁两位女士,文刍刍地问了句。
“小震呵!你这绿汤真是用……用那‘人中白’和‘人中黄’熬的—”
“嗯?!啥是‘人中黄’‘人中白’?!先生的话好雅好深奥!学生听不懂!”
于震一脸懵逼!
胡鸾秒懂,只觉喉咙深处,仿佛被一个小手疯狂抓挠!
“呜哇”一声,胡鸾嘴里喷出一股“激流”,直扑三丈之外!
于震吓了一跳!忙上前拍胡鸾后背。
“小奶奶!您怎么吐了?!您没事吧……”
胡鸾头也不抬,一心一意把肚里“内容”吐个干干净净!才喘着大气儿问于震,“真是……是用那东西熬的?”
“啥东西啊?我不是早跟您说了吗?柳树叶、柳树根儿、外加十只知了猴!哪有啥‘人中黄’‘人中白’!哎—柳先生,那‘人中黄’‘人中白’到底是啥东西啊?!”
“再说我掐死你—”
胡鸾目光能“杀人”!于震忙打了个哈哈,装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哎—既然大家对‘阿斯匹林’这个名儿敏感,那就入乡随俗,改名换姓!叫柳叶清肺汤!!!”
“中!为师教你小子五六年了,今天才知你一肚子医术!真真是后生可畏!”柳先生坚一坚大拇指,“那就快熬它一大锅!染病的人忒多啦!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慢着!据学生看来,这瘟疫传地快!发病急!咱们得先制定一个防病策略!请我那族长爷爷宣布一下!第一,宵禁!只要饿不死!不准出门!彻底切断肺炎传播途径!”
“中”
“第二,村里男女老少,只要有手有脚能动的,都去老柳树沟砍柳树!熬药!”
“中!”
“第三……”
“小震啊!千万别出门啊!瘟疫大流行!漏人不漏户!县官都吓跑啦!”
于忠一溜烟似的窜进来,看一眼于震,拉起胡鸾就往屋里钻!
“怕个鸟啊?孙子已有治病的法子!我都治好两个啦!”
“好你个王八孙子!快说怎么办?迟一天,全村死光光!”
于忠一听,喜地两眼放光!
“有我在!谁也死不了!爷爷,该怎么办我已经说了大半了,剩下的就靠你这个族长带着大伙儿干啦!”
“那……等我想想……”
胡鸾提起瓦罐,悄么声地躲进小屋,两眼一闭,一口一口灌绿汤!
“恨病吃药!自讨苦吃哟!这鬼年月,兵荒马乱、天灾人祸就够苦了!还再起瘟疫!真真不叫人活了……”
她胡鸾整日嚼着冰糖,摇着纸扇,东游西逛,悠哉悠哉!哪受得了这等苦?!
苦!苦!苦!
直苦得胡鸾涕泪奔流!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正狼狈之时,一只手帕儿贴在脸上,轻揉慢擦……
胡鸾眼都懒地睁,柔声嗔怪道:“你怎么没跟震儿一块上街?!”
“我是震儿的三叔!!我怎么可能跟在那个小屁孩屁股后头?!再说啦!有我爹这个族长在大街上一吆喝,有哪个敢出门儿?!我只要侍候好二娘—你就行了!”
于见喜捏住胡鸾的鼻尖儿,一提!
“找死呀你!大白天的……”
胡鸾一巴掌打开于见喜的手,正要起身,于见喜猛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胡鸾顺势抱住他脖子,一嘴咬下去……
堂屋,于忠一气吸完三袋烟,一咬牙,一跺脚,拔腿出门儿……
小屋里,“战事”已毕,于见喜挺在床上大喘气儿,一脸“鼻涕眼泪混合物”!
胡鸾眉开眼笑!
于见喜只觉脸上粘乎乎,凉飕飕!一股混合酒味儿的草木气息直冲鼻孔!
“呸呸—我就不明白了!于震这屁孩子鼓捣的啥汤—”
“阿死—屁淋汤!”
“饿死—屁邻汤?!喝了就鼻涕眼泪一个劲地淌!”
“苦呗!苦死了!”
“那你还喝?!傻呀你?!”
“我就傻!喜儿!你愿意为我傻一回么……”
胡鸾端起剩下的半碗“饿死皮林”送到于见喜嘴边!
于见喜盯着胡鸾那俊俏的脸蛋儿,盯着那脸蛋儿上的深深牙印儿!一咬牙,恨恨地大叫一声!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喝!死也要喝—”
大街上,于震手擎一面白色大旗,上书:
男女老少齐上阵,
关门闭户斗瘟神!
横批:血战到底
劲风烈烈,大旗迎风招展,蔚伟壮观!
全村的男女老少,手拉肩扛,把一棵棵柳树运过来。
街中央,空地上支起十几口大铁锅!锅中柳树叶、柳树根、柳树皮等等柳树身上的“零部件”一样儿不少!外加肉乎乎的柳根儿猴!!!
铁锅底下,柏树枝儿烧地“呼呼”作响!
头顶上,骄阳似火!烤得人头皮冒烟!!
大伙儿汗流浃背灰头土脸儿!围着大铁锅,忙得不亦乐乎!
这边,几个汉子搬起一坛酒,“哗啦”一声倒进铁锅里;另一边,就有人挥舞着大铁勺不停地搅……
于震自然是带头大哥!他顶着满脑门子汗,跑前跑后,吆五喝六,忙得脚不沾地儿!
忽然,于善从地上捡起一根柳枝就往嘴里捅!
“二叔!那是药渣子!你吃一百斤也不管用!来,我这儿药水儿管够……”
于震端起药水往前送,于善却连连摆手儿。
“不用不用!这煮过的柳枝儿一嚼就碎,还不掉渣儿,刷牙正好!!”
“哟呵—二叔还刷牙?!真讲究!!”于震这才想起自己好久没刷牙了,一把抢过于善手里的柳枝儿,一瞧,乐了!
“二叔,你真是铁齿铜牙,这筷子粗的柳枝儿都叫你嚼成一丝丝儿的,跟个小刷子似的,往牙上……”
那小刷子离于震鼻子还有半尺远,一股闻所未闻的,浓得化不开的,在于善嘴里发酵二十多年,夹杂着刺鼻旱烟味儿的口气迎面扑来,呛的他差点儿享年十六岁!
“哇呀!二叔……不刷牙……实在不行!我我……我这就造牙刷去……”
“这个还不够好么?!还再造?!给你……”
于善大方地递给于震,于震连忙推开,“这怎么好意思呢?!你好不容易嚼一个!你还是留自个儿用吧……”
造牙刷?!谈何容易?!
可这难不倒于震,他找来柳树枝儿,三下两下削成一个牙刷柄儿,又在一头钻了好多小孔,又寻思着找些毛,又粗又硬的最好!
于震第一个想起照夜,那驴脖子上的鬃毛,雪白雪白,根根直立,少说也有半尺多长,薅一把做牙刷正合适!
接下来,于震趁驴不备,“正大光明”地薅下一大把驴毛!
晚饭后,于震举着新鲜出炉的“驴毛牙刷”,郑重宣布:“远离瘟疫,从刷牙开始!清洁卫生,从咱家开始!一人一把,只要一吊钱,来来来……”
于震热情推销他的新发明,可全家人都不买半单!连亲娘都不买!
“不务正业!”
于孝给儿子“最中肯”的评价!
胡鸾夺过一把牙刷,往脖子后头一插一拉,笑了!
“哎哟—酥酥麻麻……可得劲儿了,挠痒痒儿最合适!送给我了……”
于震气地干瞪眼!
疫情就是命令!
于忠一边领着族人忙活,一边派人骑上快驴,手持鸡毛信,到各村各寨通风报信儿!
特大瘟疫来啦!
千万别出门儿!
要命就喝清肺汤!
俗话说,“好事儿不出门,祸事传千里!”
三五天后,整个小画县都如临大敌,人们悄么声地躲在家里,苦着脸喝绿汤!
大白天!街上静悄悄的,静地叫人害怕!间或冒出个把人,也是脚步匆匆,一闪而过,好似屁股后有狼似的!!!
至于晚上,就是家门四敞大开,也决不会有人进来,全县的贼都叫瘟疫吓地“改邪归正”!
可就这样,瘟疫仍然以极快的速度漫延开来,“漏人不漏户”!
人们紧张得要疯!
鄂贵躲在家里,正守着一碟花生喝闷酒,吴来一头闯进来!
“贵兄弟!这两天没去面馆儿玩呀?!”
“哎哟?!我可不敢出门儿!瘟疫满街跑!谁碰谁死!我好好可呆家里,喝喝小酒儿,躲几天再说!!”
“嘿哟!我的鄂大英雄!一个破瘟疫就吓着啦?!别听于震瞎咧咧!瘟疫真那么厉害!熬点儿柳树叶儿就能治?!蒙人!这小子鬼精鬼精!借瘟疫发国难财……”
鄂贵眼珠儿一轮,鬼魅似的“嘿嘿”一笑!
“吴师爷,您巴巴地跑我家来,不是专门骂于震给我听的吧?!”
吴来同样“嘿嘿”一笑!
“那是那是!我给莲儿找一个师傅,教莲儿几段新曲儿!今晚面馆开《酬宾演唱会》!你多拉几个人给莲儿捧场儿……”
“嗨?!我都不敢出门儿,你还指望我多拉几个人儿?!”
“能拉一个是一个!拉一个,给你一吊钱!!!”
鄂贵猛吸一口凉气儿!
“拉一个都难……”
“莲儿唱完,第一个陪你!”
“真的?!”
“保证不骗你!”
“拉勾儿上吊!一百年不变……”
三更鼓响,客人们带着惬意的笑容离开面馆儿!
吴来乐地呲出后槽牙!
“莲儿真好样的!唱得好!干得好!一口气干十个男人!!!”
莲儿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没了气息!约摸过了三袋烟工夫,她缓缓坐直身,抹一把眼泪,拽过内衣,穿针引线,一气绣十朵黄花!
“俺是清白的!俺身子干干净净!俺是黄花大闺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