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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捧场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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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霞娘飞快地抹一下眼角儿,她仿佛一下找到知音,嗓门一下提高八度!
“就是!老婶子,要不人人都说咱娘儿俩一样,刀子嘴豆腐心呢?!我心一软,立马拉吴红进屋,等她洗完脸,换上我过年的衣裳,我早就摆好满满一桌子菜!有鱼有肉!叫她吃饱喝足不哭不闹!才小心问她咋回事儿?!姑爷为啥没来……半道上叫狼叨走啦?!”
“真的哇?!真的?!真叫狼叨走啦?!那吴红就不用回去啦……”
鄂贵兴奋地两眼放光!
“做梦去吧!痴心妄想!”吴霞娘白他一眼,戏弄道,“吴红男人没来!摇拨浪鼓的,真不是东西!吴红说,自打她进婆家门儿,三年来,没吃过一顿好饭!没穿过一件新衣!没过一天好日子!天天干活儿!天天干活儿!婆婆天天嫌这嫌那!小姑天天挑事儿!说吴红‘自己跑来的!不是明媒正娶,不值钱!’摇拨浪鼓的也不是东西!不帮吴红,还叫吴红‘得听老人话!得孝顺!天下没不是的父母!’吓!你说这是人话么?!”
“话糙理不糙!自己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叫人家一个响辟蹦老远!就不害臊?!就不值钱!一文不值!!!”
于震奶奶说得斩钉截铁,一副恨铁不成钢架式!
“活该!活该活该真活该!大年初一嘣回来!活该!!!我最瞧不起这样的女人!!!”
鄂贵喊地山响!好似跟吴红有杀父之仇!
吴霞娘嘴角儿上扬,神秘一笑!
吴来一直眯着小眼听,这时才假惺惺地说:“那你咋不把吴红留下!再给她找个婆家!虽说吴红不大检点儿,凭她模样身段儿,还能找个好主儿……”
“吓!我咋个不想?!可她怀上孩子!八个月啦!谁要?!你要?!”
吴来一缩脖儿,鄂贵一步抢上!
“我要!!大人孩子我都要!!!”
“咦——又是你……”
吴霞娘的嘴都要撇到天上去!
“你看上我家吴红!吴红可舍不得摇拨浪鼓的!她死活得回去!说啥等她生下孩子……也许婆家能对她好……”
“贱货!!!”
众人异口同声!
“这个浪娘们儿!泼妇!毒妇!蛇蝎女人!打我兄弟!我这就揍她满地找牙!!!”
于震给吴助包扎好,抄起顶门杠就往外冲!
“小震你回来!你给我回来!”胡鸾一把拽住于震,“她再不对!也是吴助婶子!吴霞娘——”胡鸾冲吴霞一努嘴儿,于震瞬间明白,转身拍拍吴助肩膀,安慰道:“兄弟!别怕!别急!哥陪你去!!”
“我也陪你去!唉!红姐好糊涂!嫁那么远……”
“哟呵!半天好人也来做好事儿?!少啰嗦!去!大街上喊两嗓子!谁给吴助捧场儿!赏银二两!!!”
于震“吴助没出过远门儿!我陪他去!恶婆婆恶小姑?!老子有法儿治她!好人,去,大街上喊两声儿!谁给吴助捧场儿!赏银二两!!!”
于震话放出去还没一袋烟工夫,鄂贵第一个冲进来,他拍拍肩上铡刀,大大咧咧地吼道:“吴助兄弟!哥陪你去吊丧!我鄂贵要不替红妹讨个说法儿!俺就不是人!!!”
吴助一听“吊丧”,眼泪又涌出来!
于震一板脸,“鄂贵大哥!红姐生死不明!咱们去一探究竟!你咋说成生离死别?!”
“还活着?!那好!我一刀铡了小货郎!抢吴红回来……”
“咳!鄂大哥,你扛铡刀去!咱们有理变没理儿……”
“谁说的啊?!有哥们儿在!没理儿也是有理儿!衙门就是理儿!!!”
“哇草!!!”
于震惊地三观都要碎了!陈铿仁吴来二人,带领十几个衙役走过来!
众人黑衣黑裤白鞋底儿,一身儿新!手拿铁锁链,肩扛黑红棍!个个嬉皮笑脸!
“几位大哥!这是要去哪里公干?!”
“公干?!傻瓜才有工夫公干!弟兄们听说于神医请人捧场儿!放下公干就来啦!瞧咱这行头!场面不?!”
陈铿仁抖抖衣襟,满脸自豪!
“你们……真是来帮吴助捧场的?!你们可是衙门的人……我我……我只能出二两……”
“你以为我是为二两银子来的?!”吴来气地眼歪嘴斜!“吴助叫我大爷!我们是本家!!本家闺女远嫁受气!我不出头儿谁出头儿?!我吴来要不替助儿讨回公道!我就不姓吴!!!”
吴来亲热地摸摸吴助脑袋,那亲切劲儿,跟真本家一模一样儿!
于震心里那叫一个苦!
“二两银子就把官府惊动了!除了任吒,能来的都来了!早知道说‘一吊钱’或者‘一顿饭’!赔大了……”
事已至此,于震无论如何也不能打击众人“积极性”,那不厚道!哪怕倾家荡产,于震也得“照约全付”!
于震原地愣神儿!急坏半天好人儿!
“我说于震,你到底走不走?!我可是连狗都牵来啦!早上没喂!等会去晚了,狗饿了,连叫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指望它捧场儿……”
“哇草!狗还饿着?!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
桃花峪,三五个壮汉抬一棺材刚出村儿,迎面撞上一帮衙役!
双方同时一愣神儿!
鄂贵霹雳一声!
“棺材里是男是女?!”
“啊啊……啊……是女……你是……”
“老子姓鄂!奉刘县令之命,来看吴红小姐!你认得不?!”
众人“哇”一声怪叫,丢下棺材,撒丫子就跑!
“有情况!好人!放狗!!!”
于震一声令下,好人家那条白狗弹射而出,几个起落,前腿一扑,扑倒一个壮汉!
“好狗!!!”
鄂贵大笑着冲上去,铡刀往那人脖子上一放!
“爷爷饶命!我全说!!!”
“我姐怎么死的?!快说!!!”
壮汉吓直冒虚汗,嘴角儿一个劲儿哆嗦!
“好好……好汉……我不是你姐夫……你姐夫打你姐……他他跑啦……”
“追——”
吴来大手一挥,众衙役举刀弄棍,吆五喝六,一路杀进桃花峪!
那壮汉领众人来到吴助家门口儿,早有一精瘦老娘们儿笑脸相迎!
“哎哟!是小吴助吧!婆婆一眼就认出你来!跟你姐长地一模一样儿!哎哟……该死的新官肺眼儿……你咋就害死我的好儿媳儿……一尸两命啊……老天爷不长眼!专收好人……媳妇儿没啦!儿子急地不能动!叫我咋活……小红哟!你睁眼看看,你弟带来一帮人,都来给你撑门面……”
那女人抱着吴助拼命大哭,鼻涕眼泪一把接一把,抹吴助一头一脸!
吴助挣脱老娘们儿,扑到棺材上大哭!
吴霞也跟着哭成泪人儿!
老娘们儿边哭边说,不,应该是唱,唱得一套一套的,比戏还好听!
“吴助呀!你姐无儿无女,我连夜过继娘家侄儿当她儿,披麻戴孝当孝子,送她入土为安无牵挂……”
吴助一听“入土为安无牵挂”,哭声一下提高八度,震耳欲聋,直冲宵汉!
于震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再攥紧,始终找不到抡出去的理由儿,这时,一个白脸小伙迎面走来,飞快会冲于震一挤眼儿!
于震跟他来到一僻静处,小伙儿一把抓住于震的手,“于神医!长话短说!吴助他姐跟一个男人说几句话,被他男人华欣毒打一顿,一时想不开,上吊自杀!!!”
“啊?!有这事儿?!你你咋认得我?!”
小伙儿腼腆一笑,“去年我得新官肺炎!还是神医你给治好的!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神医,吴助是你啥人?!”
“哎……我们是一个村的!从小没娘!吴红远嫁,家里就吴助一个人儿……”
“我明白了!神医真是大善人!我一定帮你……不过,这事儿吧……她是自杀……”
“自杀就是他杀!”
陈铿仁从背后大吼一声,吓二人一个激灵!
小伙儿一看衙门的人,转身要跑,被于震一把抓住!
“别怕!有我在!陈师爷决不会为难你!!”
小伙儿怕得不行,一个劲儿地解释,“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问花欣去吧……我我跟花欣是本家……不不不能当面揭穿他……”
于震一时为了难!
陈铿仁“呵呵”一笑,“好小子!大义来亲!好样的!你走吧!剩下的我来办!走!棺验尸——”
“啥?!开棺验尸?!天呐!你们这些官家人,凭啥为难我一个老婆子?!当家的,你死了?!快拦住他们……”
老娘们儿哭叫连天撒泼打滚,死活不让开棺!
鄂贵急眼,抡起铡刀,一刀劈开棺材,众衙役一哄而上,抬出吴红!
吴助扑上去,掀开蒙面纸,见姐脸上横七竖八的刀伤,还有鼓成球的肚子!吴助急地发疯!
“姐——我可怜的姐!谁杀我姐?!我要他偿命……”
“凶手是你姐夫花欣!来呀!把这一家子押上来!老子要三堂会审!!!”
“威——武——”
衙役们连拉带推,把老娘们儿一家四口拉上来,两男两女,一人脖子上套一挂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