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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喜丧 ...

  •   “你忌妒也没用!三年后,春闱大考,我必中!”
      “那愚兄提前三年,恭祝贤弟金榜题名喽!”
      “这才是人话!”
      半天好人乐颤颤地走了,大街上立刻响起嘹亮的唢呐声!
      “5 2 1 7 6 6 7 6 5 1 2 4 3 2 5 5 2 1 7 1 6 5……”
      “好家伙!《喂水秋歌》?!!这死好人跟谁学的?!哎—死好人!你给我站住—”
      “啥《温水秋歌》?!这是我才编的《秋夜矇眬》。”
      “秋夜矇眬就是《喂水秋歌》第一句!”
      “拉倒吧你!这曲儿跟你那啥歌儿没关系,你少打这曲的主意!”
      半天好人掉头就走。
      于震跟他上了大街,就见打北边来了一帮人!
      为首的正是任吒!
      任吒后面一帮衙役,个个盛装打扮,高举一面彩旗!上书一对联。
      左联:歌曲戏曲吒吒曲,曲曲入耳
      右联:酒局棋局忠情菊,局局入迷
      横批:我要入局
      半天好人正一路吹过来,见任吒这阵势,当即唬了一跳!
      “任吒,你拉这大旗,想干啥咧?!”
      “干啥?!皇上下旨,今后科举不考八股啦!那玩意儿误国败家扰乱军心!三年春闱,要以‘曲儿’选才!靠曲儿兴国!哥们儿现任忠情菊三把手,专门研究各路曲儿!现在我要向乡亲们宣传一下,让乡亲们把肚子里的曲儿都拿出来,供菊里挑选,选中的曲儿,一曲儿给一吊钱!”
      半天好人一听,忙自荐道:“我就有一支曲儿,我吹给你听!”
      “吹—”
      半天好人操唢呐就吹!
      《秋水矇眬》是首伤心曲儿!
      半天好人吹这曲儿好多天啦!虽然他半天迷糊,半天清醒,可架不住他朝死里吹!一首《秋水矇眬》竟被他吹地哀婉悠长、如泣如诉、牵肠挂肚、撕心裂肺、死去活来……
      任吒听地双眉紧锁、眼皮乱跳、心烦意乱、生不如死!!!
      “够啦!够啦!去你的《秋水矇眬》!滚你的半天好人!我赏你两吊钱,求你到鄂贵家去吹吧!他家老爷子才得道成仙,正找吹鼓手呐!”
      半天好人真的信了!而更深层次的原因是—那两吊钱支使的!!!
      半天好人一溜烟往鄂贵家跑,老远就见他家中立着白幡儿,高高的,雪白雪白!心中一阵狂喜!!!
      “鄂贵大哥!鄂贵大哥!节哀啊—”
      半天好人硬挤出几滴“鄂鱼眼泪”,假模假样地劝鄂贵节哀顺变!
      “节个辟哀!呸!”鄂贵左边半截眉毛抖地一竖,“人生五十古来稀!我老爹活了五十一,高寿,喜丧!我高兴还来不及呐!”
      “啊?!……”
      半天好人猛一激灵!
      “大哥!我大爷是喜丧,可不是喜事儿!你好歹装一下,哪怕装半个孝子?!好歹糊弄一下……你这喜气洋洋的……叫亲朋好友也不好意思哭……”
      “爱哭不哭!只要多给吊礼儿就行!哎—我说好人呐!你多上几个吊礼儿,好给你大爷在阴间买个官儿当当!”
      “这……这个我当然少不了……这不,我一听说大爷没了,抄家伙就往这儿跑,使劲儿吹吹,好送大爷一程!”
      “那敢情好!人说你小子喇叭吹地好,正好响班里吹喇叭的那老不死的没来,你就给我吹地响响地,越响越好!叫四邻八舍都来看热闹!”
      鄂贵说完,横着膀子走了!
      半天好人这才朝地上瞄了一眼,见鄂贵老爹身披红袈裟,盘腿坐在蒲团上,满脸黑气儿,顿时惊出一身白毛汗!
      “我的天呐!这大爷怎么这身打扮?!活着的时候,整天不是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儿,就是半夜敲寡妇门!这腿一蹬,倒成佛门弟子?!”
      “哎呀!你小子磨磨叽叽地干啥呀?!快吹起来,跟着鄂贵大哥迎客!”
      内柜上的小老头扯了一把好人,半天好人忙举起唢呐,“嘀—”了一声,才给《秋水矇眬》起了个头儿,后面那几个吹笙击钹就闹起来!
      “停停—你小子吹地哪门子曲儿啊?咱可不会啊!”
      半天好人一愣,这才意识到身后这帮人,连个草台班子出身的也没有,纯粹一群乌合之众!撑死就会吹个《小寡妇上坟》啥的!自己这《秋水矇眬》可是阳春白雪,比那些下里巴人高雅多啦!怎不叫这帮俗人犯晕?!
      想到这儿,半天好人忙谦卑一笑,“那几位说……该吹个啥呀?!”
      “就吹《唐明皇戏杨贵妃》!”鄂贵大吼一声,冲半天好人嚷道,“我老娘死地早,老爹一个人熬了七八年,愣是没找娘们儿!受了多少没法儿说的苦?!老天有眼,他一咽气儿,就得了道成了仙!”说到这儿,鄂贵装模作样地势揉了揉眼,再睁开时,已是眼冒精光!“好人,你就吹这曲儿!这是咱们大话国最好听的曲儿,你大爷最爱听!”
      “好嘞!”
      半天好人爽快答应一声,鼓起腮帮子猛吹!
      在半天好人欢快的唢呐声里,鄂贵把一块红布往头上胡乱一缠,在一帮地痞流氓的簇拥下,笑哈哈地往外走!
      半天好人眼珠子往上一翻,白了老天爷一眼!
      “你这可恶的老天爷!你要是有眼,就打个雷辟了鄂贵这不孝子孙吧……”
      天还是那么蓝,蓝地叫人直想一飞冲天,自由翱翔!
      老天爷一定听见好人的祈祷,却假装啥也没看见,主要是见怪不怪!况且打不打雷都没好处,趁早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
      好人看懂老天爷的意思,心一横!
      “算球!只要给咱钱!他鄂贵打扮成新郎倌又不丢咱的人!反正死地是他爹!”
      门外,鄂贵的娘舅怎么一见外甥这副行头,还以为这孩子死了亲爹,心疼过火,得了失心疯!急地大叫!
      “哎!你们这些本家爷们儿!小贵急糊涂啦!你们也跟着糊涂?!还不快扯下他的红帽子!这孝子可不能沾一点儿红!”
      “哈哈哈哈……”
      鄂贵大笑几声,得意地冲他娘舅拱手抱拳,“老舅啊!我没糊涂!我找陈二瞎子看过啦!他说我爹活过五十一,飞天成仙!不光高寿,还有大福!喜丧!得按喜事儿办!我呢,怕吓着诸位亲戚,只把孩他娘出嫁时的红盖头缠上头,露一露喜气儿……”
      “小鄂贵……你你……你这王八……”
      鄂贵老舅气地浑身乱抖,大叫一声“畜牲—”,倒地不醒!
      老舅身边的人立刻忙成一团!
      鄂贵哪管这些!他冲一个小弟递了个眼色,那小弟立刻扯着公鸭嗓叫唤起来!
      “哎—诸位亲朋好友、老少爷们儿!都给我听好了!今天子时卯刻,鄂家大爷功德圆满,飞升成仙!实为我小画县百年一遇的大喜事!丧事喜办!不收吊礼!只收红包—”
      “苍天哇——”
      丧局炸了锅!
      “真是活久见!大话国出孝子啦!”
      “鄂贵,你干脆把你爹开膛破肚,挂大街当狗肉卖吧!”
      “……”
      众人七嘴八舌乱嚷嚷,话里话外夹枪带棒地冷嘲热讽,恨不得吐一口唾沫淹死“狗一口的”!
      鄂贵听了,不急不恼,反不停地冲众人拱手作揖!
      “多谢诸位!多谢诸位!家父修成正果,位列仙班,实在是祖坟冒烟!善有善报!恶……鄂家脸上有光……光彩照人!今日诸位多供些香火钱!他日家父,不,情空大仙在仙班补了实缺,一定会降大福大贵给各位!”
      “你龟孙子敢在院门上贴一个喜字儿!我就发一两银子红包!”
      一个尖细刻薄的声音钻进鄂贵耳中,鄂贵往那人群中一看,呵,这“出头的椽子”竟是于见喜?!当下“哧”地乐出声儿!
      “哎呀呀!我当是谁咧?!原来是见喜兄弟!难为你替哥想到这一层,比我这个亲儿子想地还周到!我爹就是你爹!来来来,好兄弟快来跟哥一块儿戴红孝帽!贴大红喜字儿!”
      众人立刻起哄!
      “见喜!快去抢孝帽子戴呀!红的!戴上红孝帽,你小子就赚了个仙爹……”
      于见喜本来想激一下鄂贵,过过嘴瘾,没想到叫鄂贵怼地哑口无言、进退不得!正捉摸着如何怼回去时,只听一阵熟悉的唢呐声传来。
      于见喜一听,兴奋异常,“我说鄂大哥,你口口声声说你爹成情空大仙啦!凡是仙人都不近女色地!可大伙儿听听,那唢呐还吹《唐明后戏杨贵妃》!大伙儿可都知道,在这出戏里,就是唱那唐明皇跟杨贵妃泡在华清池里,□□呀!你叫情空老仙听这些,不是明摆着要他老人家破戒吗?这情空老仙一破戒……”
      “破了戒的神仙也还是神仙!于见喜你小子那点儿花花肠子,我不不清楚?!不管好事坏事儿,你小子嘴上手上都得沾便宜!忒黑了吧?!”
      “瞧鄂大哥说的!都把兄弟说成坏人啦!”于见喜挤出人群,往鄂贵跟前一站,嬉皮笑脸地说,“鄂大哥,我一听大叔升天啦!心里那个高兴啊!这大半年来,大叔以‘情空’言志,天天吃糠咽菜喝凉水,不沾一丁点儿荤腥!更不叫一个女人靠近自己三寸!终于排空肚肠,保住元精,修得仙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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