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无情道要怎么谈恋爱？》兔衣

3、契约变数与冷峻痴汉

　　祁澜再次抬起手，手中的结契之印缓缓浮现。身后，贺逐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握紧的手指藏在袖中，骨节微微泛白。

　　就在祁澜准备完成最后的契约时，天穹骤然间再度变暗，雷光再度炸响。这一次，威压比方才更甚，甚至令围观的修士们忍不住跪倒在地，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天道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祁澜百思不得其解。

　　终于，小麻雀像是有所预料般，悠悠然振翅飞至半空，声音如洪钟般回荡：“契约形式太浅，不足以承载天道意志。需更改誓约！结契者，需以命运相连为誓，永不可违，方可成约！”

　　天道的话再次激起众人的惊骇。

　　“命运相连？永不可违？”围观的弟子们无不骇然失色，纷纷惊呼：“这是死契啊！天道疯了不成？！”

　　“死契不可解，除非一方陨落，否则二人将永生绑定在一起！这对修无情道者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天道为何如此针对祁澜大师兄？这是存心让他道心崩溃啊！”

　　议论声混乱不堪，许多弟子甚至愤愤不平，觉得天道的做法简直不可理喻。站在三清石前的祁澜面色骤然冷凝，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天穹。

　　与祁澜那明显的讶异不同，贺逐的反应倒是平静。他的眸光只微微一颤，沉沉地注视着祁澜，心底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果然，死契……天道是在针对他……”贺逐一边担忧，一边释然，“也是在助我罢。”

　　天道的要求，从一开始的必须结契，到现在的要求死契，每一步都在压迫祁澜的道心，如若有一丝动摇，数百年的修为便会顷刻毁于一旦。

　　祁澜低头看着掌中浮现的契印，心中微有迟疑。道侣死契，这对修无情道的他而言，是一个完全不可预测的变数。

　　他向来不惧任何困难，甚至可以坦然面对天道的刁难，连十八道天雷劫都可以游刃有余。但这一次，他却难得有一丝迟疑，开始思索是否有更妥善的应对之法。

　　死契又被称为同生共死契，结契双方在落下契印之时命运便紧紧绑在了一起，就连寻常恩爱之非常的道侣都不敢轻易结下此契。

　　“天道何至于此？”祁澜轻声自问，声音极轻，似是说给自己听。

　　“既然天道已发话，我们只能应对。”身旁，贺逐的声音忽然响起。

　　祁澜转头看向一旁的贺逐。他的师弟一身墨蓝道袍，神情坚定，显然这过分的要求并未让他对结契产生动摇。

　　见祁澜审视般看过来，贺逐的心跳都漏了半拍，语气微缓：“大师兄道心坚定，不应为这些形式所惑。若你不在意，死契也不过是个契印罢了。”

　　祁澜听闻，不禁有些动容——贺逐竟没有半点犹疑，完全不认为这死契有什么问题。

　　“或许贺逐师弟的道心比我更加坚定。”祁澜颇有些钦佩地想。

　　他将目光收回，低头看向掌中的契印，指尖轻轻摩挲。

　　“既如此，那便结契罢。”

　　话音落下，他抬手将契印托起，任由它漂浮在空中，淡金色的光芒映亮了他的眉眼。贺逐站在他身侧，心跳如擂鼓。

　　当契印徐徐升至二人面前时，天穹骤然震动，一道雷鸣伴随着金光落下，整个山巅都笼罩在一片沉重的威压中。

　　“契约者，以命运相连为誓，从此无法解开。”天道的声音如冷风拂过，无喜无怒。

　　祁澜抬眸看向那翻滚的乌云，不再迟疑。他的手掌缓缓抬起，与贺逐一同触碰到悬浮的契印。

　　当两人的指尖同时触及契印的瞬间，一道细长的光芒从契印中激射而出，化作两道细纹，分别落在他们的手腕之上。

　　祁澜垂眸，看着腕间那细如发丝的金色纹路。他眉头微微一蹙，转头看向贺逐，却见对方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对此多加在意。

　　“贺逐，”祁澜低声开口，“此契不可违，若你……”

　　“我无妨。”贺逐语气淡然，打断了他的话，“既已结契，又何必再多虑。于我修炼而言，道侣契约不过是形同虚设。师兄也不必过于为我担心”

　　祁澜静静看着他，见对方眉眼间依旧是一派沉稳，心想贺逐的道心果然比他更加坚定，根本不把死契的事放在心上。

　　“他心性如此纯粹，看来这契约确实不会影响到他。”祁澜彻底安心了。

　　他敛下思绪，将目光从贺逐身上移开，手掌轻轻拂过腕间的印记。既然已成定局，他便不再多做他想，转身离开三清石。

　　围观的师兄弟们却一个个仿佛被雷劈中，僵在原地，表情精彩至极。

　　“死契？是我耳朵坏了，还是天道疯了？”一个小师弟抱紧胸口，声音颤抖，眼神呆滞，“祁澜大师兄和贺逐师兄立下了死契？！不是那种普通契约，而是你死了我也活不成的那种伴侣死契？！”

　　“对，就是那种，”旁边的师兄咽了咽口水，声音微微发抖，“他俩都是修无情道的啊，结契都已经很离谱了，现在还死契……这不是天道直接塞个雷吗？”

　　“我不懂，真的不懂……”另一个师弟呆滞地喃喃，“天道在搞什么？难道是对祁澜师兄的考验？”

　　“考验？”有师弟气得跳脚，“考验个鬼！这分明是逼两块石头谈恋爱！”

　　“你别这么说啊，”有人小声接话，“贺逐师兄虽然也修无情道，但他长得好看啊……说不定，是天道觉得他们俩，嗯，挺般配？”

　　“般配个头！天道是喝多了吧？！”一个师弟瞪着眼睛，“这两个会动情？他们那可都是石头！是冰山！是能冻死人的寒霜！别说感情了，给他们念十场感天动地的戏文，他们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

　　围观的师兄弟们越说越离谱，最终只能达成一致的结论——天道，疯了。

　　而此时，当事人祁澜已经转身离去，贺逐紧随其后。

　　祁澜依旧是那副清淡的模样，眉目间不见一丝波澜，仿佛方才立下死契只是早起随手修炼了一下，而贺逐的表情，也一如既往的冰封万里，看不出半点情绪。

　　可只有贺逐自己知道——

　　他现在心里，已经放了十万响的大爆竹，炸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复狂喊：

　　【“成了成了！我和祁澜师兄成亲了！”】

　　夜幕低垂。

　　月光静静洒在静室的地面上，映得屋内陈设愈发清冷雅致。祁澜的榻旁，却多出了一张小榻，显得格外突兀。

　　“既然是道侣契约，我想，”贺逐低声开口，语气沉稳，不带任何起伏，“天道既然要求命运相连，还是同住一室最为妥当。”

　　祁澜坐在榻上，眼神扫过那张新添的小榻，又落在贺逐冷峻的脸上，点了点头：“嗯，合理。”

　　贺逐的脸上依旧维持着惯常的冷峻，他甚至轻轻颔首，理了理衣袖，故作镇定地走向小榻，优雅地坐下。

　　修真之人视物质享受为外物，尤其是已经修炼到他们两个这种境界的，早就已经不需要睡眠了。

　　两人各自落座。祁澜没有多看，盘膝坐在自己的榻上，闭目入定，继续修炼。

　　静室内，烛光摇曳，空气静谧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贺逐安安静静地端坐在小榻上，表情如一汪平静的潭水。

　　祁澜正闭目打坐，试图进入无情道的修炼之境。然而，就在即将入定时，他却忽然微微蹙了蹙眉。

　　一阵低沉的声音，忽然从虚空中浮现，穿破那周身环绕的威压，直直落入他的耳中：

　　【“……他真的毫无察觉吗？”】

　　祁澜猛地睁开眼，眼见对面白衣墨发的人正端坐着，周身淡蓝色的灵气时隐时现，目光微微一凝。

　　这是……贺逐师弟的心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