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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老子管你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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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崇是在颠簸中清醒过来的。
他发现自己坐在一辆正在行驶的汽车后座上,后脑隐隐作痛,自己的左右两边各坐一位男人,由于后排坐着三名成年男子,狭小的车厢十分拥挤。
右边的男人察觉到他动了一下,听到李崇带着浓厚睡意的哼声,他摇下车窗,冷冽的寒风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扑面而来。
“清醒了吗?”声音夹着冰凌似的,冷冰冰的。
李崇觉得自己真的是倒霉到家了,场景切换让他的大脑有些转不过来。
“你们是谁?”尽管心中没有底,但是李崇依旧虚张声势地喝问道,联想起自己被打晕之前见到的那些场景,他猜测自己被卷入了警匪对峙中。
左边闭眼休息的男人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地打量着李崇,李崇冷静了下来,明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也在观察着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轻笑出声,戴着皮手套的手伸出一个指头,指着李崇右边的男人道:“那位是赵志龙赵警官,我是他的同事,你可以叫我郑警官。现在你因卷入一场秘密集会而被逮捕,希望你能配合,这样也能早点还你清白,放你回家。”
看来弦外之音就是不好好配合,就有你好果子吃了。
李崇点点头。
赵警官见李崇神情冷淡,认定他憋着一肚子的坏水,于是冷笑了一声:“郑哥,你也太好脾气了,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现在居然敢跳出来质疑墨圣。”
质疑墨圣?
李崇疑惑地微微皱眉,他知道在这个世界,墨家的学说在百年前异军突起,成为社会上的主导学说,“兼爱非攻”的理念尤其受到推崇,成为当代的金科玉律。只要不是战争狂热者,就很少会质疑这个观点。
“会不会其中存在误会?”李崇小声地问道,他想起原主抽屉里面的一摞证书,原主积极向上的工作学习态度让他相信,原主对这个世界相当满意。
赵警官和郑警官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一副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儿的表情。
李崇见两位警官仍旧持有怀疑的态度,知道自己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于是扭头看向车窗外。
气候没有想象中的寒冷,昏黄的煤油路灯被工人点亮,外面的行人和摊贩不少,道路两面的玻璃橱窗内展示着各式各样的衣饰家具瓷器,可惜鲜少有人光顾。
房屋建筑古色古香,一律白墙黑瓦飞檐翘角,就连用作展示的玻璃橱窗都是花窗的造型。李崇开始觉得新奇,瞪大眼睛瞧着,看久了也就觉得千篇一律,后来困意上来,他学着左右两位警官,双臂抱胸垂头睡着了。
等到了警察局,天色早已漆黑。李崇被赵志龙粗暴地摇醒,然后他睁着惺忪的睡眼下车,捧着新分到的棉被,被推进了一间牢房。
赵志龙关门落锁,习惯性地对着牢房的角落里“哼哼唧唧”的钉子户老卞吼了一声:“老实点,少给我装病。”
“哼唧哼唧”声立刻消停了,只剩下此起彼伏地呼吸声和呼噜声。
赵志龙瞧着李崇老老实实地寻了处空位铺被躺下,这才满意地转身。
天空挂着铜红色的残月,郑若愚站在松树下抽烟,一人一树的影子淡淡的,仿佛风吹一吹,就会散了。
赵志龙出来时,正好见到这样的一副场景,他向郑若愚走过去,郑若愚似乎感应到了,他回过头:“安顿好了?”
“嗯,他表现得还挺安生老实的。可惜根据早先得到的情报,我们都知道他是装的。”
郑若愚重新转过头,烟灰从食指和拇指间掉落,带出点点红色火星。
“你心情不好。”赵志龙肯定地说道。
郑若愚默不作声。
“今天只差一点就能把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一网打尽了。可惜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居然让他们提前溜了,只有这个倒霉蛋,被打晕了留下给我们料理。”赵志龙换了个话题。
“我瞧着他有些傲气自尊在的,也不是穷凶极恶的人,还是不要太为难他了。”郑若愚终于开口。
赵志龙上前一步笑着说:“郑哥,你又心软了。放心,我不会拿他怎样,就是磨一磨他的性子。”
赵志龙看不上李崇目下无尘的做派,他不像其他犯人又喊又叫,对自身的遭遇鲜少关心,最后甚至安然入睡,冷漠得仿佛不像是犯事了,是屈尊降贵来配合他似的。
这让赵志龙很不爽,刻意将他安排在监狱大通铺内。
牢房内,李崇睁着眼睛,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来的淡定,他细细地梳理这一日来的遭遇,估摸着原主的父母朋友找过来的可能性。就在他想得入神的时候,他被右边的狱友一肘子击中了左脸。
锥心的疼痛让他闷哼出声,左脸脸颊立刻肿了起来。
“对不住对不住,刚才做噩梦了。”右边的狱友似乎惊醒过来,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大,估摸三十上下。
“呵。”
什么意思?狱友的脸色在黑暗中沉了下来。
“你是当我傻子听不出你刚才装睡的吗?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控制好,还想骗人。”说罢,李崇回敬了他一肘子,重击在他的胸口。
狱友猝不及防地吃痛惨叫,从喉底溢出句脏话。
“一起上,给这个新人一点颜色看看!”晦暗的月光从狭小的玻璃天窗漏了进来,李崇看见在离他最远的角落里,一只魁梧的黑影喝道。
紧接着,李崇惊讶地发现,原来整个牢房的犯人都清醒着,他们坐了起来,不怀好意地看向他。
那黑影哼笑着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将自己的指关节摁得“噼啪”作响,危险得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凶兽,剩余的人也纷纷向李崇围了过去。
李崇想起学生时代曾经遭遇被校霸堵在巷尾的经历,那时的他漫不经心地忽视校霸满脸凶横的表情,慢悠悠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校霸笑得嚣张,于是李崇一字一句地报出自己的姓名和班级,好整以暇地等着校霸讪讪收手。笑话,李崇可是校长心尖尖上的宝贝,学校重心捧月冲击全国最好学府的苗子。
斗转星移,面对黑影的问话,李崇恍惚了一下。早知道自己也有今天,当初还不如提前和校霸练练。
“我管你是谁。”李崇紧紧抓住枕下的重物,突然暴起扑向黑影。那黑影猝不及防,被当头重击。
黑影忍着剧痛,危险地眯眼,借着微光发现是一本硬壳厚书,七个烫金字体随着李崇的动作在月下流光,隐隐约约看见是蒸汽机基本理论。
那是李崇在书店里看中并一直带在身上,打算回头买下的工具书,没想到稀里糊涂地被一起带走了。
刚才狱警见他闷声不响十分配合,便没有搜身,因此这本砖头似的工具书被留在了他的身边。李崇自然不会主动上交,留下来打发打发时间也不错,没有想到现在竟然派上这种用场。
李崇攥着书,一击脱离,警惕地贴着墙壁。
黑影吭声:“你小子的好日子算是今天到头了。”
重物拍击声,拳头撞击声,呼呼喝喝,牢房中仿佛平静无波的热油表面落入雨水,一下子炸了起来,油星四溅。
寒风中,两名警官贴着墙壁一站一蹲,慢慢地吸烟,一面各自想事,一面听着里面的动静,郑若愚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可以了。”
赵志龙低头看了手表,说道:“下马威的时间还不够长。”
他们两人不是狱警,却特意将人送来,就是为了给他下马威,这已经是心照不宣的惯例。
“我说时间够了,你让小张找人去看看。”郑若愚平日里说话客客气气,脾气也温和,可是如果较真了,他的话是不容人反驳的。
赵志龙不太乐意,但是也只好照办了。
次日,李崇拖着疼痛的身体,被人搀去了刑讯室,对面审问他的警官是昨日的老面孔。
李崇的嘴角破了皮,左眼眼角和右眼下是淤青,左脸脸颊鼓出来了一块。
赵志龙这才后悔昨天没有早些叫停,李崇原先的好相貌已经看不出来了,鼻青脸肿的样子看起来还有点滑稽。如果昨夜他没有逞口舌之利,暗自吃些亏长些记性,说不定那些人也不会下这样的狠手。
挫挫他的锐气也好,赵志龙这样想着。
下一刻,李崇讥诮的声音响起:“我的罪名并未成立,昨天你们将我扔进牢房是不合章程的。我与牢房中的犯人非亲非故,他们对我拳脚相向,如果说没有你们的暗示纵容,说出去恐怕谁都不会信。你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滥用私刑逼我就范?”
“犯人私下斗殴,算是狱警监察不力。”郑警官心情很好,淡淡说道。
李崇见他推脱,开门见山:“你们的作为无非就是想让我识相,好乖乖地向你们坦白一切罪行。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是触犯了哪条律法?”
张志龙看见李崇态度强硬,脾气立刻上来了,这时候他的小臂被郑若愚轻轻按住。
“你前天去李祠路附近买苹果了?”郑若愚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李崇听了之后心中更加烦躁,怎么又是苹果。如果不是苹果,他也不会沦落到这里,难道他与苹果犯了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