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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芙蓉帐、锦缎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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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节哀吧。”老大夫深深叹了口气,他理了理药箱起身准备离开,这侯府里的门道,他是生怕走慢了就得听一耳朵。
一句话,未说透,却是判了床榻上小姑娘的生死。
“姑娘!”伺候的柳氏听了这个消息,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伤悲,三两步爬至武瞻星身上呜咽的抽泣起来。
可怜武瞻星昨晚刷短视频至半夜,才堪堪入睡胸口就被人猛捶,她一口气堵住,几乎要晕厥过去。
窒息的灼烧感激发了小人儿生的本能,她费劲巴拉的睁开了眼睛,刚想看看是哪个杀千刀的在她睡觉的时候刷剧,就被入眼所见吓呆了。
芙蓉帐、锦缎棉、烛火明灭,一室的华贵摆设迷了武瞻星的眼,便是稍稍动动脑子也知道这不会是恶作剧,所以,她这是,穿越了?
武瞻星不敢置信,她倒宁愿这是一场富贵梦,想要掐自己一把快快醒来,却发现她连动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等一下,别走啊,我还可以抢救一下的!武瞻星眼睁睁看着老大夫离开了屋子,她想喊人留下,可喉头如塞了团棉花般发不出气力,最多也不过是比小猫叫强出两分。
这两分是叫不回大夫的,可引起柳氏的注意却是足够了,破碎的抽泣陡然拔高:“姑娘,我们姑娘睁眼了,侯爷、大夫,我们姑娘,我们姑娘还有气。”
这一声喊必是用上了全部的力道,不然也不会震得武瞻星耳鸣发昏,后面的事情她就不大知道了,耳边的咋咋呼呼始终没断,搅扰的她不能安歇。
待最难熬的一阵子过了,热闹的屋子才静了下来,武瞻星浑浑噩噩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被扶着靠坐在软垫上,身边伺候的柳氏端着小厨房熬制的汤药一口口喂到她嘴里。
武瞻星的喉咙如同被刀割过,不要说吞咽食物,便是呼吸都觉得十分费劲,加之这汤药的味道微苦酸涩,她就更是喝不下去,小脸上全然都是抗拒。
“姑娘,喝些吧,喝了身子才能好的快。”柳氏见小丫头不愿,心中多有不忍,但她知道这汤药来之不易,只得轻声诱哄。
饶是柳氏张嘴说的口都干了,武瞻星还是不大配合,她知晓汤水里没有多大的营养,可架不住古人信奉此道。更兼之眼前人口音略重,她说十句话,武瞻星只能听懂两三句,大多数时间对方都说完了,她都只能睁着大眼睛思考对方都说些了啥。
“姑娘,您,还认得奴嘛?”自打武瞻星醒来,柳氏就发现了小姑娘的怪异之处,不声不响还可当做是伤了喉咙。可不管自己同她说了多少话,小姑娘都是一脸懵懂的样子,可怕的猜测堵在柳氏心头,但这话她不敢说破便只能一直闷在肚子里。
这句问话,武瞻星是听明白了,但她一来没有原身的记忆,二来缺乏对现在世道的理解,三来最难的便是她不会说此地的方言,眼前人的问话算是给她指了条明路,那便是装傻。
没有任何回应,柳氏叹了口气,没傻之前日子都这么难了,如今小丫头傻了,只怕日后更要被作践到泥地里了。
这份担忧传递给了武瞻星,她感受到了仆妇的善意,心下有些感动,只不过瞧这府邸的装饰做派,她猜想自己怕不是投身到了一个大家小姐身上,想来日后也是吃喝不愁的好日子,傻了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且古人封建,若是不小心被人瞧出破绽,只怕等待自己的不是浸猪笼就是点天灯,武瞻星觉得还是悠着点好,她又不是真的痴了傻了,寻到合适的慢慢恢复即可。
一主一仆就着一碗苦汤药僵持着,外头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待人近了屋子,武瞻星才慢悠悠偏头去看,她还指望着自己的脑袋能闪现些什么呢。只可惜她绞尽脑汁,也认不出来人是谁。
柳氏瞧着自家主子进屋,立马从脚踏上起身,她规规矩矩的趴伏在地,口中说道:“奴婢给侯爷请安。”
“起来吧。”宁远侯一摆手坐到了仆从搬来的凳子上,他面上关切,瞧着床上呆呆的小姑娘皱了皱眉,转头问柳氏道:“瞻星如何了?”
“姑娘,姑娘她。。。。。。”柳氏有些支吾,这话回的不好是要挨板子的。
“叫你说便说。”管家知道柳氏口拙,担心侯爷生气,立马开口呵斥。
“姑娘自醒来后就没开口过。”柳氏在侯府多年,知道主子问话的时候不兴推脱,咬了咬牙就说了出来。
这回答完全出乎了宁远侯的意料,小丫头是落了水受了风寒,怎么会说不了话,“没开口,这是什么意思?伤了喉咙?你说的清楚些。”
宁远侯问话的声音又气又急,吓得柳氏再次趴伏在地,她实在有些不敢说,小姑娘落水的事情牵扯着侯府世子,早前侯爷就发了大脾气,世子如今也还在床榻上养着。如果她的回答叫侯爷再动气,旧事重提,只怕老夫人和夫人事后会惩处她。
“侯爷饶命,奴婢也不知。”柳氏受惊,吓得更加不敢多言,只能不停口头求饶。
“管家,去请大夫来。”宁远侯也知晓这个柳氏,为人本分老实,这才指了她来照顾武瞻星,此刻事有蹊跷,显见从她嘴里是问不出什么的。
老大夫因着侯府世子的伤势还在府中,片刻就提着药箱进了屋子,他面上愁容尽敛,可一肚子的苦水却是无处可倒。见到宁远侯,老大夫弯腰要行李,却是被管家一把扶住,“大夫快来见见这小丫头,像是不大好。”
管家是打小就跟着宁远侯的,哪怕他如今只肃着脸坐在凳上也知晓对方急躁的心思,拖着大夫就到床前。
老大夫瞧见小姑娘直勾勾看她的样子,心下觉得怪异,但他并未多言,右手已然搭上了小姑娘的脉搏。
比起先前,脉上已强健了些许,这倒是叫老大夫意外,“张嘴我瞧瞧。”
武瞻星见老大夫张嘴说了句什么,可她听不懂,自然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大眼瞪小眼,屋子里静默下来。
老大夫瞧瞧宁远侯,又觑了眼管家和趴伏在地的仆妇,心下沉到谷底。躲不过,他又张口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这一次他将自己的嘴巴长大了给小姑娘做示范。
话虽听不懂,但样子武瞻星看的明白,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她猜到了这是对方要看她的喉咙。
张开了嘴巴,武瞻星配合对方。
看来也不是全然傻了,大夫稍稍放松了一些。就着光亮老大夫检查了一二,然后点头道“可以了。”
武瞻星又没听懂,她猜测是不是屋内光线太差,老大夫年老昏花看不清,又将嘴巴睁大了一些。
这下好了,不要说先前就发现不对的柳氏,屋子里三个大男人都看出了武瞻星的不对劲。
这小姑娘落水前虽也怯弱,可也不至于听不懂人话,可如今看来,脑袋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老大夫不欲多言,他抬了抬武瞻星的嘴巴示意对方闭嘴,然后就闭上眼睛细细去琢磨对方的脉象。
嘴巴被动闭合,武瞻星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她有些尴尬,但碍于场面不明也没有开口说话。
检查了半响,老大夫总算有了些许眉目。本想起身避开病人,可小姑娘如今已然痴傻,避不避开似乎也不重要了。
“先生。”宁远侯看得出人有所顾忌,知道对方不想掺和自家的污糟事,这回不用管家,他自己就保证道:“先生请说吧,小丫头到底是怎么了?”
“冬日寒凉,池水就是个冰窟窿,四五岁的稚童落下去,捞上来半条命就没了。老夫尽力了,可小儿高热。。。。。。”李大夫说道这里就说不下去了,意思不言而喻。
“瞻星这是,傻了?”大夫不敢说,宁远侯自己却没那么忌讳,直接问了出来:“可还有救治的法子?”
“不好说呀。”行医三十载,李怀仁最善小儿病症,可熬了两个大夜,能用的药材都用上了,这小女娃的脉搏还是一点点弱了下去。前日晚间他摸不到脉了就打算离开,只不过出了门还没走远就听到里头的仆妇喊人又有气了。
那时候李怀仁还觉得是这仆妇疯了,亦或者担心责罚胡乱攀扯,哪想到被拉回屋子,小姑娘当真睁开了一双黑眼睛瞧着他。
天下奇事何其多,死而复生的典故也不是没有过,李怀仁当即就挽袖救人,硬是把人一点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人救回来了,脑子却是不好使了。
“先生,伺候的下人说瞻星不会说话了,您看看是不是。。。。。。?”有了痴傻在前,宁远候对哑不哑已经没那么在意了,只是大夫查看了半天都没发觉此事,让他心中有些不满。
“什么?”李怀仁方才检查过小姑娘的喉部,虽说还有些红肿,但问题并不是很大的。
“先生,您再给好好瞧瞧,看看是不是有法子能将人治好?”永宁侯不善医道,但在他看来这位名声在外的老大夫有些不符了,怎么连哑了这样大的事情都没发现。
“侯爷莫急,姑娘才刚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性命,日后好好将养着,也不是没有机会。”这种事情李怀仁见的多了,多少孩子高烧一场就丢了性命,即便救回来也多会留下些后遗症,聋了哑了都不在少数。
“日后就劳烦先生了。”管家看出宁远候眼中的恼怒,生怕他会克制不住朝大夫发火,立马上前给人解围。
李怀仁点头,起身去外间开方子。
宁远候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已没有回旋的余地,伸手摸了摸武瞻星的脑袋,他心下全是对这个孩子的愧疚。
武瞻星被摸了脑袋,直勾勾看着眼前人,从前头仆妇对此人的称呼来看,这人好像大小是个侯爷,那和自己的关系呢?从年龄看彼此是可以做父女的,但武瞻星吃了语言不通的亏,即便他们说起过她也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