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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好,新世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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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你好,新世界
阿芙芭收到了一份邀请函,她心里有些忐忑。
是信标学园的邀请函。这是一所培养顶尖猎人的学园,新生们在正式入学前都会精心打磨升级自己的武器。每一位训练有素的猎人都会亲手制作自己的武器,武器是猎人的一部分,是猎人感官的延长。在训练的中后期,猎人们更加倾向于根据自己的外向力(超能力),不断打磨自己的武器,以便在战斗时能够施展得近乎本能一样自然。
阿芙芭把自己看做是战士,她有一把左轮手枪和两把用于近战的弯刀匕首。在这个赛博科技的时代,她的武器近乎原始,好在她驾驭有方。
很久以来,阿芙芭几乎一直住在森林里,像童话里面的老奶奶一样,住在森林深处的小木屋里。森林深处的树干粗壮又高大,枝杈伸展得慵懒又自在。中午或者午后,太阳升到了天空中最高处,热烈地光线顽强又倔强的硬要穿透茂密厚重的林层,挤进缝隙中去,在极具剪裁与层次感的幕布般绿色中,投下斑驳的光点。朦胧地看过去,几乎就像在时间的尽头,计数,不再具有意义。直到那封信,将这一切境况击碎。
那天,阿芙芭照例出门。在她回家的路上,她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好像在隐隐地为什么而兴奋,因此格外清醒。越野摩托的轰鸣声和森林深处的寂静,这两种声音都以某种形式传入阿芙芭的头脑中。这种感觉好像是什么,阿芙芭正想要去仔细感受…忽略它,阿芙芭拧紧油门,加快速度,迫使自己更专心在骑行上。
到了家门口的小径上,阿芙芭翻身而下,双手把持着车子的平衡。一座方方正正的小木屋面向着她,以极其小的幅度微微摆动,看上去像是在低语。
慢了半拍。
但阿芙芭还是决定像往常每次那样,忽略它。阿芙芭解下车子上捆好的物资,抬进屋里去。
她这次出门时到城市里采购一些生活资料。这座森林能够提供给她很多,满足她基本的生活需要,不过,如果长久舒适安全地生活在这里,她还需要更多。比如说,用来升级武器装备的铁器零件、棉花、线材纱布胶带、墨水纸张以及一些玻璃的瓶瓶罐罐等消耗品;还有一些可以提升生活品质的东西,像薯片啦,肉干啦,酒精小说漫画什么的。总之,这些必需品与非必需品,阿芙芭把它们统统装进麻袋里,捆成一个柱状的长条,绑在车后座上,颠颠地骑着她的小越野摩托运回她的小木屋里。
她把麻袋捆成的长柱条物资抬进屋去,用肩膀撞开房门,利用惯性把整个麻袋都拖进屋子里,正要把门踢上的时候,一个画面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男人从她的房顶上跳下。与此同时,她瞥见窗外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掠过。DAMN IT.阿芙芭真是受够了。她回过身,从腰间掏出一把左轮手枪,瞄都不瞄准一下,直接向那个黑影开枪。
是一只乌鸦。
子弹击碎了玻璃。玻璃的碎片四溅,有一处玻璃碎开的粉末沾在了乌鸦的翅膀上。
有些杯弓蛇影了。阿芙芭有些心烦,想到这一整天,原来自己都是为只乌鸦而心神不宁,便更加心烦。她追到破碎的玻璃窗前,看到乌鸦站在屋子附近的一枝树杈上,它那双红色的眼睛左转转右转转,偏偏依旧盯着屋内。
看它在树上的那副样子。
真的好想给它打下来。
阿芙芭夺门而出。绿色,是一片茫茫的林海。树与树的命运互不相同,树与树连成整个世界。有的树木被砍下,成为一片空地,一栋房子;有的树木守着秘密,活了很久。这里是阿芙芭的家,在整片绿色世界的某处缝隙,某处空地。她跨出家门,看到那只乌鸦就站在不远的枝杈上,乌鸦的喙像一把小小的镰刀。
看着阿芙芭走向自己,乌鸦拍了拍翅膀,但是爪子依然抓住树枝,留在原地。扇动翅膀的重量让那棵枝杈弹动,一片叶子落了下来。
阿芙芭一步一步大摇大摆地逼近,棕卡其色的麂皮外套垂坠在身后,衣摆随着步伐飘动,宽大的袖口不及手腕,内里是一件白色的复古宫廷衬衫。衬衫的领口,一层一层的带着花边的褶皱,立环在颈部。衬衫的款式看起来宽松又舒适,袖子的部位严严实实地扎紧,束在小臂的位置。她戴着一副半指格斗手套,随手抓着那把改造过的左轮手枪,气势汹汹地逼近。她的裤子是更深的熊棕色,十分硬挺的面料,一部分是肥松的,直到下半部分,渐渐过渡到修长。修长的那部分直直的伸进靴子里。这是一双饱经风霜的靴子,已经看不出原先的颜色。
阿芙芭来到树下,立定。阿芙芭猛地举起她那只拿着左轮手枪的胳膊,幽黑的枪管直直对准那只乌鸦的鼻子。乌鸦很不自在的抖抖羽毛,两只脚试探性地向旁边挪了两步。阿芙芭则眼睛狠狠地盯着这只乌鸦,头也不自主地慢慢探向前,好像试图从这只乌鸦身上看到些别的什么。
“随便了。”阿芙芭收起精神,不打算再理睬他。随后,准备要把枪收回枪夹,“不过,我不喜欢在我很忙的时候被打扰,所以,你最好离开。” 阿芙芭一只手摸索着枪夹,另一只手炫技般地做了一个收枪的动作,在手上快速转了一圈之后,又展开手臂开了一枪以示警告。
阿芙芭回到了屋子里,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收件人:阿芙芭”。阿芙芭并没有很吃惊,反手掐着腰,手掌反按在桌子上支撑着身体。她的手指慢慢划过信件,一个字一顿的敲打着念起上面的字来,“信标学园”。
阿芙芭轻哼着叹出一口气。这份邀请破门而入,阿芙芭有些动心。她的心被她隐藏起来很久了,此刻若不怦然而动,提醒她心脏的位置所在,恐怕她就会忘记自己是拥有一颗心的。
森林的风透过破碎的窗户,袭来更加清透的空气,一卷屋内的沉闷。
她将脸前的碎发向后捋了捋,从地上的麻袋里掏出一卷胶带。她半蹲在地上,撕开一段黄色的胶带。
那么,是新的篇章。
你好,新世界。
首先第一步,要把窗户补好。
到了信上约定的日子,阿芙芭穿了一件绿色质感的斗篷款式的远行长袍大衣,绿是幽幽的绿色。她住在树林密处,她在林间行走时,那种绿色便埋没在丛林暗处,为她提供了极好的庇护。当阳光稀稀疏疏穿过茂密的林层,照到阿芙芭的大衣上,她的衣服会因阳光的倾洒显映出斑驳荡漾的纹皱。她喜欢在行走时戴上兜帽,这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丛林中移动的影子,隐藏着但是知晓一切,她爱的是这种感觉。
有时,比起设置了层层屏障以抵御戮兽攻击的城市,林间会显得安全。戮兽那帮从沼泽里生出的生物,以群体的负面能量为饵,城市对于它们来说,十分诱惑。当群居的部落集体情绪变得阴暗失控,戮兽便会集结成群,铺天盖地向城市展开攻击。那时,即便是拥有再高端的科技或是再严明的军队,面对黑压压的无尽戮兽,城市都是无措的。
戮兽是从沼泽里生出的生物,厌恶人类与人类的创造物是戮兽的本能。鲜少有戮兽会思考,所以,这也意味着,戮兽就是会不停地攻击与毁灭一切与人类有关的事物。
在四大王国的围墙之外,不乏有游民自行建立的城镇。在树不子,城镇一日兴起后一日灭亡,这类事情并不罕见。毕竟,脱离了王国的庇护,就是戮兽的领域。
除了戮兽,群居的游民也会遇到其他的危险,比如说,土匪,其他游民,又或者是土匪加上戮兽。尽管群居的人们也会遇上种种危险,但是他们也不会选择独行,除了那些极具经验且训练有速的猎人。
在迎接新生的摆渡飞船的客舱内,阿芙芭一直走到了尾端才停了下来。这里有一个用于装饰并分割客舱区域的立柱,立柱与位于船尾密封的夹板形成了一个半开放且相对独立的空间。这个位置稍稍得脱离新生们抱团集中活动的区域,又不至于太远而完全脱离群体。
阿芙芭径直走过去,那个空间刚好容纳得下她一个人。阿芙芭打算稍稍的休息下,她放松了腰部以上的身体,轻轻依靠在立柱上。她向左边微微偏头,可以看到一面巨大的宽阔的落地窗,飞行器快速的在城市与山川间掠过,蓝天与白云是其中不变的底色。阿芙芭好像是一个堆放在角落的集装箱,安静得在角落里,让人忽略。是其静止到极致趋向于寂静的存在,使她四周的空气氛围变得有些凝滞,人们下意识的注意到了这里的空间被一种什么样的体积占据了,随后忘记。新生们推推搡搡、打打闹闹地从阿芙芭面前经过,他们经过、忽略、遗忘,根本没有人真正注意到柱子旁的那片区域。
客舱中央的一块显示屏正在播放一些新闻。“白牙”“犯罪团伙:罗曼”...从新闻里的第三视角看到这一切,对阿芙芭来说很新奇。来往的新生们互相挎挽着闲聊,“罗曼.托奇维克抢劫了一家尘晶店铺…”,“白牙,那个弗那人的邪教组织…”。
阿芙芭倚在墙角,懒懒地用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墙面。尘晶失窃、弗那人的平权抗议…看来这个世界也没有变化些什么。人们还是围绕那些主题彼此攻击。
飞船渐渐降落,有些摇晃。
有一个金色头发的男孩在飞船上忍不住吐了出来。
阿芙芭全然沉浸在外面的好景色里。先是经过了一片森林,接下来是一片浅水港湾,终于,是信标学院。
阿芙芭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那个直破穹顶的高塔式的城堡建筑。
接下来,我的故事要继续开展了吗?会像我一直期盼的那样吗?从哪里开始呢?我的故事,已经开始了吗?
急刹。
那个金发男孩在他旁边大吐特吐。
飞船的大门打开了。
没有了玻璃的阻隔一切看起来更加真实。这就好像是在一幅美丽舒展的油画上打开了一道门,在邀请她走进去。
天空下的光,不管怎么说,都要比室内的光更亮。
阿芙芭觉得自己在短短的一天内,沐浴在三种不同程度的光线下。三种不同的光线,三种不同的生活方式,三种不同的未来。一种为另一种铺路,这种变化,突如其来又迅速。这样猛烈的变化,似乎是另一种完全抽象的东西,很难抓住。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从暗淡的走向光明。
阿芙芭几乎是看见大门刚刚打开,就神色憧憬地踏步走了出去。
走下飞船,放眼四周。
应该去找那封信上落款的那个人,奥兹平,他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