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11岁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他向屋内张望,有些谨慎地确认这里是否有人。
此时,坐在扶手椅上的黑发少年抬起头,把门边的11岁斯内普吓了一跳。
这是一个圆形的小房间,有点像斯内普家的客厅,但内部的装潢要好上太多。至少这里的家具看起来都很新,没有摔打或者长年使用留下的痕迹,墙纸和地板都干干净净。正中的圆桌上摆着许多斯内普都从未见过的甜点,那套雕花茶具看起来都价值不菲。围在圆桌旁的是几把柔软的扶手椅,那个黑发少年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侧对着正门,随时可以观察整个房间的情况。
那个少年和斯内普长得非常像。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黑色打着绺的半长发,鹰钩鼻,稍微有些苍白的皮肤,就连皱眉的样子也酷似他的母亲艾琳。
“你?”
少年侧过身来,他看向斯内普,脸上的表情让斯内普想起了他父亲发火的情形。
他心头闪过一丝畏惧,下意识地抿起嘴唇,目露戒备与抗拒之色。
少年神奇地意识到了斯内普的抗拒,他顿了顿,有些僵硬地放缓了语气:“过来吧,这里很安全,我已经检查过了。”
斯内普小心地往前迈步,他抓着扶手椅的靠背,绕到远离少年的那一侧,出声询问:“你是谁?”
“目前看来,我应该是长大后的你。”少年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也叫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话。”
“你是我?”斯内普惊奇地重复了一遍,“人可以和未来的自己相见吗?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用了什么样的魔法?”
未来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再没有流露出什么不耐烦的情绪。他示意斯内普坐下,然后抽出魔杖,指挥桌上的茶具倒出一杯热茶,让点心自己跳进盘中,再和杯碟一起自觉地飞进斯内普的手里。
“人确实有可能和未来的自己相见,但我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是通过什么方式办成的,我也只是比你早来一阵而已。”未来的西弗勒斯·斯内普放下魔杖,端起桌上的茶杯,慢吞吞地喝了一口,“从我的估计来看,一会儿还要再来两个客人。”
他的话没错。在斯内普尝了一块点心之后,空置的那两把椅子背后的门同时打开了。
又有两个斯内普走了进来。这一次,这两位的年龄看起来比他们都要大上不少。
出现在少年斯内普身旁座椅后的斯内普看起来已经成年许久,他的眼周有了一些细微的纹路,个子高挑,穿了一身黑色的家居毛衣和柔软长裤,看起来上一秒应该正在自己的家里休息。他目露惊愕地打量整个房间,视线在两个未成年的自己脸上来回移动,眉头也越皱越紧。
最后一个斯内普看起来最为年长。他的面颊凹陷,眉间甚至有了一道竖直的褶皱。他一袭黑色的及踝长袍,沉默且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在场三人,最终将视线停留到了年龄最小的斯内普身上。
“自我介绍一下吧。”他说。
少年斯内普率先开口了。他双手仍然捧着茶杯,声线平稳道:“如你们所见,我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今年16岁。在来到这里之前,我试用了一块半成品的时间转换器实验品,显然这个选择极不明智。”
穿着家居服的斯内普脚步缓慢地来到扶手椅前坐下。他将双手放到腿上,语气不变地说:“西弗勒斯·斯内普,32岁。任职霍格沃茨的魔药学教授,斯莱特林院长。刚才我在使用家里的消失柜。”
最年长的黑袍斯内普看了一眼32岁的斯内普,他眉间的褶皱更深,沉声问:“消失柜?”
“是啊,伊芙琳说她对消失柜做了点小改动,我应该谨慎尝试的。”32岁的斯内普看起来有点挫败,“你呢?”
“伊芙琳是谁?”在场所有斯内普都问。
32岁的斯内普露出了稍显讶异的表情。
“好吧,看起来我们有必要做一下更详细的自我介绍。”最年长的斯内普脸上肌肉稍微抖了抖,“西弗勒斯·斯内普,38岁,同样是霍格沃茨的魔药学教授,斯莱特林院长。来到这里之前我并没有在做什么特别的事,我只是睡了一觉。”
最后,大家都看向那个最小的,腮帮子里还鼓鼓地藏着点心的小斯内普。
小斯内普把点心咽了下去,稍微晃了晃够不到地面的两条细瘦的腿,说:“西弗勒斯·斯内普,11岁,明天我就要去霍格沃茨上学了,我也没做什么,我只是在家睡觉。”
其余三个斯内普的表情都稍稍有些变化,至少小斯内普觉得他们对自己没有恶意。他鼓起勇气,好奇地询问:“你们都是未来的我?我以后会进入霍格沃茨,然后当上教授,甚至当上斯莱特林的院长?”
“……是的。”32岁的斯内普说,“如果你想要如此选择的话。”
“伊芙琳是谁?”16岁的少年斯内普重复了一遍,执着地询问32岁的斯内普。
“伊芙琳就是伊芙琳。”32岁的斯内普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解释,“伊芙琳·克劳奇,老巴蒂·克劳奇的独女。我在第一天去霍格沃茨的火车上就认识她了,也就是你的明天。”
他对着11岁的小斯内普点了一下头,看起来还颇为愉快。
但16岁的斯内普和38岁的斯内普看起来并没有理解。
“老巴蒂·克劳奇只有一个儿子,叫小巴蒂·克劳奇。”38岁的斯内普语气严肃地纠正,“而且那个人是个死硬的食死徒,他在伏地魔失势后折磨了隆巴顿夫妇,进入阿兹卡班后还想方设法越狱逃脱,混进了霍格沃茨。”
32岁的斯内普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他眯起眼睛,“小巴蒂·克劳奇,食死徒?”
16岁的斯内普平静地佐证:“是的,我也不认识叫做伊芙琳·克劳奇的人。但这应该并不代表伊芙琳·克劳奇是你虚构出来的人物,或许,我们每个人所在的世界都有一些不同。”
大家集体看向了16岁的斯内普。
“你知道些什么?”38岁的斯内普向少年微微倾斜身体,双眼牢牢盯住少年的表情,“你说你试用了时间转换器,莫非你——”
“和那个没关系,那只是伊莎无聊的小发明之一。”16岁的斯内普随意地摆了一下手,“在解释之前,我需要先确认一下你们所在的世界都是什么样的。38岁的我,你所在的世界中,黑魔王现在如何了?”
38岁的斯内普稍愣,他本能地动了一下左臂,回答:“他死了。”
“怎么死的?”
“被……邓布利多,和少数几个人一起,在消灭完魂器之后,借着他想复活自己的契机杀死的。”
11岁的斯内普面露茫然之色,他有点听不懂,但16岁的斯内普一刻不停地继续问:“你们又是从何处知道魂器以及杀死黑魔王的方法?”
“齐娅拉将这些信息告诉了我们。”38岁的斯内普很快反应了过来,“这些事在你们的世界没有发生?”
32岁的斯内普低下头,他从自己的黑色毛衣下摆捏起一根金色的长毛:“至少在我的世界没有发生。我的世界也并没有叫齐娅拉的人。”
“或许,你们可以讲一讲你们所经历的事。”16岁的斯内普端起茶杯,看起来竟然比那两位成年的斯内普还要云淡风轻,“毕竟在场的还有一个11岁的孩子。我觉得未来的经验对他来说是最有用处的。”
“那你呢?”32岁的斯内普质问,“目前看来,你似乎是知道了更多不该在你这个年龄知道事情的人吧?”
“我会把我的经历告诉你们的。”16岁的斯内普不为所动,“我会是第三个叙述者。”
面对不同年龄的自己,较劲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很快,32岁的斯内普和38岁的斯内普通过眼神确定了叙述的顺序。
32岁的斯内普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他的童年经历和其余斯内普并没有什么差别,蜘蛛尾巷,糟糕的家,还有唯一的玩伴莉莉。只是在他第一次搭上霍格沃茨专列时,他和莉莉认识另一个女孩,伊芙琳·克劳奇。
谈及伊芙琳·克劳奇的时候,斯内普脸上露出了微笑。他爱着这个女孩,所有斯内普都能看出来。这种爱意是从眼睛和声音里毫无争议地自然外溢的。他描述伊芙琳仅他一人可见的尾巴,模仿伊芙琳说话的方式,还有叙述他们是如何成为朋友,伊芙琳又如何大战波特和布莱克二人,这些回忆给他带来的是幸福与快乐,而这种情绪让在场的其他斯内普体会了微妙的共情。
“……但她并没有彻底死去,只是缺少了一部分灵魂。去年她回到了霍格沃茨,逐渐恢复了记忆,然后借着击败黑魔王的机会补全了自己的灵魂。现在伊芙琳已经恢复了自己的社会身份,她和我在筹备重新启动魔药药剂批量制作的项目,还有……结婚。”
说到这里,32岁的斯内普脸上展现出了一种差不多可以称作“人生赢家”的光芒。
38岁的斯内普稍微撇了一下嘴。
“我的故事和你有很大不同。”他生硬地说,“首先,我从来就没有遇到过什么长尾巴的伊芙琳·克劳奇,也没有魔法部高管的女儿许诺给我什么特殊的优待。我……在毕业之后,成为了食死徒。”
32岁的斯内普看向他,但38岁的斯内普没有回以注视。他盯着桌子上的茶具,语速缓慢地继续叙述:“我也听到了一则预言,但那则预言将黑魔王命中注定的宿敌指向了莉莉的儿子。我试图阻拦,却什么都没做到。黑魔王杀死了莉莉和詹姆·波特,但在试图杀死哈利·波特的时候遭遇了失败。他消失了十年,他并没有死,十年后,他和哈利·波特一起来到了霍格沃茨……这一年,齐娅拉·洛也出现了。”
提起这个名字,斯内普的语气也微微一变,像是迷惑,又有些着迷:“她像个谜。一开始我并没有看出来什么特别的,她是我从孤儿院里领到霍格沃茨的学生,没有父母,安静早熟,非常聪明,当然,她进了斯莱特林。她总是第一名,任何时候见到我都会向我问好,她几乎是我任教以来见过最优秀的学生。”
32岁的斯内普扬起眉毛,16岁的斯内普和他做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
“哦。”32岁的斯内普说,“你别告诉我……虽然伊芙琳确实也挺喜欢这种教授和学生的把戏……”
16岁的斯内普好奇地问:“你没被举报?”
“这根本由不得我!”38岁的斯内普恼火道,“你们根本——1993年万圣节的时候,她竟然直接把躲藏在韦斯莱家十二年的彼得·佩迪鲁揪了出来,还抓住了越狱潜逃在外的布莱克,她杀了彼得·佩迪鲁,把他的尸体和昏迷的布莱克一起摆到了校长室门口!在那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抓住真凶,她若无其事地继续上课,写信!”
11岁的斯内普赶紧问:“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
“她自己承认了。”38岁的斯内普咬住后槽牙,“糟透了,那个场景……1995年三强争霸赛最后一场比赛前,我看到她一个人进了迷宫,我想去查看一下情况,竟然看到她割开自己的手腕,用血引来了炸尾螺,然后把小巴蒂·克劳奇伪装的穆迪堵在了迷宫里,对他发射了阿瓦达索命!她当时那个样子……那毫不犹豫使用不可饶恕咒的样子……”
“原来是她胁迫了你。”32岁的斯内普用很有经验的语气下了结论。
“不是那样!”38岁的斯内普暴躁地否认,“她……她有精神疾病。齐娅拉她不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什么价值,她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活着。我给了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她认为我是她活下去的理由,只是这样而已。”
“然后你们就一起杀掉了黑魔王?”16岁的斯内普问。
“是这样。”38岁的斯内普说完之后就抿起了嘴唇,看起来打定主意不准备继续解释了。
16岁的斯内普笑了一下。
“我的故事比较复杂。”他放下茶杯,平静地说出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惊的话,“我死过一次,就在你现在的年龄,38岁。”
“我没有遇到你们所遇到的那些人。伊芙琳·克劳奇,齐娅拉·洛,一个也没有。我成为了食死徒,我将预言告诉了黑魔王,我失去了莉莉,之后的人生就用在了保护莉莉的儿子和对抗黑魔王上。可我所做的事好像也没有什么成效,邓布利多死了,黑魔王控制了霍格沃茨和魔法部。1998年的5月,黑魔王带着食死徒攻入霍格沃茨,他为了老魔杖的归属杀了我。”
“那之后,我回到了童年。”
说到这里,16岁的斯内普似是嘲讽地笑了笑:“死而复生,我至今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更离奇的事接连发生:我发现这个世界疯了。黑魔王并没有成为黑魔王,他进了魔法部,他当上了副部长,然后是部长。黑魔王当上了魔法部部长!他到处演讲,做慈善,甚至出教辅书。更疯的是,他还制造了一个女儿,他做了一个活生生的魂器,来保证他的永生不死。”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斯内普的表情都很凝滞。
“活生生的魂器?”38岁的斯内普质疑,“这是什么意思,一个活人,同时是他的魂器?这怎么能做到?”
“用他自己的血肉和灵魂制作出一个新的生命,而这个生命拥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和灵魂,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成功的,但他就是做到了,毕竟他是黑魔王。”16岁的斯内普露出一丝已经麻木的微笑。
32岁的斯内普拧起眉头:“黑魔王会养出什么样的孩子,忠心耿耿的食死徒,翻版的黑魔王?”
“不。”16岁的斯内普说,“伊莎她很好。”
这句话蕴含的情感引起了两个成年斯内普的注意,刚被打趣过的38岁斯内普回以同样的嘲笑:“对黑魔王的魂器产生感情也不算寻常。”
“是的,我接受了这一切。”16岁的斯内普摊开双手,“我现在的生活非常疯狂,但,我承认,也很有乐趣。”
两个成年的斯内普以非常同步的动作抿起嘴唇,这个表情叫做“不予置评”。
“好吧。”16岁的斯内普也没指望他们能赞同自己,他看向11岁的小斯内普,语气放缓,“那么,你呢?你的生活有什么不同?”
听完了所有故事的小斯内普感到茫然。
“我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人,也没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我也……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会变成你们之中哪个人的样子,你们说的很多事我也没太听懂。”
“这很正常。”16岁的斯内普微微笑了一下,“作为过来人,或许我们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32岁的斯内普思索片刻,说:“或许你会觉得善良和正义看起来很蠢,但它们有其价值,并且是这个世界上最闪耀的品质。”
38岁的斯内普垂下双眼,说:“人生会有许多的痛苦,你或许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但继续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事。”
16岁的斯内普交叉双手,说:“未来是不确定的。不要被脑中过多的思绪困住。做出选择,然后行动。无论如何,我们都希望你能过得好。”
小斯内普抱着怀中的点心托盘,他最后一次打量眼前三个黑发黑眼的自己,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将会拥有属于他自己的邂逅,拥有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雾气渐渐升起,斯内普们站了起来。茶会房间一点点地消失,这场短暂的相聚该结束了。
他们转回自己来时的门,回到了他们自己的世界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