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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正轨 ...

  •   表忠心表到后来,微祈宁几乎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

      好的坏的她知无不言,各种利弊分析巨细,热情捂不热这块冷冰,她只怕要用热血来浇。

      物理意义上的。

      陆无砚木着脸琢磨了半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是也没再提砍她狗头和挖祖坟的事。

      沉思的最后,本次会晤以微祈宁第二次被“请”出去作结尾。

      她私下里盘算着,既然陆无砚没有当场发飙砍了她这颗大逆不道的狗头,那今日的谈话便是有些剩余价值。

      不枉铺垫了那么久。

      毕竟她真正想做的那件事,权势的力量与民众的支持,二者缺一不可。

      而潍水战役,便是她冲这个目标打响的第一枪。

      至此,《与我天下》副本任务,终于走上正轨。

      往后一连三日,陆无砚都没派人来找她麻烦。

      微祈宁在军营里成日无所事事,瞧瞧这里,转转那里,除了和阿晚她们几个小姑娘唠些家常,就是去陆无砚的营帐刷刷存在感,倒也抵消了一部分三伏天热的烦躁。

      但她内心清楚的知道,此时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罢了。

      ……

      老话说怕什么来什么果然没错。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六日,微祈宁顶着35℃的艳阳天,被抓来同陆无砚一起观摩士兵们一圈圈的绕着校场跑步热身。

      她站在大太阳底下,整个人被晒得头脑发昏,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过脸颊,坠入早已被汗湿的衣襟。

      她偷偷瞥向身旁英姿飒爽又不动如山的陆无砚,心中敬佩之情根本无法用言语比拟。

      连身着轻便夏装的她都不堪其热,更别说一个个身穿重甲训练的男人。

      至于混日子混了好几天的人为何会突然被抓来充当壮丁,一切还要从起床时说起——

      今日清晨,微祈宁照例和后勤姑娘们一样早早起来为军营众人准备吃食。

      与前日略有不同的是,今日的小炊事班的又多了几个生疏面孔,其中还包括与她第一面就交恶的丁香姑娘。

      出于好奇,她一边涮碗一边转着脑袋观察,手上不闲,眼睛也不闲。

      新来的几人除了做事有些放不开手脚以外,没什么特别之处。要硬说的话,都在刻意避免和她的眼神交汇?

      特别是老对家丁香。

      丁香见她比耗子见了猫还要夸张,一改往日用鼻孔看她的习惯不说,还冲她强挤了好几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

      微祈宁本来想劝她不必勉强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她拽过去塞了一大把菜到手里。

      与之一同到手的还有一张字条。

      丁香低声:“沈公子给你的。”

      ?

      她一懵。

      哪个沈公子?沈拓?

      微祈宁狐疑的背过人群打开,通读一遍,连蒙带猜的读懂了大概意思。

      (不是)

      好吧,她其实一点也不认识篆字,根本猜不出来,是丁香实在看不下去解释给她听的。

      其上内容翻译过来大概是:

      陆无砚与沈拓二人,经过几日一明一暗的地毯式搜索,对营里那几个东黎卧底的行踪已初步掌握,今日要请她帮忙串一场新颖的“美人计”用来迷惑对手。

      与传统美人计略有不同的是,这次的美人要在他陆无砚怀里。

      然后微祈宁就被拽过来站桩了。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

      她抽回思绪,百无聊赖的看了一圈,重新将目光放在陆无砚身上,眯着眼,用怪异的眼神一寸一寸描画他精致的侧颜。

      从眉弓到鼻梁,再到轮廓清晰的下颌,再往下被一层薄薄冷白皮肉覆盖的喉结……嘶哈!

      今天交给她的任务只有扮演花瓶这一条,不用她再给自己额外加戏。

      无所谓,无所谓,只要陆无砚愿意顺着引导往正路上走,别说演花痴,演白痴她也干。往这一站当个挂件而已,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了。

      更何况美人在侧,赏心悦目。

      历史上记载兰陵王高长恭因形貌柔美而佩戴盔胄掩面,以起到威慑敌军的作用。

      不知道陆无砚需不需要。

      应该是不需要吧,毕竟他有个动不动就要人命的毛病,不用威慑已是老虎。

      想到此,微祈宁忍不住笑出了声。

      成功收获陆无砚凉飕飕白眼一枚。

      “笑什么?”

      “啊?没,没什么……呵呵……没什么……”

      他没说话,只意味不明的轻哼一声。

      微祈宁被这一吓,整个人心虚的不行。连忙扔掉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想法,将视线投向训练的兵卒,假装自己有事要做的样子。

      恰好不远处传来雷鸣震天的鼓声,她得以顺理成章的转移注意力。

      “咚!”

      “咚!”

      “咚!”

      “呜——”

      军鼓三震,低沉嘹亮的号角声悠悠奏响,带着与生俱来的悲壮,如同远古流传下来的回音一般,划破长空,直击心灵。

      前一刻还寂静无声的军营,瞬间人头攒动,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杀——!!!”

      喊杀声四起,暗红色的旌旗鹜苍穹之上迎风招展。

      金戈铁骑,壮志凌云。

      “列阵——!!”

      无际的旷野里,数千将士身着铠甲,左手持盾右手举枪。伴随呐喊,在灼目的炙阳下一拥而入,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连大地也不禁为之震颤,荡起阵阵烟尘。

      仅瞬息之间,一套进可攻退可守的军阵已大成。

      微祈宁站在视野最好的地方往下看,不由被眼前这份宏大震撼的目瞪口呆。

      纸上谈兵惯了,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战场上真正的布阵队形。

      观其站位,此阵呈横向排列,卢刃率一队步兵坐守后方主将位,两名参将分别带领骑兵居左右两翼,呈“人”字状铺开。倘若有敌方试图强突,两侧骑兵可利用超强机动性进行反制。

      俯视视角看形同南飞大雁,故得名“雁行”。

      依托潍水的地形,精练此阵并没有什么过错。

      只是……

      此阵攻击力强的同时短板也非常明显,因为主要战力集中在两侧,中心相对薄弱,所以对主将素养,以及步兵能力要求极高。

      大雁南迁,领头雁至关重要。多疑如陆无砚,自然不肯放心别人去做那个“头雁”。

      微祈宁看出形势,心中不由一颤。

      他竟是半点后路都不为自己留!

      不行不行,太激进了,陆无砚绝不能死,一定还有更稳妥的办法。

      她想的出神,面上表情几经变换,不出意外的被旁侧那人一一收入眼中。

      陆无砚观察她半晌,冷不丁开口:“你那是什么表情?有意见?”

      微祈宁目光一直黏在阵型上,随口道:“我觉得你太危险了。”

      “我危险?”

      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她转头解释道:“别误会,不是你这个人,是这个阵里的你的角色,太危险了。”

      陆无砚漫不经心的掀了掀眼皮,没说话,挑眉示意继续说。

      “雁行阵,对主将的依赖性太强。”
      微祈宁一针见血的指出来。

      “你还懂军事?”

      “略懂。”她半分不带含糊,指着两侧,“此阵战力集中于两边,后方处明显薄弱。”

      又将手指移到后面,“站位所限,真打起来后方不仅得不到及时支援,还要分心为前锋抄底,一旦敌方强突,主将绝不能有半点失误。”

      “对主将的要求太高,综合考量下来,不如调整为攻守兼备的“鹤翼”。”

      以卢刃守主将位,率弓步兵居中后,左右两旁参将带领灵活自如的骑兵镇守,如同仙鹤张开双翅,将大将稳稳包于阵中。

      此阵下,行军途中我方后队有敌军出现时,两侧骑兵队也可迅速拉长队形,与我方部队会合呈左右包抄之势。

      虽攻击力弱些,但是种更为稳妥的阵法。

      微祈宁慎之又慎的说完,用余光仔细观察陆无砚的反应。

      面对质疑,他竟没有生气,而是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她。

      “战场局势诡谲,每拖一分,变数便增长一分。”

      “如此,更应以稳妥为上才是。”

      陆无砚摇摇头否定:“行军辛苦,若非速战速决,“鹤翼”撑不到后期。”

      微祈宁道:“打仗是双方的事,我军疲惫,敌方亦是,打到最后,拼的不过就是谁更有耐力,谁更有耐心。”

      “你没上过战场,不清楚形势,很容易将其中不重要但必须被重视的因素理想化,我作为将军,必须时刻做好最坏的打算。”

      “那你呢?”她瞪着他,“你把兵马全都安排去冲锋,有没有想过一旦真有敌军突围,谁来护你?”

      “我不需要。”陆无砚脸色骤变,“为将者被甲执锐,不必在乎生死。”

      他垂眸,企图用冰冷的目光警告她。

      女人嘴角下撇眉头紧蹙,清眸中盛满怒气,鼻翼不停扇动,身体亦随着一起一伏,似乎真的被气狠了。

      好意劝导却领来一顿劈头盖脸的教育,微祈宁忍不住拔高音量:

      “可为将者亦不能死拼硬打,当懂得变通!更何况作为这里唯一的将军,有成千上万的人将视你为主心骨,你一旦出事他们怎么办,外头流离失所的百姓怎么办!”

      她气急,甚至忘记了古代的尊卑大忌。

      “哪怕不为了你自身,就当是为了天下,也多为自己想想,好吗?”

      陆无砚张了张嘴,面上竟流露些许空白。

      向来尖锐的人居然也有接不上话的那天,他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奇怪的感觉,凝神细思,却散的无影无踪了。

      此时此刻,在阳光下,二人并肩相视。

      一同抛却了家国仇恨与尊卑差异,宛如一对再普通不过的,为了某些意见上的差别争经论典的旧友。

      他们坦然平和,就像两股对冲的水流那样,但又可以为了共同目标归入无尽长河。

      ……

      远处忽然有一黑点驰扬而来,马蹄声由远及近。

      微祈宁下意识转头去寻声音的方向,意外撞进不远处那双深邃黯淡的眼睛里。

      两两相望,她默默移开视线。

      沈拓自一百米开外的地方勒紧缰绳,神色复杂的注视着前方那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独自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真碍眼啊。

      他边走边想。

      然后走到二人身前站定,拱手:“将军,已尽数安排妥当。”

      陆无砚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死人脸:“坑杀。”

      微祈宁蓦然插话:“等下,别坑杀啊,打个半死不行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低头。

      六目相对,意识到自己又多话的她讪讪一笑,把食指和拇指捏紧比到嘴边,做了个拉紧的动作。

      ……她这张快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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