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四十大盗（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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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斯抓住一只野兽背上的长毛试图将它赶走，那蓝色的皮毛冰凉光滑，那只野兽不耐烦地回头，三只血红色的眼睛露出凶光，粘稠的口水源源不断地从牙齿间滴落下来。
“走开！”他大叫道，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是看不到魔法，从手臂上女巫咬伤的地方开始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
野兽对着他狂吼起来，它终于转移了目标，张开血盆大口向尼古拉斯扑来，参差不齐的一排尖牙已经抵在了他的眼前，尼古拉斯张开双手反抗着。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和魔法的连接呢？那个巫婆的诅咒，就是为了今天吗？尼古拉斯的手掌被野兽的尖牙刺穿，霎时间鲜血淋漓，但他没有感觉，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内心，他看到那堵看不到的高墙就横亘在他与他的魔法之间，他猛烈地拍打着墙壁，呼唤着自己的咒语，当他越是想要打破屏障，他手臂上被维多利亚咬出的伤口就越是疼痛不堪。
尼古拉斯在内心深处发疯般地敲打着那堵墙，他似乎听见了维多利亚就在他内心的一隅轻蔑地嘲笑，“你再也用不了魔法了，臭小鬼。”
“你给我闭嘴！”他尖叫道，他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撞向墙壁，他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和鲜血蹦出的声音，但与此同时，他也听见墙壁被敲碎的声音，无数的咒语和魔力像是一条奔涌的河流席卷而来，他的力量又回来了。
时间似乎在那一刻定格，被两个野兽袭击的男孩突然颤抖了一下，他眼里的瞳孔消失了，变成了两个空洞，里面是无法触及尽头的深渊，怪物扬起的利爪在空中停滞住了，两只野兽一齐发出一声咽呜之后便灰溜溜地逃走了，那个女人般的怪物原本在另一边同其他强盗缠斗，但也几乎在同时收起了勾爪，静悄悄地隐没在树林间了。
“怎么回事？”那个叫“老秃头”的魔法师强盗朝他的方向走来，他的帽兜被拉下，露出一个寸草不生的秃头，他举起魔杖作出攻击的姿势，但当他看到男孩的眼睛之后，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样倒吸了一口凉气，金属魔杖掉落在地，他的两只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咙，他大口吸着气，但他自己的手却掐得越来越紧。
“喂，你干什么呢？”那个叫“万事通”的老头走上前来，但他无愧于自己的外号，瞬间就明白了事态，他一对上男孩的视线，便立刻用手颤抖着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不不不不……”他闭着眼睛向后倒退，拉起还生还的独眼强盗头子。
“快走老大，必须赶紧跑！”
强盗头子似乎想反驳，但是他看到了，“老秃头”把自己的脖子掐得越来越紧，最后跪倒在地，眼球突出、口吐白沫，但是他那双青筋暴起的手还是掐着自己，他的嘴里不停嘟嚷出像是求饶又像是梦呓般的言语，之后他的身躯无力地瘫倒在地。
强盗头子和“万事通”骑上仅剩的一匹马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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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斯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此时他突然又想起了刚刚被袭击的女孩。
“普萝塔！”他踉跄地爬起来去查看女孩的情况，女孩的脸上和手臂上到处是血迹和咬痕，最重要的是在她的胸口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
“让我来看看，”格鲁特大叔跑过来了，“强盗死了三个，剩下的两个逃了，我们先来看看她的伤势。”男人把手放在普萝塔的口鼻上检查呼吸，“她还活着，但是气息很弱……而且，她的嘴唇有些紫，会不会是中毒了？”格鲁特撕开普萝塔手臂上的袖管，在她惨白的皮肤上起了青一块紫一块的瘀斑。
“可能那些野兽的牙齿里带毒。”尼古拉斯看向自己的右手，这只手掌也被狼牙撕咬过，他感觉自己的呼吸稍微有点吃力。
格鲁特开始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布料，当做是简单的绷带给普萝塔包扎伤口，但女孩身上的血还是在不断渗出，她的呼吸也愈发微弱。
“我不知道我们来不来得及，现在把你们带到村子里的话……”
“不用了，”尼古拉斯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去村子里是来不及的，我们两个去索尔赫瑞尔城堡里。”
“你说什么？”
“我们必须要去索尔赫瑞尔的城堡，要不然不可能得救的，现在索尔赫瑞尔家的主人是我的外祖父，我要去他那里寻求帮助，他一定知道要怎么解开这个毒，毕竟这是他手下的魔物不是吗？”
“这……你……”一瞬间太多的信息似乎让格鲁特难以接受。
“你知道这片森林位置，那你也应该知道索尔赫瑞尔家城堡的位置吧，告诉我，我们两个去。”
“我们真的不知道，黑曜城堡的魔法师在树林里施了魔咒，没人能找到通往城堡的路，你们……”
尼古拉斯摇了摇头：“那我就自己去找。”
他把普萝塔背了起来，好在女孩的体重还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然后就准备迈步出发了。
格鲁特只是在他们身后不断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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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这会儿还应该是艳阳当空的时候，但尼古拉斯不知怎么地感觉已经进入了黄昏，霞光映照在湛蓝色的树叶上，泛起一层层瑰丽的光圈，五彩斑斓的反光把他照得头晕目眩。树叶随风摆动发出沙沙的响声，树干在地面上长长的倒影也随之摇晃，它们交错摇曳的样子就像是魔鬼的舞蹈。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走过一棵树之后看到了另一棵树，接着走也只会看到更多的树，它们都是如此的相似让人不禁怀疑自己只是在原地打转，这片蓝色的森林就像是没有尽头，让人看不到希望。
一只蓝色毛皮的兔子从一棵大树底下钻出来，它的嘴里叼着一条蓝色的蛇，那条蛇身上交叠着深蓝浅蓝的斑斓花纹，在阳光底下闪出诡异的光。
“唔……”背上的女孩发出一声呻吟。
“普萝塔，你醒了吗？”
“我们……是在哪里啊？”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虚弱。
“我们现在在找我索尔赫瑞尔家的城堡，就是我外公那里，他一定会帮你治好伤口的。”
“是吗？”
“是的，所以你再坚持一下。”
“……尼古拉斯。”
“嗯？”
“谢谢你，”女孩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啊，没错，你也算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吧，你还是先别说话了，说话很费力气，先休息一下吧。”
但普萝塔似乎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我以前只跟我哥哥说话，咳，其他所有的小孩都不跟我玩，因为我是瞎的，我没有朋友，就连爸爸妈妈，也在最后抛下了我，所以……谢谢你，一直没有丢下我。”
“哈哈，我也一样，虽然我在学校里认识不少同龄人吧，但表面上我们相安无事，实际上他们有些人怕我，有些人讨厌我，没有人是朋友，你是我交到的第一个真正的朋友。”
“是吗，那太好了，尼古拉斯……”
“你还有要说的吗，你真的应该休息了。”
“我想跟你说……你可以叫我‘普萝’，我哥哥就是，就是这样叫我的，我一直想，要是以后有了朋友，就可以让他这样叫我。”
“啊，普萝，那你也叫我‘尼可拉’好了，我妈妈以前这么叫我。”
“好，谢谢……尼可拉。”
尼古拉斯感觉普萝塔的头垂到了他的肩膀上，毫无生气地耷拉了下来，他突然有点想哭，感觉泪水就快要涌进眼眶里了，但眼泪没有流出来，他只是咬紧了牙关继续往前走。
周围的树木一圈接着一圈，走过一棵树之后还有另一棵树，层层叠叠、永无止境，仿佛深蓝的大海将所有的一切吞噬，树上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叫，那鸟鸣声一声接着一声没有尽头，仿佛是回声，又像是幻听。
有一根树根从地上凸起，把尼古拉斯绊了一跤。
“啊！该死！”他踉跄着调整步伐，背上的女孩晃了一下，却没有半点反应，苦涩和气恼还有愤怒混杂在一起，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森林大喊道：“你们都滚，让我去找我的外公！”
微风吹过，叶声大作，茂密的树林哗啦啦响动起来，每棵树上密密麻麻的叶片像是银铃般抖动不止，接着，在他面前的树木分开了，伴随着土地的轰鸣作响，树木如同河面上的波浪一样向两边分开，在他的眼前开辟出一条通路。
他随着开出的路一路往前，这路很狭窄幽长，他一步步走到尽头，突然间，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平原，刺眼的阳光一时令他难以适应，他眨了眨眼，又向前走了几步，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大陆最边缘，再往前就是悬崖峭壁，悬崖背后是一道天堑峡谷，而在峡谷对面，是寸草不生的焦黑陆地，那就是他过去只在书本上看到过的，盖亚大陆，魔物的家园。
而在他所身处的博瀚大陆边境，一块凸出的悬崖上，镶嵌着一座宏伟壮观的城堡，这城堡通体漆黑，古朴端庄，白日之下乌黑的石块闪出刺目寒光，城堡几乎有一半的体积都是悬空在天堑峡谷上，它看起来既摇摇欲坠，又屹立不倒。
“到了，到了……”他喘着粗气，晃晃悠悠地朝前走去。
（第二幕完）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四十大盗（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