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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青衫(宋齐愈/丁旦个人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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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洞大开产一篇个人向,弥补了剧中没提到的一些前情~全是脑洞,大刀预警!!!谢谢宝子们啦!
我名丁旦,或许旁人更习惯叫我宋齐愈,其实每天顶着那个蠢笨残暴之人的名字,只令我恶心。
可在成为谁这件事上,我从来没得选。
“宋齐愈”,我抚摸着身上这一袭昂贵青衫那宽广的衣袖,默念着这个令我作呕的名字。
其实这是个不错的名字。音韵和谐,朗朗上口:齐为洪福齐天之齐,愈是愈合无缺的愈。宋呢,呵呵,更是出自朱门大户。
而我,丁旦,似乎从名字就看得出来是贱籍。
可谁又会知道,其实我这个名字,也曾蕴含着满满的希冀。
我爹是宋府车夫,他不识字,虽不是世袭的奴隶,但也和那差不多;而我的娘,原是官宦之女,却因家族卷入朝廷争斗而被发卖,成了贱籍。正因如此,她会些诗书,嫁给父亲后,当我还在襁褓之中时,她就会经常念写诗词给我听。那时娘很温柔,诗词在她口中就像歌曲,每每哄我入眠…旦字也是娘为我取的,她说这是天明的意思,就像我们家,总有一天会熬过黑暗,等到破晓。
就这样,我长到了幼学之年,虽然从知事起就每日被宋家少爷宋齐愈像狗一样使唤,但娘还在、诗词还在,我总觉得人生不会一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皇帝会因喜事大赦天下,我们家会得到赦免,而我也会遇到赏识我的人。
那时种种,现在想来,唯余可笑。
我一直在等属于我的破晓,直到太阳在我面前陨落。现在想来,好像我的人生,注定与死亡息息相关,只是那时我还没意识到罢了。
宋府原也是个不错的家族,可自从宋老头的原配妻子死了,他就好起赌来,硬生生把万贯家财散得所剩无几,等到我能记事时,宋府已经开始欠外债了。家里的奴仆能卖的卖,家眷能遣的遣,往昔家中还有些门客,后来也都散了。不久,宋府就成了一片废墟似的地方,每天空荡荡的一片死寂,连达官贵人路过都要绕着走,生怕沾染上晦气。我爹丁大自小就被买进府伺候宋老头,算来已有三四十年,在爹的请求下,宋老头竟没有发卖我们,于是我们一家就成了留在宋府最后的奴隶。刚开始,我们的生活似乎还是好的,虽然每天活儿都很重,但宋老头也并没难为我们太多,除了他那粗暴的儿子对我偶尔打骂,日子也算能过下去,直到那一天到来。
那天,我和爹刚从外面干活回来。自从欠下赌债开始,我们就被宋老头定期包给了正缺人手兴建府邸的刘家,每个星期总有两天到那里干活,按日结的钱,自然每次都要全数交给他。可这次走到院内,却不见了等着收钱的宋老头。院落寂静的可怕,只有西厢房的门微微开着,里面似有人声。
我向前走了几步,那声音更清晰了——
是娘的喘息声,伴随着宋老头断断续续的哼唧声。
那是十月,天不冷,但我全身的血都仿佛冻在了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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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冲了进去,我也像游魂一样跟进去。
??
我看到衣衫不整的娘,用少得可怜的衣物遮着自己,惊恐的看着我爹,努力躲开我的目光。而边上瘦小干巴的宋老头,看到爹闯入,却没有丝毫慌乱,板起脸,呵斥着我们。
我看到爹的拳头紧握,青筋爆的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去撕碎了他。
宋老头并没有看出爹的愤怒,依旧用他那沙哑的嗓子骂着,好像一只待宰的鸡被屠户拎着脖子发出的声音。而我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像被剜走了一般,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突然,那破锣一样的骂声停止了,余光中,爹像一道黑影冲过去,硬生生把宋老头从塌上拖了下来。宋老头大声的咳嗽着,瞪着眼,好像下一秒就要死过去了,我爹的拳头还没打到他的身上,却听见院外一声闷响——我才发现娘早已不见踪影,慌忙跑出去时,她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我赶到时,短刃已落在地上,娘已没了呼吸。
我那一向温柔的娘啊,我美好幻想里最亮的光,我的太阳,居然就这样死了,甚至一句话也没留给我。而我,从未如此麻木过,冥冥间看到鲜血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喷涌,甚至不知自己是否还活着。
爹放开了宋老头,他跪在娘面前,捂住她脖颈处还在喷涌的鲜血,姿态悲怆,却没有一滴眼泪——他在哀嚎。
宋老头挣扎着站起来,爹的拳头一离开他,他便又变成了之前鸡鹅一般的样子,扯开了沙哑的嗓子,一边骂,一边拿起院子里的狼牙棒—--—这原本是防匪用的,沉重的一根上布满了钉刺,向我爹扑过去。
看着宋老头颤颤巍巍的举起铁棍,我忙站起身,护在爹身前,可疼痛却并没有想象中一样袭来,意识也并未如我所愿就从此消逝。再睁眼,宋老头捂着心口,一踉跄的倒在了地上,手中的狼牙棒掉下来,一声闷响,滚到了院内的鸡棚里。宋老头翻起了白眼,竟和狼牙棒一起再没了动静。我的身体控制不住的似筛糠一样颤抖,走进一瞧,他也死了,和我亲娘一前一后,像一场梦一样的死了。只不过我娘死于自戕,而他的死,更像是因果报应。
不知过了多久,爹晃过神来,我感到他也和我一样,成了个行尸走肉了。
我们在后院刨了两个坑,把娘和宋老头埋了。宋老头的儿子宋齐愈是常年住在赌场的,所以这事过了三天,也没有旁人知道。
我和爹都有些害怕,如果宋齐愈硬说是我们杀了宋老头,以本地官府的秉性,恐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乱棍打死。可后来宋齐愈回来了,看到他的亲爹被埋在土里,居然一滴泪也没有掉,转身对我和爹说,从此以后,如果我们不能帮他还清赌债,就别想再过太平日子了,说罢,指着后院的墓,露出瘆人的笑。接着他把宋府所有的地方都细细搜刮了一遍,却只找到了几两碎银。他恶狠狠的喘着气,转身揪住爹的衣领,说宋府的万贯家财果然都被我们这一老一小两个贱货偷没了,要我们三天之内把偷的钱还回来,不然谁也别想活。
从此以后,我就和爹早起晚睡,每天在不同的地方卖苦力干活,有时在外面被羞辱过后,回到宋府碰见宋齐愈,还是免不了一顿毒打。可对我而言,这猪狗不如的日子里遭受的痛苦却远不及那日锥心刺骨的一分一毫。我已经没有盼头了,所以皮肉之苦,再也无法伤我分毫,我还活着,可不再是为了什么美好的愿望,只是为了让日渐年迈的爹少遭些罪。
这么多年过来,我始终想不明白,娘为什么要和宋老头行苟且之事,她一定是被胁迫的,可既然是被胁迫的,有为什么连一句话也不留给我,就走了呢?
她走以后,我时常梦到她,每次梦见她,都是那日的情景,只不过在她把刀架在脖子上时,我跑过去坚定地拉住了她的衣袖,而她也没有自戕,反而抱住了我,暖暖的,然后她开始念诗词给我听,就像小时候一样……
每次做完这个梦,我都在想,莫非是娘在劝我随她一起去?可我不敢多想,我还有要保护的人,我不能随她去,我要活着。每次想娘的时候,我都会偷溜进宋齐愈房内偷偷找些书来看,有时不巧,被他发现就会被狠狠的羞辱打骂一番;有时他不在,我便会看整整一夜,我知道,这是娘想要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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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像蝼蚁,像猪狗,像烂泥,我就这样长到了束发的年岁,直到那个短命的宋齐愈死在了我面前。说来可笑,他是在吃饭时被噎死的。最后那几天,因为赌债欠的越来越多,找他的人也频繁了起来,他在外面活的战战兢兢,回到家就用鞭子打我和父亲来泄愤。那天晚上,雨下的很大,雷声阵阵,他像躲鬼一样从后门钻进院内,大声呵斥我们扣上门,我看到他的衣服破了,脸上还有几道黑印,不知是血还是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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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颤抖着几步滚进屋里,看到我和爹盘里的食物,立马抓着吃了起来,那样子活像三天没吃饭了。我看他的样子,知道等他酒足饭饱后又免不了一顿鞭子,只盼他的债主什么时候把他打死就好了。
我一向是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人。可是这一次,老天好像真的读懂了我的心思。
他抽噎着嗓子,刚开始我以为他在哭,直到他的眼睛翻了上去,身体也抖得更加厉害。我没吭声,只静静的看着,他的脸变得青紫,颤抖渐渐消失,没过多久就从椅子上滚了下来,再没了动静。爹走了进来,看着他,又看了看我。
“快走。”爹说,宋齐愈的债主多的很,到时候找上门来,我们两个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官府的人折磨。
我们连夜把府里仅有的一点钱装了起来,又在后院把宋齐愈草草埋了。就在我准备穿上粗布大衣启程的时候,爹递来了一套青衫——那是宋齐愈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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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疑惑的看着爹。“从今以后,你就是宋齐愈。”爹低声说,“换上,我们连夜离开这里。”
这么多年折磨过来,爹的声音已变得和老叟没有区别了,他枯瘦干巴的手揪在青衫上,也揪在我的心上,把我的心揪的血淋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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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我接过那青衫,像接过一块滚烫的碳,透过它,我看到的是满眼的未知,但我知道,这是爹要我看的,也是娘想我看的。
这青衫的青色,是毒液的颜色。
但我们,没得选。
我抬起头,却见爹的目光如炬,好像透过这袭青衫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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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有人看见一个名叫宋齐愈的白面书生,着一袭青衫,身后跟着一个又老又瘦的车夫,来到了东京城。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