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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杜娟 ...

  •   纸是包不住火的,虽然被月牙道德绑架着不能在李先生面前露了馅,但没过多久还是被对方发现了端倪。
      露馅的原因很简单,某天李先生心血来潮想看看琥珀的功课,结果发现字迹不对,再联想到琥珀与自己相处时的情形,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爱之深,恨之切。
      琥珀那副人畜无害的随意模样,之前有几分亲近,如今便是几分厌烦。
      琥珀倒是因祸得福,被李先生教训了一顿,送信的差事也如愿以偿地被弄丢了。
      月牙那边却不好交差,按他的说法,既然是琥珀不小心暴露的,那自然要重新为他找一个可以求教的先生。
      琥珀刚表现出不满,月牙便拿出当日的誓言和还未讲完的三国故事夹击着威胁,琥珀没有月牙的伶牙俐齿,很快就败下阵来。
      重新找人时,琥珀也开始了自己的考虑,当真再给月牙找个先生那是万万不敢了,李老头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再说私塾里本来也没几个自己喜欢的先生。
      教武功的邓老头那里他倒是能说上话,但让对方教人拳脚还行,想让他帮自己回答月牙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可就指望不上了。
      先生们不行,琥珀觉得还是找个同窗更加放心些。
      只不过月牙要求极高,寻常的学生恐怕也答不上他的问题,所以要找个成绩极好的才行。
      而且光是成绩好没用,还得是个不粘人的才行,不然刚送走了李老头,又来个王同窗,自己的日子可就真没法过了。
      经过这两个条件一筛选,瞬间一个原本非常陌生的女生名字突然出现在了琥珀脑海。
      杜娟。
      不同于琥珀,杜娟是本地的走读生,据说其家境富足,自小便饱读诗书,虽然和自己一样是第二年读私塾,但按照夫子们的说法,杜娟的学识远非琥珀他们这些同班同学可比,甚至比那些在私塾里读了四五年的也不遑多让。
      这在琥珀眼里活脱脱便是女版月牙的存在。
      更妙的是,杜娟在私塾里从不招惹别人,作为走读生,她日常居住在家,每天只有夫子们授课时才出现一下,一旦放学也基本上是最快离开的那批。就算偶尔来得早些,也都是冷冰冰地独自坐在角落,从不会主动跟人搭话。
      在琥珀看来,以杜娟的社交水平,估计连一个教室里同窗的名字都认不全,指望这样的人会纠缠自己,那是绝不可能的。
      目标确定,新的问题也出现了。
      这样一个人,真的会帮自己回答月牙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吗?
      琥珀本想再看看,无奈家里的月牙三番五次地催促,琥珀也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眼前仅仅一面之交的同窗,突然赶在放学之际塞给自己一张纸条,杜娟虽然有些诧异。但最终还是瞥了一眼。
      嗯?
      不是想象中的内容……
      杜娟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收了起来,随后便如往日一般赶紧收拾行囊回家了。
      就这样,杜娟取代了李先生的位置。
      这厢琥珀刚刚过上一个月的安稳日子,噩梦李先生却突然找了过来,他递给琥珀一本旧书,交代让他放假的时候带给月牙。
      琥珀自然照办。
      一个月之后,李先生再次找到琥珀,问上次的书看完了吗。
      得知看完以后,李先生将之前的书要了回去,又重新递给琥珀一本旧书,言下之意自然是要再次交给月牙。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李先生再次找上门来,琥珀很是识趣地将月牙看完的书还给对方。
      李先生一如既往地再次拿出一本旧书递给琥珀。
      他将书递给琥珀时,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还是李先生自从识破了琥珀伪月牙的身份后,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微笑。
      琥珀一阵恶寒,但他实在无法从对方脸上瞧出什么端倪来,只好将目光转到刚刚递过来的书上。
      这一打量,才发现这次的书居然比之前的两本还要旧上许多。
      而旧书的封面上赫然印着两个大字。
      《周易》。
      就在琥珀以为这场送书还书的节目将会无数次地延续下去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半个月之后,家里的月牙居然没有还书的意思。
      更奇怪的是,私塾里的李先生居然也很默契地没有来找自己要回旧书。
      奇怪的事情不止于此。
      让琥珀没想到的是,杜娟这边也出现了变故。
      她与月牙通过琥珀这个中间人成为笔友的第二个月,某一天杜娟突然跑来找到琥珀,当着琥珀的面问了一个学问上的问题。
      琥珀自然答不上来。
      面对支支吾吾的琥珀,杜娟没有表现出诧异。
      琥珀不傻,他清楚杜娟通过这次试探,已经看出来了和她做笔友的并不是自己。
      可奇怪的是,杜娟居然没有像李老头那样拒绝再为月牙回答问题。
      反而下一次杜娟回给琥珀答题的纸条时,居然是用信封封起来的。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既然琥珀只是个送信的,那就没有资格偷看其中的内容。
      对于那些艰深晦涩的问题,琥珀是没有兴趣偷看的。自从杜娟换了信封,月牙这边也跟着换成了信封。
      然后琥珀就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之间往来的信封变得越来越厚。
      偶尔月牙也会好奇杜娟是个怎样的人。
      琥珀照实说,对方冷冰冰的,似乎不怎么好相处。
      月牙听完只是“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看得出来,月牙对杜娟的情况似乎是一无所知。
      琥珀由此推测两人之间不断变厚的信件竟真的只是在探讨学问。
      于是刚刚升起的一丝八卦之心顷刻间又熄灭了。
      旧的学期结束,新的学期开始,当琥珀要上三年级的时候,家里的月牙突然转了性,表示自己也想上学。
      这可把赵家老两口给高兴坏了,赶忙为他收拾起来。
      除了月牙父母,最开心的就是琥珀。
      月牙也上学,自己和他玩耍的时间就长了。
      除此之外,以后也不用再苦哈哈地帮着送信。
      最重要的是,他从赵家夫妇那里得了不少银子,说是用来帮忙照看月牙的。
      琥珀继承了母亲爱财的个性。
      这钱不给,以琥珀和月牙的关系,他也会悉心照顾,但人家既然给了,琥珀拿的也是毫无负担。
      按照私塾的规矩,住校的学生四人一个房间,平日的饮食皆由私塾统一料理,卫生则需要学生们自行负责。
      月牙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些规矩。
      他跟着琥珀去的私塾,入学手续还没办,就被李先生给抢了过去。
      两人在李先生的住所聊了一个下午,等晚上琥珀找到月牙时,月牙告诉他,自己的入学手续李先生会安排人办理,他也不用和其他同学一起挤宿舍,自己就跟李先生住在一起,饮食和卫生自然也是由仆人一并操办。
      这还不是让琥珀最嫉妒的,最让琥珀嫉妒的是,月牙还得了特权,即不用学武功,也不用上文课。
      这事很有些邪乎,琥珀几乎都要怀疑月牙是不是李老头的私生子了。
      月牙对此却不以为意,按他的说法,自己既然是被李夫子骗过来的,那对方自然要为他负责到底。
      琥珀表示疑惑,两人自从最后一次送书为止,已经有七八个月没有联系,怎么会是李老头将月牙骗来的私塾。
      月牙翻了翻手中仍未看完的周易。
      “你不懂,这就是夫子抛出的鱼饵,可怜我这条小鱼只能乖乖上钩。”
      琥珀懒得懂,不过听到月牙似乎吃了鳖,他倒是很开心。
      开心之余,他也不忘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还以为月牙能来上私塾,是为了要见杜娟的。
      月牙点点头,“既然来了,我肯定是要见见她的。”
      月牙是早就想见一见杜娟的,但他却不希望琥珀在场。
      月牙自己是无所谓的,但他推测杜娟可能会因此不开心,月牙挺看重对方,当然想着初次见面能留下一个好印象。
      琥珀却很不开眼地天天缠着自己,一直等了十多天,琥珀的新鲜劲儿过了,月牙这才得了自由。
      那天琥珀放学后有别的事情,月牙就特意等在私塾外不远处的路口,那里是杜娟回家的必经之路。
      谁知杜娟没有等到,他却意外地先听见了杜娟的八卦。
      甲,“王哥,好消息啊,今年琥珀那小子没有给杜娟送过情书,看来是不打算再追她了。”
      乙,“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不打算追她,分明是杜娟把那小子甩了才对。”
      甲,“对对,不管怎么样,王公子总算又有机会了。”
      月牙,“那个,打扰一下,我觉得王公子您似乎没什么机会。”
      甲,“你是谁?”
      月牙,“我叫月牙,今年的新生。”
      乙,“你可知道我们王公子是谁?”
      月牙,“知道,雁山县县令家的公子,王城。”
      甲,“既然你知道我们公子身份,还觉得杜娟配不上我们家公子?”
      月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我虽然没见过杜娟,但也清楚她不是个攀附富贵的人,所以是不是县令公子,对她应该没影响。”
      乙,“我想起来了,这人跟琥珀认识,开学的时候我看他跟琥珀一起过来的。”
      王城,“你认识琥珀?”
      月牙,“认识,他跟我一起长大的。”
      王城,“难怪你要为他说话。”
      月牙,“那倒不至于,何况实话实说,琥珀他跟杜娟也并不般配。”
      王城,“那你知道我跟琥珀是什么关系吗?”
      月牙,“知道,琥珀跟我说过,去年武课考试,他得的第一,你得了第二。既然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想你们关系不会太好吧,何况你们似乎还是情敌呢。”
      甲,“既然你知道我们跟琥珀不和,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对你?”
      月牙,“按理来说你们应该打我一顿出出气的,不过我身体不好,估计受不了几下拳头。这样吧,我跟李先生关系不错,现在就住在他那。要不我跟他说说,让王公子也搬过去,这样上学就方便了,怎么样?”
      王城,“谁要像你一样跟夫子住一起,呸,晦气。”
      月牙,“不好吗?那这样吧,我有办法能帮你打败琥珀,这样应该不至于挨揍了吧?”
      王城,“当真?”
      甲,“你不是跟琥珀一起长大的兄弟吗?”
      月牙,“对呀,就是因为一起长大的,所以我对他的了解比别人多,这才知道怎么打败他嘛!”
      王城,“既然如此,那你说来听听。”
      月牙,“不行,月牙是我兄弟……所以我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
      王城,“好,我们两个去那边说。”
      月牙,“今天不行,我等下还有事情要办。明天吧,明天放学的时候你来后院的凤云亭,我把方法告诉你。”
      王城,“你当我是傻子吗,拖延时间谁不会,今天不说,你休想离开。”
      月牙在等人,本来也没打算离开。
      他还未再开口,却突然看到对面三人如临大敌般后退了起来。
      月牙知道对方的恐惧不可能来源于自己,他忍不住微微转身往后望去,只见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女正冷冷地打量着王城三人。
      月牙正觉得疑惑,突然王城三人撒丫子跑开了。
      月牙,“他们怕你?”
      少女,“因为我揍过他们。”
      月牙将女子细细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停留在对方面容上,轻声而肯定地说道,“难怪他们会招惹你。”
      杜娟,“你说什么?”
      月牙,“我说他们活该。”
      杜娟,“你跟琥珀很熟?”
      月牙,“我们一起长大的,他愿意为我做许多事。”
      杜娟,“比如……送信?”
      月牙,“天何所沓?十二焉分?”
      杜娟,“日月安属?列星安陈?我说琥珀为什么突然不给我送信,原来是正主亲自过来了。”
      月牙,“但愿这个正主没让你失望。”
      杜娟,“我不是第一眼就给别人下论断的人,所以期待你以后的表现吧。王城的事你打算怎么办,需不需要我出手?”
      月牙,“王城的事不是已经说好了嘛,明天放学我告诉他如何打败琥珀,这件事就解决了。”
      杜娟,“你真打算出卖自己兄弟?”
      月牙,“他要真能堂堂真真击败琥珀,对琥珀来说也未必是坏事。你要是明天有时间,大可以等放学时到书香亭听一场好戏。”
      书香庭同样在内院,与凤云亭仅一墙之隔,月牙的言下之意自然是邀请杜娟过去偷听他和王城的对话。
      杜娟,“我时间很紧张,只怕要辜负你的期待。”
      月牙,“你要是赶时间的话,到时候我长话短说。”
      ……
      杜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月牙,“王城他们那么怕你,你的武功很厉害?”
      杜娟,“不是我有多厉害,是王城只有三脚猫的功夫而已。”
      月牙,“那琥珀呢?也是三脚猫的功夫?”
      杜娟,“他比王城强一点,算是四脚猫的功夫吧。”
      月牙,“那你呢?”
      杜娟,“我吗?用你听得懂的话来讲,大概算是六脚猫的功夫吧。”
      月牙,“懂了,跟你在一起显然比跟琥珀在一起要有安全感。”
      杜娟,“我真要回家了。”
      第二天,当王城来凤云亭找月牙时,月牙已经看着书等他很久了。
      王城,“我倒是有些小瞧你了,你居然真的敢过来。”
      月牙,“王公子敢过来,月牙也有些意外呢。”
      王城,“怎么选在这种空旷的地方,就不怕隔墙有耳?”
      月牙,“现在是放学时间,住校生忙着吃饭,走读生赶着回家,整个私塾除了食堂和门口,其他地方都是一样安全的。公子要是不放心,大可以翻墙过去看看,最多也不过一只乌鸦而已。”
      王城,“不用了,你说有办法助我打败琥珀,当真不是骗我的吧?”
      月牙,“王公子何出此言?”
      王城,“琥珀毕竟是你兄弟。”
      月牙,“公子要是觉得我吃亏的话,大可以再满足我一个要求。”
      王城,“什么要求?”
      月牙,“嗯,这个嘛,事出突然,我还没想好,偏偏今天又赶时间,就等我以后想好了再告诉你吧。”
      王城,“好,我答应你。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月牙,“当然,不过王公子需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王公子可曾想过毫无武功基础的琥珀,何以能够跟公子你斗得旗鼓相当呢?”
      王城,“那家伙不过仗着一身蛮力而已。”
      月牙,“想不到公子倒是真知灼见,琥珀一身武功的核心便是其力量,所以要想打败他,归根到底只要能找到克服其蛮力的方法便可以。”
      王城,“什么方法?”
      月牙,“很简单,琥珀的一身蛮力怎么得来的,王公子跟着练就行了。”
      王城,“怎么练?”
      月牙,“那就更简单了,只要砍竹子就行。”
      王城,“砍竹子?”
      月牙,“没错,这法子虽然听起来笨,但却很有效果。
      我家后院就有一大片竹林,竹子这东西生长极快,故此每年春夏之交,家父就会组织人手将两年以上的老竹砍掉来为新竹腾出生长空间。
      琥珀自小顽皮,每天大祸小祸不断,他父母为了避免麻烦,自他六岁开始就逼着琥珀每天陪着砍竹子。
      说来这小子也颇为神奇,那时他年纪小,好半天才能砍完一根老竹。
      眼见即将失去耐心,他母亲就许诺他,每天砍完一根竹子就能出去玩,甚至连砍竹子得来的收入也由得他自己保留。
      等到七岁时,一根直接加到了十根。
      再过一年,这家伙力气涨了上来,技巧也跟着熟稔,虽然力气比不过成年人,但砍伐的速度居然没比别人慢多少。
      及至九岁,琥珀砍竹子的速度几乎与其余人无异,他的一身蛮力也就这样练了出来。”
      王城,“你的意思是让我也和那家伙一样去砍竹子?”
      月牙,“没错,这方法苦则苦矣,但已经过琥珀的亲身验证,绝对有限。”
      王城,“好,你要真能保证有效,我吃三年苦也无妨。”
      月牙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居然答应的如此干脆。
      又重新仔细地将对方打量了一遍,确定王城没在开玩笑,他才继续说道,“用不着三年,王公子若是真有毅力,一年时间就已足够。”
      王城,“真的?”
      月牙,“很简单,因为与琥珀不同,公子你砍竹子占着三点优势。
      一,琥珀当初是直接从两年生的老竹子开始砍的,并无循序渐进的过程。
      但公子您不一样,如今正值初春,新竹刚刚生长,公子可以从新竹子练习,逐日加强即可。
      二,琥珀砍竹子是迫于父母淫威,其中多有敷衍,本质上也没有借此提升力量的想法,一切不过是歪打正着而已。
      公子不同,您是带着提升力量的想法主动砍伐竹子,自然会更加上心。
      一者有心,一者无意,两相比较自是相差万里。
      三,公子跟琥珀的基础不同,琥珀伐竹时全无根基,你伐竹时却已经有师父指点过武功,若是能将其运用到伐竹之上,必定能事半功倍。
      不过春竹生长极快,所以王公子练习时只怕会辛苦一些,否则到时候力量的增长未必赶得上春竹生长的速度。”
      王城,“我说过,只要方法有效,我不介意辛苦。”
      月牙,“好,只要公子能跟上新竹生长的速度,那么等到新竹长成之时,大抵也就是公子的力量训练大成之日。
      最后就是练功的地方了,我家倒是有一大片竹林,不过离这边实在太远,去那里修炼不现实。
      幸好从私塾往东三里开外便是大片竹林,想来足够练功之用。”
      王城,“你这办法虽然听起来有些荒唐,但我愿意相信你一次。”
      月牙,“公子不是好奇我为何愿意帮助你打败琥珀吗?
      其实很简单,在公子看来我助你打败琥珀对他而言是坏事。
      但我却不这么认为,一个人要是从来都是一帆风顺,又哪里生的出向前的动力呢?
      所以我挺希望你能堂堂正正地打败琥珀,这对他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
      王城,“你要是真这么想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帮琥珀这小子一次。”
      月牙,“恭候公子佳音。”
      ……
      王城刚刚离去,月牙便风一般地跑到隔壁书香亭,却未见佳人身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杜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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