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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御史台见御史,十三楼会十三 ...

  •   是日清晨时分,莫离用过早膳在书房读书。这些时日在府内养伤,闲来无事,便把之前收集的史书找来读。

      她边读边批注,还要在一旁写写画画,看得入迷。翻完一本书,忽而光线暗了暗,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人双手环于胸前,身着玄色织金窄袖锦袍,倚门而立。

      “殿下怎么来了?”她开口询问。

      见她合上书,皇甫绝凌才走进屋内:“来探望一下你的伤势。”

      莫离笑道:“多谢记挂,好多了。”

      “你倒是看得认真。”他的视线落在了案桌上的书,随手拿起一本翻阅,“吴以正终于开口了。”

      “哦?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他摇了摇头,随后看向莫离的眼眸,“只说想与你见一面。”

      他望向她毫无波澜的眼神,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却总觉得怎么也看不透身前这人。

      “见我?”莫离困惑,“我与他并不相识。”

      “你若是不愿意,可以不去。”

      “为何不愿?”莫离收拾好笔墨,站了起来,“他既开了口,我便去会会他。”

      “好。”皇甫绝凌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决定,又将一旁的墨色斗篷递给了她,“披上,你大伤初愈,天气渐冷,小心着凉。”

      两人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很快就到了莫府门口,皇甫绝凌脚踩马镫,翻身上马,动作潇洒利落,回头对身后的霜九说:“把你的马给他。”

      霜九将缰绳递给她,莫离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站在原处,抿了抿唇。

      “哦,”皇甫绝凌立时了然,极力压下嘴角的笑意,“莫公子不会骑马啊。”

      “殿下,咱们府内有马车。”霜九指了指隔壁的凌王府。

      皇甫绝凌瞪了他一眼。

      “我莫府不缺马车。”莫离也道。

      “时间紧迫,骑马快些。”

      皇甫绝凌又从马上下来,托起她的腰将人抱上了马,随后也翻身上去,不等她反应,便扬鞭催马而去。

      莫离稳坐在马鞍上,看着长街熙来攘往的人群,问道:“殿下不是说赶时间?”

      这行进的速度,比之步行前往,也并没有快上多少。

      “你身上有伤。”皇甫绝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殿下与我这般出现在集市中,不怕传出些闲言碎语么?”

      上次她受箭伤时,他抱着她回府的事已在军中小范围传播开来,再加上皇甫绝凌已过弱冠之年府中却一直未有女眷,众人都纷纷猜测他有龙阳之好。

      “他们爱说什么便说什么,与我何干。”淡淡的药香迎风绕在身侧,他屏息凝神,目视前方。

      莫离默默扯过斗篷的帽子,将自己罩住。

      莫府离御史台狱并不远,穿过一条街便到了。

      台狱内,吴以正坐在椅子上,手脚都被拷着,头发乱如败棕,面如槁木,胡须和着血液粘结在一起,身上的囚服满是深红鲜红的血迹。

      莫离坐在他对面约莫三米处。皇甫绝凌屏退了其他人后,交给她一根绳子:“他若有任何动作,你便拉动此绳,外面的铃铛响起我便进来。”

      待他出去关上门,吴以正才开口道:“看来凌王殿下很是关心你啊。”

      莫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未回应。

      “你并非男子吧。”他受过刑,明显气力不足,但说这话时,却颇为自信,神情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一样平常。

      “御史大夫说笑了,我不过是长得清秀了些。”莫离面不改色。

      “莫公子眉间的那点朱砂痣,困了吴某十年,每每想起都夜不能寐,怎会是说笑?”

      “世间之人千千万,不过凑巧相似罢了。”

      “或许吧。”他望向窗外,“但吴某有私心,倒希冀你就是她。”

      “十年前,我做了一件错事。四年一次的国宴多么隆重啊,若是他国使者死在了云启,你说,这和平条约是不是就成了笑话?”

      莫离不语。他也不再试探,转而自言自语起来。

      “确实成了笑话,可谁能想到天楚国国主竟那般沉得住气,最终的结果也只是互不往来,并未发兵。”

      可能是初秋的凉风从狭小的窗口吹了进来,他轻咳了一声。

      “他想做什么?”莫离微眯双眼。

      “自然是——天下一统啊。”他苍白的脸上露出惨淡的笑意,“如今天下三分,三国都死守着那飘渺的和平条约,可你们天楚国力日益强盛,这和平,还能维持多少年?”

      莫离道:“只要没有你们这些居心叵测之人,世间就不会有战争。”

      “愚蠢!”他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那三位就没有这样的心思么?若非当初定下的狗屁和平条约,天下早就归一了!”

      莫离轻笑:“所以你就帮着他国,来灭云启?”

      “你懂什么?”吴以正眼神有些飘忽,“那三位谁也不会愿意当第一个撕毁条约的罪人,是主君,是主君站了出来。不破不立,他要实现这大业,就需要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作契机。国宴,为和平条约而生,也合该为它而死,主君盯上了那次国宴,目标是两个八九岁大的孩童,两个一出生便被认为是和平守护者的孩子,我参与其中,那夜,是我打开的宫门,是我让刺客潜入行宫的……

      “无人会质疑主君的命令,他背负了太多太多,用最少的伤亡换取更大的和平,何乐而不为?但那次,我也许后悔了……”

      为了另一个理想世界,牺牲掉当下和平中的无辜之人,真的是对的么?值得么?

      十年前,三国会定期举行国宴,邀请其他两国的王子公主前来参加,以示友好往来之意。可自从刺杀之事之后,再无人提起国宴。

      从前都只是听小叔讲,这次是莫离第一次与那背后的势力接触,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更多信息。

      “你口中的主君是谁?”

      “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的。”

      “你的同党还有谁?”

      吴以正不语。

      “你所犯乃通敌叛国之罪,死刑避无可避,可你的家人,你忍心看他们枉死么?”

      “为主君而死,是他们的荣幸。”

      “那宋郎中呢?”莫离步步紧逼,“他在殿前为你求情,现已被收押入狱,他何错之有?”

      吴以正怔了片刻,仍是不答。

      “你既说要见我,却什么都不肯讲,是想挑拨我和凌王的关系?”

      “吴某讲了,只是莫公子好像不愿意承认。”

      “那吴某便再送莫公子一个人情,”吴以正嗤笑,“第二把钥匙太阴早已在主君手中。”

      传言,开启神秘宝匣需要三把钥匙——金乌、太阴、景星,金乌钥在一次意外中流入了莫离之手,正是那紫檀木方盒所装之物。

      “不够。”莫离道。

      吴以正双眼无波,良久,他才侧首道:“主君手上,还有一份花名册,记录了他在各方的势力,对你们或许有帮助。自然,信不信由你。”

      莫离松开绳子,铃铛坠地,皇甫绝凌打开了门,她站起身来,朝吴以正行了一礼便走了出去。

      “殿下,去一趟南卫吧。”吴以正缓缓闭上了眼,也不知在喊谁。

      走出御史台狱时,霜九正巧驾来了马车,自然不必再委屈凌王殿下的青骢马。

      马车内,皇甫绝凌用戴着方戒的食指轻叩桌案,目光凌厉,探问道:“他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莫离说,“他说第二把钥匙早已出现,在他主君手里。”

      “主君?”

      “没错,他唤主君。他还说,他的主君手里有一份记录各方据点的花名册。”

      皇甫绝凌端视着她,挑了挑眉:“他为何只愿告知你?”

      “殿下不信我?”莫离垂下视线,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说来也怪,他以为我是他的一位故人,可在今日之前,我的确不曾见过他。”

      “真巧。”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也说她很像他的一位故人。

      片刻后,马车缓缓停下来,霜九在马车外道:“殿下,到了。”

      莫离掀开车帘,才发现马车所停之处不是莫府,而是一处酒肆。

      “殿下这是?”

      “你帮了我的忙,我自当请客酬谢。”

      回到莫府时已是下午,莫瑾也从宋府回来了。

      莫离才踏进府门,她便一直跟在她身后,用一种“我知道你心里有鬼但我给你面子,你最好自己老实交代”的眼神盯着她,时不时还要贱兮兮地笑上几声。

      莫离实在看不下去了,满脸嫌弃道:“你到底在看什么?”

      “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啊,”莫瑾一脸坏笑,“你和凌王殿下……”

      “我和他怎么了?”

      “你们俩在大街上搂搂抱抱,今天的茶馆酒楼、市集上的小摊小贩可都在议论这个事,你不打算跟我说说吗?”莫瑾好奇得要命,把脑袋凑到她跟前问。

      “说什么?无稽之谈,”莫离绕开她,走进书房,“他不过是骑马带我去了御史台而已。”

      “哦。”莫瑾顿时泄了气,而后又不死心地追上去,“真的一点都没有吗?”

      莫离干脆不理会她,心无旁骛地在一旁的书架找书,莫瑾见状就在屋内踱来踱去,莫离坐下看书,她还在踱来踱去,见她扭扭捏捏,莫离只好再次强调:“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今天,”莫瑾小心翼翼,“在陈国公府骂了小公爷。”

      “无事。”

      “当面骂的诶,也没事吗?”

      莫离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低笑一声:“没关系的,如果他要治你的罪,我会帮你收尸的。”

      “阿离!”

      莫离笑出了声,解释道:“开玩笑的,你现在可是姓莫,且不说莫家的地位,就说这外邦人的身份,他敢拿你如何?但你也不要太过火。所以,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瑾将今天在陈国公府的经历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讲得眉飞色舞、义愤填膺,末了才问:“宋大人的事,阿离你有办法吗?”

      “没有,”莫离摇摇头,坦白说,“不过宋大人只是被下令审查,他若问心无愧,查明后也就放出来了,但这个官职怕是保不住。”

      “好吧,裴子度也这么说。”

      ……

      翌日,御史台传来消息,御史大夫吴以正于昨日午夜时分自尽,撞墙而亡,唯留一封用鲜血写就的伏罪书,上书平生之罪行,并言家中妻儿老小及宋大人无辜之由,又透了一些其他暗探的底,求陛下网开一面。

      吴以正自为官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举贤才,谏忠言,云启帝对他很是信任,所以在得知他是敌国细作之时,云启帝也很是痛心。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吴以正一家被流放至关外。宋文谦也已被证实清白之身,但其在朝堂之上言行有失,被贬为中州司马。

      宋大人平安无恙,莫瑾也就不再替宋延欢忧心,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状态,再加上近来锦鲤社和红泥馆收益颇丰,她吃喝玩乐也就更加自在了——金钱,才是一切快乐的源泉。

      而先前许下的誓言,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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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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