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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回 断桥白蛇 ...

  •   这次那蛇并没有为难池照萤,在她发现了那棵三叶草之后,周围便又恢复如初。
      她心里有了数,第二天再去务工的时候,特别留意了有没有药堂招人。
      到时人才市场又是人头济济,她正费力朝里面挤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
      “姑娘,那位姑娘,请留步。”

      池照萤起初以为不是在叫自己,她还在拼命拨开人群。
      那人见她不理人,急得跟了过去,轻轻在她肩膀拍了一下,“姑娘。”

      池照萤回头,瞧见面前这人手里拿着的牌子写明是在招镇堂的,说白了就是保安。

      她摆摆手,“你这我可做不了。”
      她那常年工作累积下来的三脚猫的防身术可不兴拿出来丢人现眼。

      那人见她拒绝,倒也不气馁,只说:“我昨日瞧姑娘英勇无比,恰巧我们掌柜的就需要这么一位勇士。哦对,我们掌柜的也是姑娘,她原本是游方郎中,后因战事逃荒来到咱们这,与这投缘,便在这扎根了,至于咱们药堂,也都是姑娘居多,只有我跟吴老二是跑堂的,其实活不累,赚得还不少,要不姑娘再斟酌斟酌?”

      一听药堂,池照萤的眼睛都亮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她刚才都拒绝了,这会儿再变卦显得人不稳重,于是她扭捏了一会儿,假意为难,“实不相瞒,我也是家中有难处……”

      那人一副“我懂,我全都懂”的神情,他说:“一日二十文,你看怎么样?”
      据池照萤所知,他们这个朝代,一品大臣日薪也就四十文左右,她一个保安日薪二十文,入股不亏。
      她“勉为其难”道:“行吧,我也是个痛快人,那便也不与你讨价还价了。”

      当日池照萤就上了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堂大夫是女大夫的缘故,这家药堂门口排队的人很多,但她细心地发现,这些人里又以衣衫褴褛的穷人居多,当然,也有些穿得溜光水滑的男人混在队伍中间,她想,那位女大夫必然是个乐善好施的主。

      来这里看病的穷人必然是真的生病了,所以大家并不会闹事,反而会自觉维持秩序。反观那几个人模狗样的男人就没有那么老实了。

      池照萤正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见队尾又来了一个穿着蜀锦胡服的男人,那人一来便骂骂咧咧的。
      “娘的,这里这股死味儿到底什么时候能消失?”

      排队的人大多是形容畏缩,但凡有人大点声说话都会被吓得不知所措,这会听到那胡服男子的话,众人都面带羞愧,下意识侧过身子,紧怕自己身上的味道带给别人困扰。

      排在前面的那几个男人听到声音,不约而同回头。
      几个人应该是认识的,他们朝队尾的胡服男子挑眉,挑衅道:“今日德才兄来得略晚啊,不知道今日还能不能瞧上咱们柳大夫。”

      男子刚从赌场输了钱过来,心里本来就不顺,这会儿再被人一嘲讽,心里更是窝了股火。
      他没好气扯着排在他前面的那位老人家,嘴里不干不净道:“滚滚滚,老不死的,都他妈要进棺材了,还来看什么大夫!”

      老人家年事已高,原本就佝偻着身体站不稳,这会儿被他这么暴力拉扯,整个人都仰头向后倒去。
      偏偏不巧,他摔倒的地方有一块石头,如果就这么躺下去,大概率会撞在那块石头上,而那个胡服男人像是生怕老人家不出事,又将石头朝他后脑勺的方向踢了踢。

      池照萤来不及生气,直接飞奔过去,在最后关头一把拉住老人,但由于惯力,她后腰正好硌在了石头上。
      钻心的疼痛直接从后脚跟窜到了天灵盖,像是被一条线扯着,疼得她说不出话。

      男人被她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妈的,出来装什么好人!硌死你也是活该!”

      气得池照萤想跳起来给他一刀,但这会儿她疼得连气都喘不匀,只是捂着后腰,脸色煞白。

      跑堂的两个男人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跑出来,就连平时一向温婉的坐堂大夫这会儿都板起一张脸,她几步从堂内走出,冷眼看着那男人。
      “伙计们都好生记下这张无耻的脸,若有一日你们瞧见这人濒死街头都不可伸以援手,不然就别在这我这回春堂做下去!”

      街这边吵吵闹闹,而街的对面,赢勾正坐在回春堂正对面小胡同的墙头,没有错过这一出好戏。他游闲地荡着双腿,看着池照萤被抬进屋里,半天都没有再出来。
      他不得不再次感叹。
      真是个废物。
      一个没有头脑的废物。

      他这一坐便是一下午,直到闭市的街鼓响起的前半个时辰,池照萤终于一瘸一拐从屋里出来,她走路时还要护着腰。
      赢勾轻巧从墙头跳下,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却见她朝与回家的路相反的方向走去。

      “嗤。”
      赢勾不屑,都这个德性了还不忘在外面乱逛。
      下一瞬,池照萤脚步一顿,费力上台阶,进了一处成衣铺。

      没一会儿,交谈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老板,你这里有没有做好的红色衫子?胡服也行,要男子穿的。”

      池照萤回到义庄时正好是乌金西坠,赢勾正在扫院子。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着池照萤笑了笑,“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对于那时发生的事,池照萤只字未提,只是洋溢着一脸明媚笑意向他晃了晃手里的包袱,她说:“终于买到红色的衣服了,你快穿上试试合不合身。”

      走路时虽然她已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但是微跛着的脚还是暴露了她受伤的事实。
      赢勾只当没看见,拿着衣服就进了屋。

      衣服是绛色,并不艳丽,而且很合身,他似乎从来没有穿过这样与他贴合的衣服,这让他忍不住在镜前转了转,可镜面像是腾起了雾似的,他从里面看见的只有那时池照萤躺在石头上痛苦地皱着眉的画面。

      晚上池照萤简单给他熬了粥就进屋休息了。
      赢勾捧着荷叶做的碗坐在她的屋顶。
      他原本是不吃人间饭的,今晚看这粥却难得让他食指大动。

      下面屋子忽然传来一声闷哼,透过缝隙,他看见她笨拙地将从药堂带回来的盐袋加热之后敷在腰上。

      慢条斯理喝完粥,屋子里的灯也熄了,赢勾随手将荷叶一扔,起身之后,他脚下像是延伸出一条无形的路,他踩着夜色,身影缓缓消失在虚无处。

      此时已经是宵禁,但毕竟是小县城,天高皇帝远,所以制度遵守的并不是很严,街上还有零星的人在晃荡,大多是镇上家中有几个子儿的纨绔。
      街使也不愿意得罪他们,瞧见了也只是虎着脸呵斥几句便随他们去了。

      张德才从赌坊出来,一身的酒气,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几次差点踩空,但每次都能稳住身形。

      他这几日正心烦,他爹的后院又添了个姨娘,那婊子带来的儿子竟然只比他小三岁,并且明显更得他爹器重,他娘这几天拉着他哭哭啼啼,说他爹现在有宠妾灭妻的想法,如果真把那贱人抬到平妻或者他爹真休了他娘,他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他心情不好便想去赌,以往十有九输,但偏偏这几日手气不好,十赌十输,这让他心情更是跌倒了谷底,所以下午的时候,他看见排在自己前头的那个死老头,恶向胆边生……

      夜风一吹,他打了个哆嗦,酒也醒了不少。
      此时夜深,他不敢从正门回家,只能绕到后街,在经过那片竹林时,一阵风从他颈后吹过,像是一直毫无温度的手在轻抚他,紧接着,竹叶沙沙作响,沉闷的脚步声响在竹林尽头。

      他有些害怕,连回头都不会回了,整个身子都跟着转了过去。
      一片绿意盎然中,不知道从哪飞来几片黄色枯叶,待枯叶散去,他瞧见有两道高大的身影正逆着光向他走来。
      不对,其中一个人的肩膀上好像还坐着一个人,姿态十分怪异。

      等三人离近了,张德才终于看清。
      那两个高大得宛如一座小山似的人哪里是人,那分明是用不同的肢体和部位拼凑出来的尸体。此时,坐在尸体肩膀上的红衣男人正歪头看着他笑。

      男人肤白,样貌十分英俊,可笑容却很瘆人,渐渐地,他的嘴角像是被撕开了一般,裂口迅速蔓延至脑后。

      “啊!!”
      张德才被吓疯了,想跑却四肢无力,刚一动就摔倒在地。

      红衣男人拍了拍手,那两具尸体听话地继续向前走,左边那具尸体一抬脚便将张德才踢出老远。后者还试图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只是无事于补。

      尸体不会绕路。
      没一会儿,张德才便感觉自己被黑影笼罩,他慌乱回头,正看见一只巨足灭顶而下,而那脚底板恰巧是用石头拼凑而成。

      在意识全无之前,他似乎听见红衣男人的笑声。
      对方说:“既然你这么喜欢石头,便让它送你上路吧,也不枉你对它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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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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