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引》折咎

22、第 22 章

　　画面一转，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姑娘便被狠狠一道力道狠狠地摔了出去，砸在地上，手背上都沾上了尘泥，磨出一道道血痕。

　　她捂着胸膛不住咳血，那张稚嫩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她仰起头来高声质问：“师尊，为什么？”

　　寂蔺一个字也没说，只是伸手从她身上取出源源不断的灵气，将那些灵气灌入一株血色弥漫的花朵之上，用以浇灌花瓣。

　　林羡鱼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而那朵血花却渐渐地变的越发娇艳。

　　血花的花瓣渐渐张开，那几枚花瓣的颜色也逐渐变得更加深红，像是被血浸透了一样，娇艳得令人心中一凛。

　　直到一道白光从她的身上绽放开来，才终于切断她和血花的连接。

　　林羡鱼坐在地上，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太过虚弱，根本没有力气爬起来，只好暂且坐在地上。

　　她的眼神平和，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自嘲地笑笑：“师……仙尊当初收我为徒，难道就是为了今天？”

　　寂蔺道：“我当年的确是怜你孤弱，可如今……你既然有这样的天资，帮一帮师尊又有何不可？”

　　林羡鱼道：“原来是这样……仙尊，你的修为停滞不前了？你一直攻克不了最后一道飞升大关，所以就看上了我的剑骨，想要用我的灵力替你培植出这一朵幽昙花，用来渡劫飞升？”

　　寂蔺道：“真是聪明，不愧是我的弟子，可是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就该明白，我也……留不得你了。”

　　林羡鱼开怀大笑：“仙尊实在是可怜，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攻不克最后一劫，正是因为你心术不正？你的道心分明已经荡然无存了，你所作所为，与魔族何异？！”

　　林羡鱼虽然趴坐在地，但眼神姿态都像是在俯视寂蔺：“像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飞升成神？你是不会成功的。”

　　寂蔺终于被她激怒，又是一道剑光砸在她身上，林羡闷哼一声，却并不喊疼，她眼神灼灼地盯着寂蔺。

　　寂蔺的剑已经落在了她的脖子上，再近一寸，就可以立时见血。

　　然而此时丹房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是丹房的一位执事小弟子。

　　弟子道：“崇宁仙尊？晚辈好像听见丹房有异动，不知仙尊是遇上了什么事，晚辈愿竭力相助。”

　　寂蔺终于清醒过来，他松开了手中的剑，明白自己不能对林羡鱼下杀手。

　　他看着林羡鱼愤恨的眼神，终于决定抬手覆上她的灵台，替她抹去这一段记忆。

　　……

　　半晌，寂蔺从丹房里出来，里面的血迹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执事弟子前来查看，便见林羡鱼昏迷不醒。

　　他惊慌地道：“仙尊，小师妹她是怎么了？”

　　寂蔺微微一笑：“她炼丹时不慎炸了丹炉，被丹炉的余威反噬了，没什么大事，但是要劳烦你，将丹房打扫一下。”

　　执事弟子受宠若惊，站直了身体道：“是！仙尊放心，晚辈一定将丹房清扫干净。”

　　画面到这里戛然遏制，林羡鱼睁开眼，已是满头大汗。

　　眼前是常渊慈爱的神情，林羡鱼坐起身，方才有了一点实感。

　　方才的一切，都是原身曾经亲身经历过的，她……

　　常渊适时地给她递上一杯温水，问她：“小鱼，你看见了什么？”

　　林羡鱼喝下温水，感觉自己好多了，她下定了决心，将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常渊，包括她缺失的那部分记忆。

　　常渊听完，沉默了很久。

　　林羡鱼也不着急催逼他，她心里清楚，毕竟常渊和寂蔺是这么多年的师兄弟，要说毫无波澜地接受这一事实，恐怕实在太不近人情。

　　常渊终是一叹，他不无沧桑地道：“寂蔺他只是太过心急了，他心气太高，根本无法接受自己渡不过最后一道劫数，我早该想到的……”

　　说罢，常渊慈爱地看向林羡鱼：“小鱼，这些年来，真是苦了你了。”

　　他拍了拍林羡鱼的肩膀，以示宽慰，心道自己这个掌门实在失责。

　　林羡鱼并没有什么实感，毕竟她是半路穿过来的，对便宜师父也没什么感情。

　　常渊问她：“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林羡鱼道：“我师尊他修为高深，我们贸然动手，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不妨先想办法，化去他的功力，让他束手就擒。”

　　常渊思忖一阵，道：“宗门后山处有一思过崖，那里设有禁灵法阵，修士们都不能使用灵力。”

　　“只是……即便没了灵力，难道我们便能拿得下他？”

　　林羡鱼胜券在握：“师伯放心，我自有办法。”

　　谁让她身上还有最后一样保命筹码——那就是解忧系统。

　　333号虽然不太靠谱，但是关键时刻也不会掉链子的。

　　常渊便和林羡鱼商议好了，由他亲自出面，将寂蔺约到思过崖，亲自动手清理门户。

　　*

　　思过崖。

　　寂蔺接了常渊的传音石，来到此地。

　　这里一向无风无浪，寂蔺今日来时，却刮着刺骨的寒风。

　　寂蔺不见常渊的踪影，便出声喊了一句，回应他的，是一柄锐利的长剑。

　　他云淡风轻地一笑：“小鱼，你是要杀我？”

　　林羡鱼不理他，只是专注于手中的剑，身随意动，招招都是杀意凛然。

　　寂蔺只是抬手格挡，他笑得漫不经心：“你忘了，你的剑术都是我教的，你以为你能胜得了我？”

　　林羡鱼被一道掌风击落，寂蔺是没有灵力了，可他还能使用内力。

　　至少在这点上，林羡鱼是比不过寂蔺的。

　　但是没关系，她有333号。

　　林羡鱼的身体面临生死危机时，就会自动触发解忧系统的保护机制。

　　333号紧急上线：【宿主！你这是怎么了？】

　　林羡鱼在识海中和它说话：“333，快借我一点灵力。”

　　333：【好的，宿主！】

　　【检测到宿主面临生命危机，系统保护机制已上线。】

　　林羡鱼的丹田重新恢复灵力，她召出命剑，催动剑灵，抬手毫不犹豫地刺进了寂蔺的胸膛。

　　寂蔺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他抬手握住那柄剑刃，试图垂死挣扎，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带着不甘心的眼神倒下，四肢百骸都开始溃烂，化作点点萤火，消散殆尽。

　　寂蔺一死，林羡鱼身上被种下的暗毒便自动愈合，她的修为恢复了。

　　*

　　五年后。

　　无量剑宗山门前。

　　一群粗布短衣的凡人百姓三三两两地聚在山门前，议论着无量剑宗招收新弟子一事。

　　“都说剑宗内人才济济，十二峰主都各有所长，也不知道这次我们家喜欢能不能被其中一位看上。”

　　“要是被剑宗收作了弟子，从今往后岂不是飞黄腾达？我家小虎，他要是能测出来仙根就好了……”

　　“我家二丫头也是打小就聪明，我看啊，说不定还真能拜入仙门呢！”

　　大家脸上都挂着笑容。人间太平已久，许多年不再受妖物的侵扰。这都是因为无量剑宗的弟子，多年来守护苍生，荡平妖邪，人间才终于得来了难得的太平。

　　但仙门还是照开，弟子还是照收，所谓有备无患，居安思危是也。

　　但在这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子当中，有一个颀长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个俊美出尘的青年，他穿着一身浅青长袍，经日光照耀，愈发显得绝世超尘。

　　他分明是和他们一样的凡人，但站在人群之中，却自有一股华贵的气质，好像生来便就是要举世瞩目的。

　　有一个胆大的小孩跑去问他：“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拜入仙门吗？”

　　要知道仙门弟子是无上的荣耀，百姓们都挤破了头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去修仙，这修炼也是要讲童子功的，年纪大了的，仙门都嫌弃。

　　谢丹青道：“总要来试一试的。”

　　那小孩子似懂非懂，又和自己的玩伴们去嬉笑打闹去了。

　　大家都在期盼着仙门的人出现，千呼万唤之中，一道桃红色的身影终于出现。

　　那是个清丽绝伦的少女，她带着问灵石走向人海。

　　百姓们都认得她，那个剑宗的天才小师妹，最是菩萨心肠，他们大都受过她的恩，一时间群情更加激昂。

　　林羡鱼帮一个个孩童分别测了资质，他们之中有资质的都被给了一枚木牌，排成一对长龙，届时留待门中长老挑选收徒。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轮到最后一位。

　　谢丹青走上前来，将手覆上问灵石。

　　沉寂了三息，问灵石毫无动静，林羡鱼身后跟着的陆聆和孟婵云挤眉弄眼，急也要急死了。

　　他们传音道，要不然我们帮帮这谢丹青吧，他要是真测不出来资质可怎么办？

　　那小师妹岂不是要一直等他……

　　孟婵云道：“那不行，天下百姓都看着呢，作弊不好。”

　　就在他们争论时，那颗问灵石终于亮了起来，虽然只是一点微末的光芒，但也算是有仙缘了。

　　林羡鱼笑着去向谢丹青伸手：“谢道友，欢迎入我无量剑宗。”

　　他们身后，旭日方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