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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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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奔跑的世界
“我要去游历一番。”大局已定,事情也交代得差不多了,时岳这样跟大家说。
审月打个哈欠,也说:“我和你一起。”
祝缨看她们的眼睛,知道她要去的是哪里。
大家说要为她们送别,做些好吃的。
几个小萝卜头甚至鼻尖红红的了。
时岳蹲下来对还在不停吸气的小萝卜头说:“时岳姐姐很快就会回来,不要那么不开心好不好?”
“时岳姐姐你骗人,我都听说了,你不是这里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一个身穿红衣服、胖嘟嘟的小女孩扁着嘴说。
“思瑞,你坚强一点,”站在她身旁的一个个子稍微高一些的青衣小女孩,尽管不舍,但面容沉静得多,她安抚地说,“时岳姐姐有自己要做的事。”
“可我就是难过、不开心嘛。”
见状,时岳轻轻笑了声,她屈身,目光真挚地注视着她们:“齐利、姜烈,还有思瑞,天娇你们,我发誓一定会回来,要不然就吞一千根针。你们也要答应姐姐,这段时间好好照顾自己,让姐姐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强壮、坚强的大女人好吗?”
“嗯、嗝……”齐利抽噎着回答,姜烈和纵天娇一行人还是很难过的样子,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思瑞也矜持地点了下头。
等了那么一会,齐利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她忍住泪意、大声地,声音又很响亮地对时岳说道。
“我会的,时岳姐姐!”
离别的氛围就像在每个人脑海中穿梭的巨型蓝色幽灵。
审月一把抱住祝缨的肩膀,对她们说:“你们时岳姐姐又不是不回来了,别搞得那么惨兮兮的。”
这时,屠新她们提议为时岳搞个离别宴。
“不了,”时岳摇了下头拒绝,她不想面对离别场景,“不用那么麻烦的。”
其她人脸上依依不舍,但又将情绪收起来。
“那我们等你们回来。”最后齐照灯注视着,而屠新望着她俩这样说道。
审月没说话,仰头看了会白云飘飘湛蓝的天,以及天下面连绵起伏的山和山上黑色阴影的树,才走向时岳,靠近她,低头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
“大家借此机会好好聚聚玩玩、庆祝一下新生活的到来也是不错的,到时候我们就偷偷溜走。”
时岳一想也是,但她没说话,她在地上站着,目光到另外一个世界漫游了刹那。
过了一会,她就同意了。
“不过我们也不用太麻烦了,就像几千年前远古部落那样,围坐在篝火旁边聊聊天就好。”时岳这样说。
夜晚,篝火燃起,女钺宗的人在林间空地,几人一组围坐一处,架起了烤羊,手中还拿了肉串在火里烤。
“从前,女人们在打完猎后,也是这样围坐在篝火旁,烤着猎物,分食,谈天,欢笑着。”不知是谁提起了这个话题。
老人们便顺势讲起了人类出现时,女人们的故事。
“你们知道吗?其实一开始,女人就是能够沟通天地的巫鬼,是能够创造生命的神明,根据遗留下来的《洪荒志》与《洪荒异志》记载……”
老人讲故事时,皱巴巴的脸上显现着火光跳跃的阴影,她神情平和,目光悠远,仿佛穿梭了亿万年的时光。
时岳听着淡淡微笑着,她望着天空。
“你在看什么?”审月问她。
“月亮。”
审月跟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无数树顶之上的那一轮清幽明月。
“我在看月亮。”时岳又说了一遍。
“你说,那些女人曾经也像我们这样,团聚在一起,看这片天空的月亮吗?”审月虽然是在提问,但更多的是表达自己的感情。
“我想是的。”时岳回答。
她们都没有说话了,只是静静地凝望着明月,过了一会,时岳说:“如果有很多个世界,那么是不是就有很多个月亮。”
“还是说,其实月亮只有一个,只是每个世界就像树结的果子,在里面往外面看的时候,其实看到的是不同角度的同一个月亮。”
“也许吧,”审月说,“你是想妈妈了吗?”
时岳望着明月,身上落满了月光。
“我们走吧。”
然后她们就在所有人都未曾注意的时候,找了个地方换上自己世界的衣服,相视一笑共同离去了。
时岳和审月来到自己从小长大的世界,是在同一个地方降落的。
“你也是住在宣城?”时岳问她。
林间广场正在放烟花,在响声之中,审月回答她:“是啊,说不定我们小时候还见过呢。”
“我在宣城完小读的小学,六中读的初中,一中读的高中。”
“我也在一中读的高中。”
“看烟花。”审月突然叫她。
时岳看了过去,心尖因为眼前的景色而震颤。
“我叫苏审月,我妈妈姓苏。”说完后,审月跟她说了再见,“如果你会留在这个世界的话,可以去东湖大道找我。”
时岳站在原地,心想她是知道自己是来道别的吗?
也许审月再也不会去那个世界了,当时她只说时岳又不是不会回去,没说自己怎么样。
时岳失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看审月之前让自己看的景色。
这时她很庆幸自己能够看见颜色。
广场街道上细长伶仃的树身用绳子连挂着一行黄橙橙的灯,背后的天空深蓝色飘着分散的几团大块白云,辉煌的金色烟花在树顶与天空的背景中炸开,像裂开的木棉果子和花。
行人都在观看、拍照,脸上的表情是温和日光下的幸福与愉悦,淡红色的,一种很朦胧的心情。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为什么在放烟花?还放了那么久?
时岳随机抓了一个行人问。
“你也是玩家吗?”行人兴奋地说,“这就是为了庆祝你们回家所放的烟花。”
世界已经在改变了。
在时岳回来之前,她们就带着新生的希望到来了。
时岳回到家,妈妈和时朝晖正躺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妈我没看错吧!”时岳一个照面就被时清桐如今的样子惊住了。
“你、你还真是大变样!”
“嗐!吓死你姥娘我了,”时清桐看电视看得正投入呢,被时岳这么一吓,猛然地拍一下自己的胸脯,不悦地看向正从拐角走过来的时岳,“你这妵头不走门,走窗习惯了是吧。”
“妵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时清桐得意地撇她一眼,“妵就是女为主,妵头可以用来称呼女人。”
时朝晖也在时清桐旁边喊着:“时岳姐你不在的时候,时姨姨可是学会了很多东西呢!”
时岳将目光投到时清桐干净、没有化粧的脸上,以及修剪过后短到耳后根而看起来利落的头发。
只是发尾是褐色的,时岳估计着接近发根的黑色大概是后来长出来的吧。
“其实一开始时姨姨并不愿意的,”时朝晖语速很快地揭时清桐的短,“只是她的老姐妹们都不比美不夸美了,再加上现在男人们个个都回归男人本□□起了美,时姨姨觉得没意思,就再也不搞这些了。”
“哦,忘说了,时姨姨穿着裙装出门的那个时候还被误认为是男人了,时姨姨回到家可生气了呢。”
时清桐在时朝晖说的时候一个劲地去扒拉她。
“我就不能是自己悟了吗?”时清桐怒道,“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是我的自由!”
时岳听到这句话,顿觉好笑。
两个环境的情况下,妈妈做出不同的选择,但同样都用了这句话为自己辩护。
“现在不说这样像个男人了?”时岳抱着胸,斜睨着,似笑非笑,故意这样问。
“我的好女儿,你可别逗我了。”时清桐求饶,“我承认我错了。”
时岳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一向自己做错了事也不肯承认的妈妈会认错。
“现在男人可是长头发、穿裙子、爱化粧的样子,跟我这个女人沾不了一点边,别碰雌。”时清桐一本正经地说。
时岳想了想,她回来的路上,的确是看到了几个打扮得很有虜男味的男人,而且无不穿了裙子。
只是她当时一心回家,没怎么在意,再者这样的模板她之前也看过不少,千篇一律,无甚稀奇。
时岳有点好奇,她问:“就没有不喜欢这样打扮的男人吗?”
时朝晖张开嘴刚想说什么,时岳就补充了这么一段话。
“当然,男人本性就是爱美的,看自然界的雄鸟就知道了,我是问那些不像男人的男人。”
003说过了,它搞的那个男人不化粧不穿裙子不是长发就不能出门的规则是有时间限制的,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哪些个玩家搞出来的。
时岳有些好奇,也有点想笑。
“牠们可不敢不喜欢。”时朝晖回答说。
原来是男人如果不这样做,被抓到了,档案上就会有污点,以后找工作就很难了。
更别提那些正义的指责与来自同性的谩骂了。
这些东西一起为牠们的不喜欢蒙上灰色深重的阴影。
电视机里传来声音,时岳被吸引,定睛一看。
“是新出的剧,超级好看的,讲述了一个全女社会之中的现代化大城市连人带城都穿越到一个封闭、贫穷、落后的古代封建男权社会,给当地带来各种冲击的故事,非常搞笑、幽默。”时朝晖主动介绍。
时清桐在她说完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你吃饭了没?”
不待时岳回答,时清桐就不耐烦地摆摆手:“没吃的话你就自己去做点,冰箱里有肉,我还要看电视。”
然后两个人都聚精会神地看起了电视。
“刚刚演了什么,你看了没有?”
“算了算了,先看这个,明天看回放。”
一句话都插不进去的时岳嘴巴像小黄鸭一样扁了下去。
好吧。时岳自己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起来。
过了一个小时,时岳理清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当初有一些前往天昭的女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她们联合起来,利用从系统商城兑换的物品,以及自己在那边习得的术法,控制了全世界的武器库。
俗话说得好,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
有了降十会的力,后面逐渐将触手伸向了各个角落也就不难了。
也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没关系,直接把这些人的发声带扯掉就好了。
也不是没有不自量力想要以卵击石的男人,没关系,直接关进牢里等待审判就好了。
也不是没有除了她们掌控之外的武器,没关系,直接一个阵法甩过去,用玄学干懵它们。
时岳看到这,不由感叹一声,果然天下是打出来的。
后面大家召开了会议,修订了法规条文,还重新分配了因为男权糟粕而导致分配不公的财产,以及重审了诸多“男人强仠”“男人杀妻”“男人故意伤害家庭成员”等案件。
新法追溯过往,欢迎大家检举男人。
除此之外,男人在一些权利上也有了新规定,比如继承权,那绝对是没有的。
当然,大棒打了,也要给萝卜。
为了安抚男性群体,政府给了牠们大大的福利,《劳动法》当中就特意规定了公司在雇佣男性员工的情况下需要为其缴纳女性员工两倍以上的医保,进入专门账户为牠们以后的骟术治疗提供保障,并且还很人性化地给牠们安排了长达一年之久的骟术假期。
这只是冰山一角,社会对男性的好怎么说也说不完。
同时,政府还考虑到人类当中的男性版本太过低级,男士们过往在与人沟通、交流当中就时常冒犯她人。
于是政府就颁布了《男性行为规范法》,其中制定了男性的日常行为规范。
一旦违反就罚款、拘役,举报者有赏。
“如果你早点回来的话,就能够看见一卡车一卡车的男人被送走的情形了。”
时清桐一边吃放了一大把青菜的瘦肉面,一边抬头对时岳说道。
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了。
时岳嗯嗯点头。
“房子空了很多,估计再过十几年,有些地方要种上树什么的。”时清桐畅想着,“说不定以后我们……我和朝晖也要住进一个带院子的楼房,你以前不是最想住这样的房子吗?”
“现在我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时岳贫嘴。
早饭过后,时岳托人购买了大量学术资料,还下载了新拍的女本位好剧。
然后除了吃饭、洗脸之类的,就瘫在床上津津有味地追新播的剧。
等回到天昭,她也一定要加快发展影视行业。
想到这,时岳就发消息,让朋友尽可能详细地把近现代发明创造有关的学术专著都搞来。
“知道了知道了,一个脑袋知道了。”朋友回答她。
时岳又转了一大笔钱给她。
“时岳你躺在床上跟个猪一样,也出去走走吧。”过了几天,时清桐终于受不了她了。
“不知道去哪。”时岳眼睛瞪大,寻找着下一部好剧看。
“从前也没见你那么爱看剧。”时清桐吐槽。
“那是因为我不爱吃屎。”时岳迅速选中下一部预备要看的剧。
“行了,”时清桐一把夺过时岳放在胸下双手扶着的平板,“跟我出去走走。”
时岳微眯起眼,看她。
“你算是好运,今天举办了月经节。”
时岳看日历,发现今天是阴历七月的十五、十六,她说:“今天也不是五月二十八日啊。”
时清桐撇她一眼:“月经节是每月的十五、十六都会举行的。”
“全世界都会共同庆祝这两天。”
“那还等什么!”时岳激动得一下子就蹿了起来,“现在就走吧!时清桐女士!”
时候拉着时清桐,带着时朝晖,就兴冲冲地出了门。
即将到达林间广场的路上,就看到一辆辆装着月经巾和棉条的卡车从眼前驶过,时岳看到卡车车身印着一个巨大的满月,整个满月下半部分是三条波浪形状的海浪,金黄与蓝的搭配,简洁又非常有艺术美感。
周边街道用黄色警戒线围起,女人们欢笑着迎接从卡车上抛下来的月经用品。
进入林间广场,时岳看到了大家拿着水枪互相滋水。
神奇的是,水是红色的,像月经血液。
时清桐抓着时岳,和时朝晖一起来到林间广场靠近街道的地方,在一个透明的商品柜里取了三把水枪。
时岳拿到的是一只红眼睛兔子样式的,而时清桐和时朝晖分别是鳄鱼和鲸鱼。
时清桐滋了时岳一脸,红色的液体从她脸颊流下。
“好啊你!”时岳从最开始的怔愣,到属于女人的远古兽性被激发,她拿起小兔子水枪就追着她们狂喷。
“哈哈哈我有没有喷你!”时朝晖一开始还尝试跟时岳对喷,可一旦发现自己搞不过时岳后,就开始打“动手顺序”牌了。
只可惜时岳不吃这套:“我就喷,喷,喷,喷!我喷!”
后面广场上的人都是一身红。
“红色越多越幸运哦!”有小女孩大喊。
喷红水活动结束后,她们都顶着一身红,聚到了很快就搭建好了的舞台前。
大夏天水干得很快,时岳用法术为自己和另外两个弄干就没管了。
而其她人则选择去广场附近提供的免费烘干室烘干全身后再出来。
倒是没有人回去把全身上下的红色去掉再来。
舞台之上,都是舞台之下的人自发上去表演节目。
不论水平,只要与月经、女性和潮汐相关的就行。
夕阳像叼着云的几只鸟从天上落到了人世间,旁边的少年看着舞台上的表演者,突然就侧了头,含笑着对时岳说:“今天潮汐之神来到你身上了吗?”
月经与潮汐有关,现在有个时髦的说法,来月经就是潮汐之神降临到了她的身上,人人都会羡慕她。
时岳摇头:“不过明天就会来了。”
“真好,”少年笑着,眉梢的快意都要溢出来了,“今天我来了月经。”
时岳也跟着笑,畅快地笑,像是吞了甜滋滋的火焰。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歌声。
时清桐推了她一把,满脸惊喜地说:“你看那是不是你最喜欢的歌王张子垣?”
时岳看了过去,一个短发女人欢笑着在台上为大家歌唱。
时清桐告诉时岳这首歌的名字叫《生月之轮》。
时清桐告诉时岳,第一部全女电影,主题词曲都是张子垣作的。
时清桐还告诉时岳,在月经面前,女女没有不同,要是喜欢月经节以后再去找她,这是规矩。
时岳看着妈妈重复张开嘴又合上嘴的动作,有什么微末的东西,慢慢地,慢慢地在浸润心房。
她不去看妈妈,但也就是过了那么几秒吧,她又去看妈妈了。
时岳失神地点了头,后又回过神,哼了一声,掩饰情绪,指责道。
“时清桐女士,我是个理智又成熟还经历了那么多事的大人啊,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啊?还有还有,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就那么不堪的吗?可恶!”
时清桐跟时朝晖闻言都笑了起来。
时岳也笑,然后望着台上尽情歌唱的女人,嘴角微微笑着,眼下也有了热意。
时岳记得她最后看到张子垣的消息,是张子垣自己在个人微博上发的一条狗走在黄昏大道上的照片。
后来张子垣不知道为什么就隐退了。
时岳当时还很遗憾,没想到现在还能够看到她。
“真好啊。”
月经节结束后,时岳带着满身红色从月光下走回去,时清桐和时朝晖就在旁边。
“走,妈妈带着你向张歌王要签名去。”时清桐突然就拉着时岳和时朝晖跑向另外一边。
“妈,你不是不喜欢她吗?你以前还说她唱的是口水歌,稀奇古怪得很。”
“笨蛋,重要的是你喜欢啊,你以后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啊!”时岳想,是风把别人的眼泪刮到了自己的眼睛里了。
“哈哈哈妈妈!”
她们跑起来,跑着,经过别人,在月亮下奔跑。
在这样共同奔跑的情形下,精神与身体仿佛都有了一种随意的疯狂,像风,世界每个地方的风,像潮汐,身体里面每处的潮汐,无所拘束,自由自在。
时岳逐渐放空了自己,也变成了风,变成了潮汐。
她们在月亮下,奔跑,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妈妈!我听见了潮汐的声音,它就在我的身体里,你,你呢,你听见了吗?”
“妈妈,我们之间有一根割剪不断的脐带!”
“自从你在你妈妈的身体里,我就在你身体里了!”
“妈妈,那时,我听见你身体里的潮汐声,你听见了姥姥身体里的潮汐声吗?”
这时候,追不追得上从前喜欢的歌手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们在跟着月亮奔跑,身体里有潮汐的声音。
“妈妈,你在奔跑,我在奔跑,她也在奔跑,你看,世界就在奔跑!”
番外:江蔚然的剑
江蔚然想要一把剑,很小的时候就想要了。
“阿娘,我看见那里,就是藏在你书房那里,有一把剑。”
“它剑身是赭红色,配有血红色流苏珠坠,虽然古朴,但只要一靠近就能够感受到里面无比锋锐的气息。”
“我超级喜欢的,如果这一次我能够学会御剑,阿娘你能把它送给我吗?”
江蔚然眼睛亮亮的,期盼地望着季锦和。
“可以吗?可以吗?阿娘怎么不说话?”
“啊,”季锦和好像才回过神,蹲下来对江蔚然说,“蔚然,这把剑不能用了,换成别的剑好不好,阿娘这边有一把,是前朝公主万俟际会战场所驱之剑,威风凛凛,令人胆颤……”
“可是我就是看上了这把剑,别的再好也没这个感觉了。”江蔚然还是想要那一把自己一眼钟情的剑,“阿娘,它为什么不能用了啊?”
季锦和沉默,随后背过身去:“说了不能给你就是不能给你,你莫要再问了。”
“阿娘……”江蔚然并不乐意,但季锦和已经走远,她只能踢踢路边的石子,另想它法。
江蔚然将目光投向了江立汜,可是看着牠死了爹的严肃面孔,撇撇嘴,叹了口气。
“难啊,”江蔚然稚嫩的面孔满是不符合她年龄的沧桑,“我可真难啊。”
想要一把合心合意的剑怎么就这么难呢?
但江蔚然没有丧气,她觉得自己只要再努力努力,坚持那么一段时间,必定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毕竟就没有她江蔚然做不成的事!
从不知失败为何物的江蔚然从这以后找到机会就会打听这把剑的事。
有时候还会偷偷溜进季锦和书房,看一看摸一摸这把剑。
这时的江蔚然一心只有剑,没有怎么在意季锦和越来越疲惫的神情,她只是拉着季锦和的手臂,要她好好休息,不要太劳累了,就再没有其它的了。
那一天,季锦和脸上恢复了一些笑意,她把江蔚然叫到房间里,亲自从刀剑架上为江蔚然取下一把剑。
“蔚然,这就是你想要的剑。”
江蔚然欣喜若狂,喜不自胜地接过剑,可才看了一眼,摸了两下,她脸上的欣喜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阿娘,不是这一把。”
“也是一样的,”季锦和笑容温和,“这是阿娘亲手为你铸造的。”
“不一样的。”江蔚然还是说。
季锦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那你说说有什么不一样?”
江蔚然心道不好,但还是梗着脖子回答了:“两把剑模样虽然一样,但之前那把是有灵魂的,它来自天下,融于天下,又归于天下,是自由之剑,无所顾忌,也是破局之剑,不畏时法。”
“而阿娘你的这一把,规整无差,无所形变,自以为顺天应理,能够从中寻得真法,却也因此被困于局中了。”
季锦和听后良久不语,挥挥手让江蔚然离去。
江蔚然走后,季锦和的亲信孤婆子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笑声,明明是很大声,又肆无忌惮,却让人感觉到莫名凄凉。
后来江蔚然还是没能拥有她想要的这把剑,也逐渐忘记了原来自己曾经是渴望拥有这样的一把剑。
记不清,已经记不清了。
江蔚然九岁时就被江立死江贱男找人篡改了那时的记忆。
直到稀里糊涂二十几,在那场大雪里,濒临死亡,听到神秘恩人的声音,她才想起,原来她是江蔚然,是幼时渴望拥有那样一把剑的江蔚然。
季锦和失败了,江立汜也没讨到好,牠浑身是血,五脏六腑都被打碎,那处也是永不可找回了。
可是季锦和死了是事实,江立汜再躺在床上苦不堪言,一年后也还是好了的。
其实江立汜并不比季锦和厉害,只是牠有江家母父留下的宝物和忠心护主的虜仆,这是她所没有的。
季锦和短短十几年经营的东西并不足以和江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所供养的人事物抗衡。
更何况她还是凭借依附得来的,看似光彩,但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也不知道季锦和心里可曾后悔过,要是当初在觉得江少华赢不了时没有反叛就好了。
毕竟曾经就算是输,也是有那么一个强大的少年和她一起。
而且就算是输,大不了她们一起背井离乡,在别的地方重头再来。
季锦和自以为找到的捷径,原来是下滑的井口,只是用金□□这样的幻象迷惑了她,一旦被诱惑,跳下去,就要被拉住脚踝,掉入其中。
季锦和在其中消耗力气,甚至忘记自己更应该精进自己的修为,忘记自己应该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谈论术法,就像同江少华一起的时候那样。
可笑,可笑,到后来江家也与她并无半点关系。
可惜往事如烟,季锦和早已化为一抔黄土,归于世间,无从回答这个问题了。
江蔚然对于季锦和感情是复杂的,她不愿去想、也不去提有关她的话题。
当初江蔚然本来在三花喵的程序里体悟宁秩编写的心法,没想到会突然被抛了出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好吧,”江蔚然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嘴角噙笑,笑容温和,“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然后她就一路行过平川高山,一路修习剑法,一路斩不平,一路观看风景。
她用的剑除了龙骨剑,还有就是江少华曾经的用剑,商升。
与她曾经在季锦和那里见过的,也是她想要的那一把,同样是赭红色的。
“参起。”
江蔚然脑中浮现那把剑的名字。
只可惜参已落。
这种遗憾也算是一种圆满吧,江蔚然想。
江少华在她留给江蔚然的每个东西上都留下了自己的幻象。
“也不知道你以后会对什么感兴趣,剑?符?丹?还是阵法?反正没关系,我都给你准备了一份。”
“话说你有拜赵今朝那个絮絮叨叨的老太婆为师吗?她除了和老鼠住在一起之外,在剑道上还是颇有造诣的。”
“嘿嘿,天下就没有比我在修道练剑这一方面更有天赋的人了。”
“所谓剑之道,本少姥认为归根结底乃是人之道……”
“蔚然,你可要记住,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以牺牲一切没有大局观的利己之徒,可以利用,但万万不可交付真心,我当初就是……哎,也罢,不提了,不提了。”
“也不知道她对你怎么样,突然有点后悔了,我可真是个很坏很坏的人。”
“不过她对你应该不错吧,我识人还是很不错的,除了那件事上!是例外,是例外!”
“江蔚然,现在你会是在哪里,在做什么呢?杀该杀的人?制定黑心计划?还是仅仅是看了会夕阳,我跟你说我可喜欢在夕阳下的悬崖边练剑了,特别刺激特别美。”
“江蔚然,你现在几岁了啊?十五、二十五还是三十五?嗳,我今天又杀了好多人,里面有我认识的,但都站在了江立汜这个贱男身边……她们选择了牠,放弃了我。”
“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没关系,我的优秀并不会因为母父的否认而改变,但有些人的生命却必定会因为我的剑失去了。”
“我看好多人都不顺眼,所以我就一直杀人,一直杀人。”
“杀人好累,我的剑也变得凶戾,我想我不能这样了,等再安排好一些事情我就去别的地方看看。”
“说不定不等你为我报仇,我自己就成为了各方面的天下第一呢,到时候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小小江家,不足挂齿。”
“好吧,也许你根本就不愿意,但是没关系,我开心就好了。”
“而且,你能活下去,想想吧,我从这个到处都是男人的垃圾世界手中救下了一个女婴,还是很令人自豪的。”
“至于你会不会怪我擅自安排你人生的事,哈哈我管你哦,说不定现在我都死了呢!你找不到我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气啊。”
“一直没有提起季锦和,好吧好吧,也许你会好奇,哎,你也是,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现在也影响不到你什么了,反正该影响的都影响了。”
“嘶,你也真是,就在商升剑身里,我把我们的恩怨公正地写了下来。”
就在触发到最后这段幻象后,江蔚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人在剑在,人亡剑亡。”她喃喃自语,“有一种说法,如果剑与人合一,那么人亡剑也会身碎,当初阿……她死后,参起就碎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也许江少华至今还活着。
毕竟江蔚然觉得像江少华这样惊才绝艳的人,达到人剑合一的境地并不难。
等到了芩川城门旁边的树林里,江蔚然有些苦恼地戴起了黑色幕篱。
她暗自下定决心,到时候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把恩人的功劳原原本本地就归还到恩人那里去。
江蔚然来之前的路上遇到一农户,对方误认为自己是恩人,热情地招呼她。
农户家里的女儿也无比崇拜地望着她,星星眼,亮晶晶,当着她的面把她夸得上天入地仅此一人。
如果说开始江蔚然还只是有些羞赧的话,那么到后来村里的人都来看她,你一言我一语地称颂,江蔚然就再也忍受不住了,她直接落荒而逃,像只怕被发现的黄鼠狼。
虽然知道她们是在说恩人,但江蔚然总有一种冒领功劳的心虚感。
“也还真是……”江蔚然两只手从幕篱下面伸进去捂住双颊,过一会放下来后又看看四周,轻咳一声,走出林间,跟随人群走进了城门当中。
此时,落日的余晖落在了城门处,大门顶端溶金一般的美丽。
同时也落在了她们身上,夕阳无限好,明天还是会如此。
番外:再会了朋友
“我要知道你过往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宁秩一合折扇,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你同意吗?”
“嗯、同意——当然可以!”
时岳的一生就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很平常地出生,叫妈妈,学走路,上幼儿园,读小学,读初中,读高中,念大学,但没有选择考研,大四就实习,一毕业就转正。
“我从来都没觉得是个男的有多了不起。”
小时岳稚声稚气地说。
“相反,妈妈,我为自己是个女人骄傲了好久。”
时岳小学的时候成绩并不好。
可是每当班上前几名差不多都是女生的时候,时岳就会感同身受地开心,哪怕自己名次只是中等。
“时岳我跟你说,男生下面……”同桌在时岳耳边分享自己经过男厕无意瞥见的画面。
“真的嘛?”时岳很惊讶,“那牠们不是很可怜。”
“是啊是啊。”两个人头凑在一起同情着,但心里更多的是庆幸自己的正常。
时岳虽然爱玩,上课画画,学习不好,但跑得老快,拳打脚踢了捉弄女生的坏男孩后,等人家反应过来,一溜烟就跑到老远的地方,跟人家做鬼脸,还觉得自己特厉害。
“我时岳打遍天下无敌手!啦啦啦~”
后来,和一个新搬来的女孩打架,输了。
“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
气不过,时岳偷家里的水果零食各种讨好她,后来熟悉了,发现她的妈妈就是最近退役的拳王。
“好厉害,我也可以学吗?”
然后坚持不懈地学了三年拳击,直到对方搬走。
初三,时岳按部就班地学,中考超常发挥,考上了当地最好的高中,宣城一中。
刚入学,物理老师是个令人讨厌的男老头,大谈女人学不了理科。
时岳站起,椅子在地板发出刺耳的刮蹭声。
“老师,学校理科前十有七八个是女生。”
时岳面无表情地说着,她告诉自己要表现得冷静一些,最好是云淡风轻地气死这个老东西。
“如果您不是睁眼说瞎话,那么我真的要怀疑您有没有实事求是的逻辑与理性思维了。”
时岳讲完坐下,班上的女生都激烈地鼓起了掌。
男老师在这掌声之中涨红脸,气得秃顶更秃了。
以后每次上课牠都要阴阳怪气一下时岳。
时岳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也是会云淡风轻回怼的。
这可把封建僵尸脑的男老师气得个七窍生烟。
还不止,时岳一身反骨,说女生读不好理科是吧,好,她就往死里读,把那些男的统统都踩下去!
运动会跳高、跳远、扔铅球、短跑、长跑……但凡能参加的,她都会去参加。
“拿第一名,气死那些打压女性的嘴贱男。”
有一天,时岳在网上收到了一个名为神秘饮弹男的好友请求,以及辱骂轰炸。
里面最多的一句就是——“你这个没有爸爸的野种。”
时岳感到好笑,找了一个黑客姐姐,把对方黑了,发现是她们班上不学无术爱打游戏塞钱进来的吊尾车来搞的她。
此男不仅满口骂妈辱女词,还自以为是男皇帝,给班上女生容貌打分。
时岳也没干什么过分的事,就趁着夜黑风高,没监控,这死贱男回家,套着麻袋给牠狠狠揍了一顿。
后来这贱男就被酒驾男司机给撞死了,还是来回碾压成肉泥。
死者为大,同学们都表现得很感慨的样子。
“可是,我为什么只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牠死了就死了呢?”
时岳上网匿名提问。
“这很正常,男人就是雄蟑螂,一想到这些恶心、低贱的虫子和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当你发现雄蟑螂的时候,你就会明白雄蟑螂有多么恶心了。
“牠们会到晚上,在白天,吃掉你的东西。”
时岳回家的时候,时清桐问她:“如果一个男人出现,告诉你,牠是你生物学上的父亲,你会不会感动?”
“什么?”时岳吃了一惊,警惕地看着她妈,脑中闪现各种狗血片段,犹豫着,“你……不会是要告诉我,我要有个什么来认亲的爹吧?”
“就问问……”
时岳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看着妈妈,把心里的话从嘴里噼里啪啦倒出来:“我呸!感动个屁!感动牠来摘桃子?来离间我们母女关系吗?”
听时岳这么说,时清桐隐隐松了一口气。
“说什么呢,”时清桐撩撩耳边的碎发,笑了笑,“你是我生的,只有我这么一个妈,哪来的什么爹。”
时岳还是担惊受怕,她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没有,真的没有,”时清桐哭笑不得,“我是你妈,还会骗你不成?”
“你骗我穿裙子。”时岳说。
“……你这死丫头。”时清桐不想和她说话了。
后来没有出现什么来认亲的爹,倒是来了一个自称是时清桐妹妹的女人。
但也只是一天。
时岳记得清清楚楚,这个来了一天的女人。
她的衣服是绸缎材质的白色,袖口和衣领偏窄,绣着半轮金色的弯月牙。
她理了个寸头,她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看一本地理杂志,她微微抬起眼睫,轻描淡写地告诉时清桐。
“哦,杀害那个男人的凶手已经捉到了。”
她好像是在让时清桐不要担心。
然后她就要走了,桌上放着的一杯水她一口也没有喝。
她也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她走之前还对时岳说:“我希望你能够保持自己的天赋。
“这个女人……”姬珠夜思忖,“感觉有点熟悉。”
“你熟悉的……难道是她吗?”宁秩想到了姬拾月,“我们再去时岳的原生世界看看吧。”
姬珠夜也赞同。
时岳清醒过来,她再看宁秩,宁秩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欢迎加入我们。”
宁秩在心里想着要给时岳安排的那些魔鬼训练计划。
事实上,她从决定来找时岳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计划着了。
“朋友,”姬珠夜笑容灿烂,凑到时岳跟前,“你别看她人模人样的,其实可坏了。”
“不但抢走猫辛苦抓的鼠,还会随便挠别人痒痒。”
“到时候咱俩一起,不带她玩。”
时岳惊疑不定地望向宁秩,但很短暂,表情很快就恢复平静。
时岳斟酌片刻,正要开口应对。
宁秩翻了个白眼,“姬珠夜我还在呢,你就骗人,骗人是吧。”
姬珠夜看着时岳一脸“你们内部的事自己处理,我明哲保身”的表情,不由笑了。
两人离开之前,告诉时岳,后面会让003来联系她的。
她们离开后,时岳的第一句话:“我天,她们好高啊。”
然后时岳与003这个金属小光球对视一眼,脚底有了离地的趋势,看得出来她很是兴奋。
“003,以后我们就要是同事了,你开不开心?”
“反正我特别开心,开心死了。”
003:“时岳,你要经历魔鬼训练。”
“什么?好的,003,我一定会做好!”
宁秩和姬珠夜来到时岳的原生世界。
她们去了世界之核,然后三花喵用了些能量读取了这里的数据。
“这个世界有点怪。”
三花喵从庞杂的信息之中找到并且整理出了那些重要的部分,“时岳是没有小姨的。”
当初时岳的妈妈时清桐在被女儿的生物学父亲找到的时候,是拉下脸警惕厌恶不高兴的。
后来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说:“牠是来抢你女儿的。”
“杀、了、牠。”
于是时清桐杀了牠。
“是牠不守信,”时清桐恨恨地讲,“我都给牠钱了。”
时清桐当年并不想结昏,但想要一个孩子。
可是她也不想要那么长的取卵针进入体内。
“我精挑细选,买走了一个男人的配子。”时清桐说,“生养都是我一个人,我的孩子不需要父亲。”
“我会帮你的。”那个人笑笑,懒洋洋的。
“谢谢你,妹妹。”
时清桐转过头,对着她说。
她们的背后是河,灰蒙蒙的世界。
对岸的城市像停泊在这里的船,又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幻影。
一只飞鸟从高楼飞来了,它掠过湖面,打破回忆的镜子。
姬珠夜呵了一声,双手抱胸看着河面。
宁秩站在旁边,她们身后,高楼顶端,落日溶金,一只渡鸦从那里的天空飞来,掠过眼前的河面。
“姬拾月。”姬珠夜叫了一声。
然后一个女人从河里面走了出来,在空中悬浮着坐着。
“珠夜,你找到我啦。”
“你在哪里?”姬珠夜问。
姬拾月笑了一声,“不知道,你要问现在的我。”
姬珠夜闻言,啧了一声:“行行行,姬拾月,你可真难找。”
“一般,再申明一下,难找的可不是过去的我,而是现在的姬拾月。”过去的姬拾月声音懒洋洋的。
“过去?现在?”宁秩疑惑,在心中猜测。
姬珠夜在宁秩耳边说,“姬拾月特别擅长时间与空间的法术,我们现在看到的是过去的她。”
“就是可惜过去的姬拾月一旦离开生成她的地方太远就会死去,不然我们就可以把她抓走干活了。”姬珠夜脸上颇为遗憾。
给宁秩介绍完,站在河边护栏旁的姬珠夜又冲着过去的姬拾月问:“那你知道什么?”
“我不比你知道的多,你问我也没用,我走了。”过去的姬拾月放下悬浮坐着的双腿,然后慢悠悠地走回水中去了。
“不过,何必相识,人各有命,在各自轨道便好。”
回到时空局后,交代了一些事情,忙活到了晚上。
“今天月亮不错。”宁秩没话找话。
“我见过更好看的……”三花喵仰望着天边特别大的半个月亮。
宁秩觉得这是个打开心扉、交流感情的好时候。
“是吗?我不信你见到过的会比我见到过的……”
“嗨,朋友们,在干什么呢?”姬珠夜看见她俩坐一起闲聊就凑过来,“带我一个呗。”
“没事就帮着培训一下时岳。”宁秩用力拍了一下姬珠夜的腿肚。
“我这不是关心你俩嘛,”姬珠夜往后一跳,离宁秩远了些,“再说,003不说愿意看着她吗?我可不抢它的活。”
最后三个家伙一起看了会月亮。
看着看着,姬珠夜突然大声说:“今天月亮真好看啊。”
说完这句后,她又用平常说话时的音量讲道,“也不知道姬拾月这个家伙跑哪去了。”
宁秩知道姬珠夜只是在怀念,没有在问答案,而且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就没有多说。
她只是安慰了一句,又继续看月亮了。
“也许她现在也在看月亮。”
“是啊,这个家伙最喜欢看月亮了。”
对时岳的魔鬼训练,最终还是姬珠夜去的,宁秩也就偶尔指点两下。
003有事没事就在时岳旁边鼓励上那么一两句。
别的系统都有事做,宁秩看003整日游手好闲的,觉得有必要给它派一点活干了。
“宁秩,我一定会完成好任务的。”003认真地说。
之后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里,时岳发现一直给她猛灌鸡汤的003没再来过了。
“终于安静了。”时岳心里空落落的同时,更加努力地接受训练。
“003,早晚我们都会成为最好的同事的,加油吧!”时岳微笑着在心里说。
番外:宁秩的过去
那个时候,宁秩还不叫宁秩,她没有名字的。
在她诞生的地方,充满了新生与灭亡,吞噬与被吞噬,唯有强大,才能存续。
宁秩从来都没有见过她的母亲,她是一颗星辰,自成一个世界,也许她的母亲也是一颗巨大的星辰。
不过她们星星是不论母亲的,也不知道感情为何物。
宁秩就在星源之地待了几千几万年,直到那一天,出现了一个女人。
宁秩看不清这个女人的脸,因为她是由光构成的,宁秩问她是什么,她只说她是女人。
女人还说宁秩也是一样的,因为星源之地曾经也是一个女人。
女人神情有些惆怅地说,“那个女人是我的母亲。”
宁秩不懂这团光声音怎么突然低了下去,她只想吞噬女人,因为她感受到丰厚的能量。
但是一触碰这团光,宁秩就不太舒服,好像几千年没有吞噬能量一样,所以她隔了一段距离,观察女人。
可是女人看了这里一会,就要走了。
宁秩有些着急地问她:“你去哪?”
女人没有回头:“我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看的。”
“是啊,有什么好看的,但是我的妈妈就想去看看。”女人同样感叹。
最后她对宁秩说:“不过,你以后也可以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宁秩曾经也踏出过星源之地,但感受到那里稀薄的能量,就立刻回来了。
但不知为何,往后的日子,宁秩总是想到这个女人,想到她叫宁秩到外面看看的话。
宁秩看看自己呆了很久的地方。
星源之地,星辰总是在闪烁,从宁秩诞生,到现在,都未曾变过。
宁秩还是到外面看看了。
“不是因为听了那团光的话。”宁秩说。
考虑到身躯太过庞大,出门在外不方便,宁秩把自己的意识凝聚成了一团光。
宁秩不太懂外面的世界,所以不小心弄倒了人类的房子,吓到了好多人,她们坐直升机追着她跑。
宁秩想当然地以为她们也想吞噬自己。
可是她们都太弱了点,武器打在宁秩身上都没有什么感受。
而且这些人,身体里也没有蕴含多少能量,宁秩都不想浪费时间,吞噬她们。
之后宁秩就变成和她们一样的人,但因为没有做人的经验,闹出各种啼笑皆非的笑话后,就被发现了。
宁秩觉得当人好麻烦,后来宁秩就不想当人了。
宁秩看见她们都很喜欢猫,然后她到一只死去的黑猫身上了。
那是一只绿眼睛黑猫,它是被一个男人给踢死的。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猫。”
宁秩也让那个男人,像黑猫一样被踢死了。
一只三花母猫把宁秩当成它的孩子带走了。
它喂养了宁秩,它教宁秩捕猎,它从来不向路人讨要食物,她们一起抓老鼠。
宁秩在黑猫的身体里,默默地观察这个奇怪的世界。
长大后,三花母猫把她赶走了。
然后,黑猫宁秩离开了。
她知道怎么坐公交车,知道如何避开车流。
宁秩是在一个夏天遇见小女孩的。
小女孩名字叫曹涛宁,有一个很爱她的妈妈,一个很讨厌的爸爸。
曹涛宁看到宁秩,很喜欢她,总是想靠近她。
宁秩对她的食物不感兴趣,但有一次曹涛宁伤心,哭得太厉害了,宁秩有点好奇,就勉为其难地站在旁边,听她说了一个小时。
但曹涛宁好像误会了什么,还想把宁秩抓起来,带去医院。
宁秩跑了。
曹涛宁伤心了好久。
但后来,宁秩又回来了,在听到曹涛宁说想要她爸爸死后,宁秩把那个离昏后还来骚扰曹涛宁妈妈的男人从十三层高楼扔了下去。
宁秩有时候会到曹涛宁家里去。
宁秩理会她,完全是因为觉得她讲话的方式很搞笑。
而且还会跟她讲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
曹涛宁脑子里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
后来曹涛宁发现宁秩的特别,她非但不害怕,还非常兴奋地说。
“听说黑猫是女巫的猫,猫猫,你是女巫吗?”
宁秩从不回曹涛宁话,只是舔着爪子,看她一眼。
好像在说,你在想屁吃。
但曹涛宁是一个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小女孩,她不仅给宁秩编造了身份,改编了她们相遇的故事,最后还拉着宁秩自导自演。
“世界之外是一个女人,世界就是一个女人的子宫,而我们都在女人的子宫里。”
“你是猫我是人又怎样,我们还不都是由她孕育而成的——孩子。”
“所以,黑猫,女巫,你可以叫我姐姐。”
不过宁秩有时候还是挺喜欢曹涛宁给她讲这些个与黑猫啊女巫啊有关的改编故事。
因为在曹涛宁讲的故事里,每一个宁秩都很厉害。
宁秩虽然嘴上不说,但每次听,蹲在沙发上时,尾巴都会翘得直直的。
“还是一只喜欢听好话的臭屁猫呢。”
曹涛宁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一个少年,再到成年,最后老去。
宁秩听了她很多故事。
“她提着灯,是为了去杀她的王兄,因为她想当王。”
“跟妈妈吵架后,和姥姥互换了身体,大家都笑了。”
“全世界都穿越到了黑猫主导的世界,成为黑猫的虜仆。”
“注意看,这个女人能够修改常识,她说,女人第一性。”
没得有趣的故事听后,宁秩很伤心,她觉得自己一定没有因为曹涛宁。
毕竟谁会为一个总是想抓她去绝育的人伤心啊。
宁秩走在街上,不少人看到她,但都不敢去逗弄她。
因为宁秩这只黑猫看上去挺凶的。
宁秩在墙上跑步,跳到树上,再飞跃屋顶。
宁秩感受到空气当中的风。
直到有一天,她蹲在广场,看见大屏幕播放新闻联播,里面正在播放大型游轮建造完成的消息。
宁秩想起来了那个会给她讲故事的人。
明明这两件事没有任何关联,但她就是想起了她。
宁秩想,有时候我们就是会莫名其妙地想起过去的事,逝去的人。
宁秩忽然有了一个心愿,她想要把曹涛宁梦中的世界建造出来。
她想要曹涛宁住进这个世界。
于是宁秩耗费能量,一次又一次地修改这个世界。
无数平行空间被宁秩创造出来,又因为不达标,被她删除掉。
直到第五十五个新世界出现了,宁秩才稍微满意,她小心翼翼地把曹涛宁投入这个新世界当中。
然后变成一个和黑猫脸型有点像的女人,特意保留了鳞片般闪亮的绿眼睛,去见曹涛宁。
曹涛宁已经不认识她了。
“我叫曹涛宁,波涛的涛,安宁的宁。”
“我叫宁秩,宁刚好是你那个宁,秩是秩序的秩。”
“怎么样,交个朋友吧。”
“朋友,你的眼睛好特别啊。”
“这样你以后如果再次遇到我了,就能够很容易地认出我来啊。”
“真是一个浪漫的说法,不过你的眼睛只是你的眼睛,这是你的妈妈给予你的,只为了让你窥见这个世界,从来不是为了旁的东西。”
“你能给我讲一个故事吗?”
“好啊。”
“我明明讲的是一个搞笑的故事,你怎么看起来有点难过的样子。”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啊。”
“……”
三花喵想,宁秩从选择留下来听那个小女孩哭诉开始,就已经有了感情吧。
或者更早,从三花母猫捡到她后。
“很不可思议吧,我竟然把珍贵的能量浪费在这上面,可是我都不后悔。”宁秩说。
因为想做的事也不能叫做是浪费啊。
反正宁秩是这样认为的。
这次提起过往的谈话后,时隔多年,宁秩再次回到她所创造的世界。
她读到了曹涛宁大作者的书。
翻开后,看到了作者本人亲自题写的序言。
“因为为有人对我说过,我要是写故事,一定会很有趣。反正也不知道做点什么,那么就随便尝试一下吧。
然后我开始想,要写点什么好呢?
我一直都很敬畏黑猫这种这种动物,她让我想起神秘,想起女巫,想起古老的钟摆。
我会觉得很有趣。
于是就有了《阁楼的黑猫》的诞生。”
宁秩合上了书。
旁边有人惊奇地看着她。
宁秩昨天干了一件大事,有点困倦了,所以就打了个哈欠,懒散地问。
“怎么了吗?”
“没事。”旁边的人想或许她的眼睛是什么材料的效果吧。
因为同样喜欢《阁楼的黑猫》这本书,所以才Cosplay。
谁都知道,这本书里面的小朋友就是绿眼睛,还是长成像作者本人的某个朋友那样,普普通通但气质独特,在人群之中一下子就能够认出来的类型。
所以一看到宁秩,旁边的人就以为《阁楼的黑猫》书中的人物走出来了。
太像了。
小朋友的感觉太像了。
旁边的人跟她的朋友讲了这件事,并且在最后通过意识网说。
[真希望我姥姥两百三十岁生日的时候,我能够看到她出演《阁楼的黑猫》。]
[如果《阁楼的黑猫》小朋友长大,应该也是这个样子吧。]
旁边的人还想再看看宁秩,这个感觉上跟小朋友很像的人,但环顾四周,她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