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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夜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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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醉云楼灯火通明,喧闹的歌舞声和嬉笑声褪去,整个街道变得安静,偶尔有一两个醉酒的客人摇摇晃晃离去。
月光下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醉云楼后院外墙下。
杜蘅拽下挡脸的黑布,扶着墙大口大口呼吸着。
“失策了,这个布料怎么这么不透气,闷死我了。”她小声地抱怨道。
乐九里伸出食指比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杜蘅抿了抿嘴把吐槽的话咽回。
两个时辰前,杜府。
乐九里望着眼前忙碌的身影,忍不住出声询问。
“小姐,你在找什么?”
“找一个话本子里常写的关键道具,有了!”
杜蘅又从与上次不同的箱子中拽出几件夜行衣,兴奋地在身上比划起来。
乐九里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她很好奇这些箱子里到底有多少东西以及小姐她平时都在看什么类型的话本子。
“我们的身形差不多,你也能穿上。”杜蘅拿起一件比在乐九里身前,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惊奇地捏了捏她的手臂。
“你的身上比我结实好多啊。”杜蘅用手指在她身上戳来戳去,又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要软很多。
“嗯,因为我要经常提刀。”
乐九里耐心地承受着她的戳弄,向她认真地解释。
杜蘅微微弯腰去看她腰间挂着的刀,这把刀看上去再平平无奇不过了,刀鞘整体呈深黑色,也并无装饰,像是府中侍卫人手一把的那种。
察觉到她被自己的刀吸引,乐九里取下刀拔出,方便她去观看。
这把刀的刀身相较于寻常的刀要短些,上面有着粗糙的凹槽,刀刃较宽,看上去锋利无比,刀尾微微上弯,闪烁着微弱的寒光。
杜蘅伸出双手,费了不少力气才抬动。
“虽然跟话本子中写的不太一样,但还是很厉害。”她小心地放回去。
折腾够了,杜蘅趴在床边,看上去有些困了,眼睛眨得缓慢。
下一秒,她又忽地坐起,两手捏脸,强迫自己清醒起来。
看着她的动作,乐九里蹲在床边。
“小姐累了便睡一会儿吧,晚上我们还要去醉云楼。”
杜蘅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问道:“那你呢?”
“我会守在小姐身边。”“快到时间我会叫醒你。”乐九里背靠在床边,眼睛望向窗外。
“九里,你可以……坐在我床边。”杜蘅说话声逐渐模糊不清,沉沉地睡去。
乐九里看着她熟睡的面容,没再说话,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了一层薄被。
…………
杜蘅发觉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时,就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
她镇定地起身,望着周围房间的建筑。
“这里,看起来好熟悉。”暗红色的色调搭配着昏暗的灯光,她注意到这里房间的摆设都十分精致。
眼前出现层层堆叠的纱幔,她抬手撩开,看见一名女子的身影背对着她坐在梳妆镜前。
她抬步往里屋走去,好奇镜中女子的身份。
然而还没等她走近,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黑衣蒙面人快步从背后接近镜前的女人,用手中的粗布捂在女人脸上,女人挣扎了几下后就失去了意识。
黑衣人速度快得让杜蘅根本来不及反应,即使知道自己身处在梦境中,她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喊叫出声。
黑衣人眼神紧紧盯着昏迷女人的脸,从怀中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缓缓抬手,向下划去。
“不!”
杜蘅抬起发软的腿,想冲上前阻止。
……
“小姐……小姐。”
乐九里轻声呼唤着杜蘅。从刚刚起,她就注意到,杜蘅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色发白,身上被汗水打湿,发丝贴在脖颈上,嘴中还嘟囔着听不清的话语,似是被梦魇住了。
杜蘅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了一副令她安心的面孔。
乐九里抬起的手,正要接近她。
乐九里看见她睁眼,手停在半空中,显得有些尴尬,她缓缓收回手。
杜蘅却一把拽住她的手牢牢不放,她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气,仔细回忆起梦中的细节。
乐九里替她拨开挡脸的头发,见她情绪缓和了一些后开口询问:“小姐是做噩梦了?”
杜蘅又想起黑衣人拿着刀的模样,“我梦见,又要有女子被害。”她一直看不清那女人和黑衣人的脸。
乐九里闻言小心地轻拍她的后背,她不太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见乐九里没出声,杜蘅更加急于证明什么似的,对上她的双眼,认真道:“是真的。”
“梦会成真。”
她害怕她也当玩笑听,跟所有人一样不相信她。
“嗯,那就阻止它发生,我会和小姐一起抓到凶手。”
出乎意料的回答。
杜蘅听见她这样说。
一瞬间,她心中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她猛烈跳动的心。
察觉到自己的手还紧握着她的手,杜蘅像被电了一般快速松开,她移开了视线,又不自然地瞥了九里一眼,却发现她还在注视着自己。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房间里没点烛火,只有乐九里眼底倒映出的亮色。
她在她眼里看见了发愣的自己。
乐九里有些搞不懂杜蘅的心思,上一秒还在握着她的手,下一秒又松开她盯着她看,紧接着又突然跳下床。
“小姐?”乐九里疑惑地出声。
“我要沐浴了,刚刚出了好多汗,我去找春月打水,你先下去吧。”
杜蘅推门小跑出去,留给她慌慌张张的背影。
…………
思绪收回,乐九里看着眼前正把蒙脸布重新戴回的女子,又想起那句“梦会成真”和认真的神情。
她低垂下眼,心中隐隐有些不确定的猜想,又摇了摇头,不去追问,她想等杜蘅什么时候主动愿意跟她说。
“小姐,抱住我,我带你跳进去。”她靠在她耳边小声说。
乐九里感受到身边的人有着短暂的怔愣,随后一双手臂轻轻环绕住她的腰,手指处紧紧揪住她的衣裙。
她揽住她的肩,踮脚跃起身,落在院子中。她们隐蔽在假山后,观察着院子中的动静。
“这里应该就是醉云楼的内院了。”
这个时间,歌舞表演已经结束,下人们拖着清扫工具打着哈欠昏昏欲睡,偶尔有几个喝的酩酊大醉的华服客人在下人的拥簇搀扶下往客房走,院落中又恢复寂静。
她牵起杜蘅的手,小心地接近下人房方向,她们不确定黄二的房间是哪个,只能逐一排查。
走到其中一间时,突然从远处传来女子抽泣的声音。
“好像是那边传来的声音。”杜蘅指了指方向。
乐九里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是内院的一座阁楼。
她抱紧杜蘅跳到房屋高处,掀开一片瓦片,两人往里瞧去。
屋中的女人正小声地抽泣着,她抱紧着手臂往后退。
这个女人,感觉好眼熟!
杜蘅一下子被那女人吸引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思考着是否见过面,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乐九里看着她的反应没有出声,继续低头往下看。
女子的身前缓缓接近一双布靴,定睛一看,布靴的主人正是她们要查的黄二。
黄二咧着嘴,面容不善地拆下身上的马鞭,弓着背笑嘻嘻地对那女子说着话。
“雪儿啊,最近的歌舞是不是不太用心,怎么赏钱这么少了,李公子下次来,你可得好茶好水地伺候好了啊。”他说话拿起手中的鞭子在名为雪儿的女子脸上警告似的轻轻拍打。
雪儿背靠墙壁,手中攥紧衣袖,咬着下唇,她对着黄二摇了摇头。
“黄先生,我最近染了风寒,又恰巧来了葵水,身子实在不适,并非不用心。”
黄二听完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张大了嘴。
“你瞧瞧,我就说,雪儿姑娘不是会偷懒的人,定然是有苦衷啊!”
雪儿压下眼中的情绪侧过头不去看他。
黄二笑着露出一口黄牙:“只是负责采买的伙计跟我说,你近期收到的赏钱不够支付你的日常开销和住宿费用啊。”
“你得想办法自己补上啊。”
“什么?可是我前不久刚交过,怎么又……”雪儿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黄二唰的一下变了脸,打断了她的话。
“又什么?你知不知道楼里培养你们花了多大心血,给你吃好的住好的,花钱培养你们的才艺,你就是这么报答我和唐妈妈的?”
雪儿气得呼吸急促,想反驳又有些忌惮。黄二见状冲她呸了一口,骂道“赔钱货”。
他拿马鞭勾起她的下巴,“自己想办法,如果三日内交不上钱……你也知道这鞭子的厉害吧,啧啧啧,抽人不见血,既让你疼得想死,又不会影响你表演。”
雪儿一把推开他的鞭子,“我会凑好钱的。”她擦干脸上的泪痕,神色冰冷道。
“呵。”黄二发出不屑的冷笑后一瘸一拐地走了。
看见黄二离开,雪儿终于支撑不住坐倒在地。
乐九里轻轻将瓦片盖回去。
“原来这黄二就是这么剥削这些姑娘的,败类!”杜蘅紧紧握着拳头。
想到黄二和唐二娘的言辞和行为,乐九里面色冷然。
“小姐,今日已晚,我们明日再来问问这个叫雪儿的姑娘吧。”
杜蘅点了点头,抱紧九里的腰,被她重新带回到地面。
她们刚刚站稳,突然一道剑光闪过,长剑直指杜蘅面门!
乐九里手中用力一拽,将杜蘅向后仰去,长剑堪堪擦过她脸,脸上的黑布被斩成两截。
将杜蘅护在身后,乐九里快速抽出刀刃,挡住继续进攻的剑,剑被挡住,有了喘息机会,乐九里转刀往前一震。
持剑人握住震得发麻的手,往后一跃,有些狼狈地躲开乐九里继续劈来的刀。她紧随其后跃起,用刀尖挑飞那人手中的剑,接着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刀落在他的脖子上。
那人僵在原地,脖子上渗出一条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