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揽入怀》向楚

2、星星1 遇海山

　　那个初冬，李言秣失意地走在街上，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但他却毫不在意。
　　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那片熟悉的海滩。过去，他和母亲经常在这里一起度过闲暇时光。
　　海风轻拂，海浪轻拍。
　　当初的温馨仍然回荡在耳边，然而现在，却是他一个人消遣那些毫无意义的时间。
　　望着那片蔚蓝的海水，他想，这样的生活，究竟还有什么值得留恋和追求的意义？
　　海浪依旧拍打着岸边。那些曾经的美好记忆，如今已成为遥不可及的过往，李言秣现在所面对的，是继母日复一日的残酷虐待，以及父亲对此的无情纵容。
　　这个家早已不再是他温暖的避风港。
　　想到这里，李言秣不自觉地迈开了步伐，向着海边更深处走去。他想融入大海，投入母亲的怀抱。
　　海风轻拂着他的脸颊，海浪声在耳边回响。
　　突然间，李言秣的目光突然被海里的一抹异样所吸引。随着距离的拉近，他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一位少年。
　　少年躺在浅海里，海水轻轻拍打着他的身体。
　　李言秣用尽全力将少年从海水中拖出，小心翼翼地将他安置在干燥的沙滩上。
　　少年的面色苍白，但还有微弱的气息，似乎刚刚躺下不久。
　　李言秣守了他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醒来。
　　此时，夕阳早已缓缓沉入地平线。
　　余晖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少年眉头紧锁，“是你救了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跟你又没关系。”少年的语气似乎带着埋怨。
　　李言秣下意识把衣领往上提了提，想要遮住脖子上的勒痕和淤青。
　　他解释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无论你面临怎样的挫折，生活总是会有美好的一面。”
　　说着，他手指向了远处，“你瞧，今天的夕阳多美。”
　　少年挑眉，指了指他的脖子，问道：“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李言秣没有回答，因为就在不久前，他也站在绝望的边缘。
　　而后，他轻声问道：“我打乱了你的计划，那你现在还想自杀吗？”
　　少年淡淡地笑了笑，“也许暂时不想了。”
　　这天晚上，他们聊了很久。
　　初冬的海风虽然寒冷，但他们的心却得到了久违的温暖。
　　少年名叫祁行亿，他也曾拥有一个温馨而幸福的家庭。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无情地夺走了这一切，让他的生活陷入了黑暗。
　　父亲一手经营的公司，由于无人接管，不得不暂时转交给了二叔。
　　偌大的别墅，如今已变得冷清孤寂，只剩下他一个人。
　　临别前，祁行亿告诉他自己的联系方式。
　　李言秣窘迫地笑了笑，“我……没有手机，也没有联系方式。”

　　回到家中，李言秣预料之中地再次遭受了继母的毒打。
　　她的声音尖锐而充满恶意：“回来这么晚，指不定是在哪儿鬼混去了。”
　　离开前，还不忘投来一个充满厌恶的眼神。
　　夜晚，李言秣静静地躺在床上，目光穿过窗户，凝视着夜空中的点点星光。
　　他回想着今天的经历，那些与祁行亿在海边的对话，以及他们之间那份意外的共鸣。
　　除了那顿不可避免的毒打带来的痛苦记忆外，其他的一切都显得如此虚幻。

　　渐入初春，清晨的阳光柔和，天气也开始褪去了冬日的寒冷，变得温暖宜人。
　　李言秣和往常一样来到班级，径直走向班级角落的那个位置。
　　这天早晨，班主任来到班级，告诉大家一个消息：“同学们，我们班将迎来一位新成员。这位同学因为家庭的一些特殊情况，已经有半年时间没有到校上课了。希望大家能多多关照他一下。”
　　接着，一位少年走进来，表情淡淡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祁行亿。”
　　班主任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他找一个位置坐下。
　　祁行亿走到最后一排，在李言秣身边坐了下来。
　　“我去！他竟然和李言秣坐一起。”
　　“李言秣不是从来都不和别人坐一起的吗？”
　　班主任也没想到他会坐在那里，“祁行亿同学，前面还有两个空座位，你要不要往前挪一下？”
　　祁行亿看了李言秣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不用了，王老师，我就想坐这里。”
　　下课后，为了表示礼貌，李言秣说了句：“好久不见，祁行亿。”
　　同学们纷纷围过来，“李言秣，阿姨不是不让你和别人坐一起吗？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李言秣低头，“就是……之前遇到过一次。”
　　同学们一副懂了的表情：“噢~原来是偶遇过呀！”
　　下节课，数学老师给他们发了套试卷，同学们发出一阵哀嚎。
　　“再过两天就要开学考试了，同学们一定要打起精神来，”数学老师拍着讲台说。

　　晚上放学后，李言秣和祁行亿一同走在路上。
　　“祁行亿，如果不方便的话，你不用和我一起走的。”李言秣轻声道。
　　祁行亿随意地摸了摸头发，“顺路而已，别多想。”

　　考试结束后两天，成绩就出来了。
　　和安一中教师改试卷的速度一直都相当快。
　　班主任行动力很强，成绩一出来就打印了成绩单，张贴在教室前面。
　　“这次，咱们年级的第一名在咱们班，让我们掌声鼓励祁行亿同学，”班主任笑着说道。
　　李言秣转头看向他，“你不是半年多没来上学吗？怎么还能考这么好？”
　　祁行亿漫不经心道：“我二叔给我请了家教。”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又立刻簇拥过来。
　　“祁行亿，你太牛了！”
　　“没想到祁行亿竟然是个隐藏的学霸！”
　　祁行亿淡淡道：“没隐藏，你们不知道而已。”
　　这时，学习委员拿着资料走了过来，“祁同学，你能教我这题怎么解吗？”
　　祁行亿头也不抬，“不会。”
　　随后，他又用余光扫了李言秣一眼。
　　李言秣正在做这次考试的一道错题。
　　他拿起李言秣的试卷，“这题都不会，我给你讲。”
　　同学们一副吃瓜的表情，调侃道：“不是，你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初春的雨下得淅淅沥沥，距离学业水平测试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李言秣正看着地理老师留的作业。
　　其中一道题目，是关于印度洋东部气温异常升高，出现负偶极现象的。
　　李言秣盯着看了半天，还是不会做。
　　祁行亿突然对他说了句：“如果我是海洋，那你就是我的负偶极。”
　　“为什么？”李言秣问道。
　　他笑着说：“因为你让我的心跳频率异常升高。”
　　李言秣低头，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这个不是你这样用的。”

　　不知不觉间，整个高二过去了。
　　李言秣在父亲的应允下转了住宿。
　　只是……祁行亿那家伙也跟着他转了住宿，时不时就要和他一起睡觉。
　　高三的学习很紧张，在祁行亿的帮助下，李言秣的成绩提升很快。

　　高考完那天下午，他们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轻快。
　　天空已被染上了一层柔和的橘红色。
　　海面反射着落日的余晖，令人微醺酣畅。
　　李言秣先开口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问你问题，但是你只能回答我‘是’或‘不是’。”
　　“好。”祁行亿回答道。
　　“你喜欢和安市吗？”
　　“不是。”
　　“你现在热爱这个世界吗？”
　　“是。”
　　“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是。”
　　李言秣心怦怦直跳，声音有些颤抖：“你喜欢我吗？”
　　他看着祁行亿，等待他的回答。
　　“是。”祁行亿笑着把他揽进自己怀里，“早就喜欢了。”

　　然而，最令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天晚上，继母把他踹倒在地上，抓着他的头发质问道：“每天陪你一起回家的那个男生是谁？”
　　李言秣咬着嘴唇，扭过头，沉默不语。
　　继母从来不允许他与任何人来往。
　　“你妈是个贱人，你就是个贱种，不要脸的东西。”
　　……

　　夜深人静，李言秣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以此来缓解身体上的疼痛。
　　他几近绝望，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可他意识到，自己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放不下的人。
　　翌日，祁行亿见到了他后，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抬起手，指尖轻触李言秣脸上的伤口，眼里满是担忧与心疼。
　　李言秣告诉他，继母已经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祁行亿凑近他的脸，嘴角却微微上扬，“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接着，祁行亿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是那种关系吗？”
　　李言秣低头，小声说道：“我们昨天不是就……”
　　“跟我住一起吧，以后。”他问道。
　　“那……我的行李……”
　　“不用担心，”祁行亿打断了李言秣的话，“我会为你准备好。”

　　随后，他们来到了无湘山，时有清风徐徐吹来。
　　祁行亿转头，轻声问道：“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决定继续活下去吗？”
　　李言秣看向他，“为什么？”
　　“因为我想保护你，我想成为你生命中每个瞬间的陪伴。”
　　而后，他眼底浮现温柔的笑意，“我可以吻你吗？”
　　李言秣低下头，心跳不住加快，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
　　祁行亿低下头，轻柔地碰了碰李言秣的唇，如同春风拂过花瓣。
　　他说：“我爱你。”
　　始于沧海，明于花山。

　　“哗啦”，李言秣是被一杯冰水泼醒的。
　　尖利刺耳的声音再度响起：“星期天不上课就给我出去干活去，别赖在家里等吃等喝。”
　　他想，这一切竟是梦吗？

　　“想什么呢你？”工厂老板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贴歪的洗衣液商标。
　　李言秣回过神来，连忙道歉。
　　又贴了几个商标后，他突然站起身，“对不起，老板，今天我有事，先不干了。”
　　不等老板答应，他就飞奔逃走了。
　　他想，今天是星期日，可是昨天星期六的记忆他一点也没有，但他与少年的相遇是在星期六那天，如果是梦的话，那他就等于在现实中少了一天。
　　所以……他与少年的相遇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他按照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的记忆，果真找到了那栋别墅。
　　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是一个令他陌生的脸，这张脸长得干净，但不如祁行亿俊朗。
　　那人问：“先生，您找谁？”
　　李言秣开口道：“我找……祁行……”话音未落，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你不觉得这是一个荒谬而美丽的故事吗？”
　　少年从那人身后走出来，是他所熟悉的面孔。
　　李言秣露出一个微笑，“是……吧。”他心想，真的是他。
　　祁行亿凑近他，“那李先生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续写这个荒谬而美丽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