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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前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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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为什么人总是要失去自己喜欢的东西呢?小小的我总是喜欢在斑驳的树影中伫立着,望着展翅而飞的鸟,望着高远的天,静谧着……,沉思着……
我望着云卷云舒,飞翔的鸟藏匿于云层之上,我永远不知道那鸟的未来,他是否飞到它理想的彼岸,我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我只是徘徊着……,沉思着……
“嗙挡——”硬币掉到地上,我轻轻的拂去了它身上的灰尘,呛我打了一个喷嚏。
那是个阴天,连绵的雨季,淅沥着……
所愿终成空。7岁那年我刚上小学,时光匆匆着,我兴致冲冲的跑进家门,捧着成绩单,喜悦着。
“咔嚓”“爸!妈——”呛人的酒精味冲进了我的中枢,满地狼藉,花花绿绿的酒瓶滚动着,刺痛着我的双眼。
丛林之中,动物在危险来临之时总是会格外警觉。
多年在家中的生活经验告诉我现在应该快跑,我的神经紧绷,踏出了一步……每一个细胞都在身体中剧烈的叫嚣,门就差一步了……
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似的,鼓动着。一股炙热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像是要把我刺穿出一个洞。
我不记得后面的事了,我只记得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这真是很快乐的一天啊,我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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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第二天天光大亮,我伸了个懒腰,身上有些许酸疼,我望了过去,原来是腿上有些许淤青,我没在意,其实昨晚睡的落枕了吧。
我背上了书包,迎着打开了门,寒风穿堂而过,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
倏地,母亲叫住了我,她看着我目光悲怆,悲凉。那是我一辈子都不懂的眼神,不知为何,我的心猛烈的跳动着,没由来的心慌,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第六感叫嚣着。
“奶奶!”鲜血……满目的鲜血,刺耳的警笛声回响着,老人倒在血泊中,鲜血汩汩着,手上紧紧的攥着女孩的手,一滴浊泪从眼角流下,气若游丝。
神情却仍旧慈祥,紧紧攥着女孩的手,望着她,仿佛想要这样永远将她的相貌记在心里,浊泪在他那饱经风霜的沟洪中流动着,滑落在泥土中,转瞬便不见了。
她那样……那样……用力的握着我的手,像是将我按进骨血中。我望着他的身体在我的怀中逐渐冰冷,消失在我的眼前,深深的一种无力感笼罩着我。
“你要好好的活啊……带着……带着……奶奶的期望……好好……好好活下去……”
回忆像是断线的珠子,翻涌着,滚动着 。我是不是,很没用啊——连自己想留的人都留不住。脸颊有些湿润了,不能再想了,我摇了摇头,想要把那流转的往事从脑海中晃出来。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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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脑子猛的一怽,我终于记了起来,我那所忘记的是什么了。
母亲的眼与记忆中奶奶临走前的脸晃动着,融合到了一起,那神情,一模一样。
我想她是要离开我了,我留不下她。
但我还是想尽全力再试一把,万一呢,万一……万一她还放心不下我,哪怕只有一丝呢……
我伸了伸手想要拉住他的衣袂,几次伸手却终是收回。不知为何明明是触手可及的母亲,此刻却那样遥远,像是挂在天边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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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儿时的我总是喜欢坐在河边,望着静谧的夜,那清淼中的月光,鳞鳞着,闪烁着,河的中央,则是那一轮月亮,那月亮也曾是离我的那样近,那样的近啊。
年幼的我总是对此好奇着,我想要拥抱月亮,却只是轻轻一碰,那个月便会从指隙中滑走,破碎者,消失着,无法复原,像是白玉上的裂痕,有了伤口,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我呼的慌了神,想要把月亮缝补为原来的样子,却欲是靠近,欲是远离,欲是热情便欲是冷淡。
从那时开始我便像是变了一个人对所有的人和事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为心中从未有过欢喜,在遇到背叛时,自然也就不会有悲伤了吧。
我仍是生活照旧,什么都一样,却隐隐约约的心中有什么一直坚守的东西崩塌了,什么都不一样了,我无法回到从前。
寒风吹断了干枯的枝叶,是场暴风雪。明明已经说好了,不会再有伤悲,心又为何有些揪着疼了呢?
母亲的脸上挂着泪痕,头上缠着绷带,5毛一包的绷带上却依旧淌着鲜血,“滴答——”“滴答——”
年仅三十二岁的她却操劳的像是五十岁的模样,肤足皲裂,手长生满干家务活和农活的老茧,时光在她的身上展示的如此淋漓尽致,她已两鬓染上些许白霜。
她像是特地穿了一件红色长袖衬衣,但些许的深红色痕迹,在衬衣上漫开,像是宽敞的客厅上随处可见的垃圾,十分显眼,她骗不了我。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刺激着我的大脑。我们就这样静静的,静静的对望着,那一步的距离,是我一生的沟渠,穷极一生,也无法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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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她眼中泪珠闪烁着,终是滚落,滑入泥土地中,了无声息。
静默许久,我才缓缓开口道:“听说今日的牡丹花开了,格外鲜妍,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我抬起了头,心中带着些许期许,对上了她那双灰蒙蒙的眼睛,她好像在雾里,我看不真切。
她庄严而郑重的点点头,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仰视着我,像是圣母玛利亚。我当初降生的时候,手室外的人们,是否也会为这个小生命的降生抱一点点期待?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那年的花烂漫着,永不败坏,铸成了血与泪的泣歌。
直到今日,那日的高台上的场景,我仍历历在目。
母亲像落叶一样,飘转着,跌进落日的河中,错误的婚姻,生活的囚笼,巨大的谎言织成的网,无法摆脱的人生。
而我是她错误婚姻缔结的苦果,是一切荒谬的起源,是她傲骨上无法磨灭的伤疤。
所以,母亲,该死的人,应该是我啊……
我对我的出生感到抱歉,所以我这一生,都是在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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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警鸣声由远及近,亲爱的读者,你一定以为,此时的我,正在为此而哭泣吧。
如果那样的话,你就猜错了。
我抱着母亲残败的身躯,白色的衣裙上绽放一朵朵鲜红的娇花,爬满了她的身躯,像一朵娇艳的牡丹。
我知道,她要离我而去,不复从前。
按理来说,我应该为此感到哀悼,但我的脸上却未见一滴泪珠划过。
我想没有一个人有资格为她流一丝眼泪,我也不例外,她囚在生命的笼中,而今日终于解脱,我应该为此感到欢喜,从此再入轮回,永无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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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我对父亲的印象
一
父亲是个画家,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十分好看,他曾经很自豪的跟我说,当年就是靠着这双手,才迷倒了我妈,在十里区的一众爱慕者中脱颖而出。他说这话时,眼里带着对当年的追忆,嘴角是止不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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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我推开了门,回到了家,扑天的酒气,我皱了皱鼻子。
父亲醉醺醺的倒在地上,衣物散乱一地。父亲的脸红的像初升的太阳。我不禁想到了那年海上。
那时的我尚且年幼,父亲捧着我的脸,认真的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大人,而不是四岁的小孩。
他静静的,静静的,他凝视着我的眼睛,那天的他好像醉了,我不记得更多的了,只记得他的脸上飘着红晕,满嘴胡话,却谈的是他要给我们的一个未来。
那年的房子很小,街很喧嚣,鬼使神差的,我信了他的话。
一家三口走在沙滩上,一步一个脚印,从此刻在心底,永不铭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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