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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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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梁阴影里,猫着四个人,他们是问剑山庄夜影堂的暗卫,负责保护三少爷的同时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务,分给柳疏狂的这批姓司。
司一皱着眉喃喃道:“黎烬歌,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呢,在哪里听过呢......在哪里呢?”
司二跟他坐在同一根房梁的两端,小声提醒他:“五天前,夫人寄来的信。”
司一在暗卫里是走力的,不是走智的,闻言又回忆了半天。
“夫人......上次来信是说,给三少爷定了门亲事,已经着人去下聘了,对吧。”
没有特殊情况,来信会先交到暗卫手里,他们检查信件有没有被做手脚、涂毒,顺便核对印章,都无误后才会交给少爷,这中间就会看到信的内容。
“......”司二无语,就这记性,他们这支夜影卫没散全靠他司二!
另一根房梁的司三也想起来了,够着脑袋说:“没有,没到下聘那步呢,就是派人去问下蝶花谷的意思,等同意了再正式提亲。”
司四:“要我说就是多此一举,咱问剑山庄的婚约哪有不应的,多余问,直接提亲得了。”
司一撑着脑袋想:“送信人,送完就去蝶花谷了,现在那边应该已经收到信了......这跟我刚刚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司二看着司一心更累了,偏偏这个人是他的队长。
他直接点明:“夫人来信上的名字,就是蝶花谷谷主的二儿子,黎烬歌。”
司三司四很快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司一还在想:“就是刚刚那个?长的还挺好看的,配的上少爷,他来追夫?”说完又摇了摇头“三少爷不喜欢太热情的吧。”
他其实也不知道三少爷喜欢什么样的,但是少爷身份摆在那里,每次出席都有一大堆地坤变着法的接近他,少爷每次都很不耐烦的跑了,所以他猜测,少爷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司二低声说:“咱们三少爷的行踪连问剑山庄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一个蝶花谷的地坤怎么可能知道,你就没想过他不是来追夫的吗?我觉得他根本不知道这支商队的商主是咱们少爷!”
司一懵了:“不是......不是追夫,他去中州干什么?”
刚刚黎烬歌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从上关城到蝶花谷的距离看,黎烬歌在收到联姻的信时就离开蝶花谷了。
如果不是追夫......
司一惊疑不定,嗓子都控制不住的劈了:“他是要......逃婚!!”
竟然有人敢逃他们三少爷的婚!!
你声音太大了!
司二瞬间捂住司一的嘴,但是已经晚了,下面传来三少爷幽幽的声音:
“金汁草的装车进度慢了,司一你去帮忙。”
司一登时浑身一僵。
金汁草是一种岭南特有的草药,药效显著,但是这种药草生长在夔牛的粪便里,臭气熏人,味道缠身三日不散,对于采摘、装车、炮制的人而言都是酷刑。
他抬头想求助同伴,发现所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闪到另一根房梁上,背对着他,看屋顶,看地板,看空气,就是不看他。
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你们就是这么做兄弟的!
司一离开后,房梁上再无动静。
柳疏狂闭眼,脑海中浮现出刚刚看到的人影。
不得不说,黎烬歌是有资本的。
精致的五官,雪一样吹弹可破的皮肤,及腰的黑发大部分用银冠束在脑后,左侧几缕散在脸颊,发尾坠着银珠子,他并没有穿蝶花谷的服饰,穿了一身方便行动的骑服,背着一个蝶花谷的制式斜挎包。
不施粉黛,笑意盈盈的站在那里,就像新生的竹,透着鲜嫩、乖巧和美味。
光靠脸就足以吸引一大票天乾了,身份又摆在那里。
柳疏狂忽然觉得娶这么一个人回去,不是什么好事,感觉对方从上到下都写上了四个字:不安于室。
忽然想起两年前,雄关刚开时候的一幕。
他在书房处理事务,母亲忽然推开门进来,满脸笑意,很开心的样子。
母亲不会无缘无故打扰他工作,突然进来,必有要事,观母亲表情,应该是件好事。
雪莱一边落座一边问他:“你可有想娶的人?”
他沉思片刻,摇头。
他接触的地坤不少,也有部分合得来可以继续接触看看的,但那时为止,并没有想娶的人。
“想娶”不能只是喜欢,还要考虑适合。
对方适不适合成为他的夫人,能不能在这个位置坐好。
雪莱笑意更深,她少见的,没有跟儿子探讨的意思,下了决定。
“母亲给你定了一门亲事,蝶花谷。”
柳疏狂知道,当母亲没有用疑问词“吗”结尾的时候,就意味着这件事在她那里已经是定局。
那是两年前,雄关刚开。
他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在这件事上这么坚持,要知道除了他大哥,注定要接手问剑山庄的柳天恒,婚姻对象卡的比较死,他和二哥在婚姻上有很大的选择自由。
但他终究什么也没问,接受了这件事。
他没有喜欢的人,娶谁都一样,蝶花谷虽然没落,但还有点根基。
母亲想让他娶,他就娶。
五天前,母亲来信上写了那个人的名字。
无论是他母亲还是他,都没考虑过对方不愿意这个可能。
结果就被打脸了。
这样也好。
柳疏狂心想,他愿意逃就逃。
他愿意娶但是对方不愿意嫁,想来母亲也就算了,毕竟问剑山庄,还能让人拒绝两次不成。
*
两天时间里 ,黎烬歌和亦笙在逛遍了上关城。
这里更像是一个枢纽站,满城遍布商队。
大势力如问剑山庄有自己的别馆,小势力也有那种月租的别馆,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街边还有小贩,挑着扁担卖货,货物有岭南常见的药草,还有一些售卖中州那边传来的小玩意。
“你可别去尝试。”在他把目光投向一个写着【中州美食】的摊位时,亦笙阻止了他,“我尝过一次,完全不是中州的味道,咱们马上就到中州了,到时候我请你吃正宗的。”
“好。”
别馆门口,商队的车队在门口排成一长溜,站在门口甚至看不到车队头和尾,等着最后再检查一遍就可以走了。
亦笙拎着黎烬歌上了他的马车,侍卫在马车旁跟着走。
等待的时间里,闲着无聊,黎烬歌和亦笙聊天。
“我没去过中州,想去中州玩就算了,你怎么也想玩,你不是中州长大的吗?”
亦笙侧躺在榻上看书,闻言回道:“我以前身体不好,家里管的严,不让我乱跑。”
黎烬歌想起亦笙两年是全程晕在马车里被拉来蝶花谷的,对他之前的身体状态有数,问起别的。
“那你打算去哪里玩?”
“我想想啊,铸剑大赛要开了,可以去看看,祈灯节也要到了,红图和帽观到了开门的时候了......去哪里好呢。”
很多特色节日的日期相近,距离又远,没办法挨个参加,只能选择更感兴趣的去参加。
似乎是检查好了,车队开始行进。
黎烬歌问:“这支商队是要回问剑山庄吗?”
“嗯,他们会在下关城整理休息一下,然后就要回问剑山庄,中间不能耽搁,不然影响草药的药力。”
黎烬歌状似无意般咨询,“问剑山庄那边没什么有意思的吗?”
“有啊,”亦笙坐起来,掰着手指头数“九月中旬那里会举办铸剑大赛,全中州的英豪都会去观看,那可是盛世!”
“十月份问剑山庄的老夫人过八十大寿,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势力都会上门祝寿。”
说到这里 ,他卡了一下,像是刚想起来似的。
“唉,不对,我也得去,我们家与问剑山庄有旧,老夫人寿辰这种事得去的。”
话到后来,又失落起来。
“我之前因为身体原因,已经十多年没见过老夫人了,她那个年纪,说不准什么时候就......”
后面的话不详,黎烬歌打断他,温柔的笑道:“那咱们就跟着商队一起去吧,先看看铸剑大赛,再参加老夫人寿宴,好吗?”
“嗯嗯,就这么定了。”
说完,亦笙就去纠结寿礼送什么好。
搞定了一件事。
黎烬歌把视线转向窗外,马车刚好驶到城门,。
上关城的城门极厚,青白石砖堆叠而起几十米厚,他感觉马车像是进入了一处隧道,隧道里幽暗,黑深,像是一道吃人不吐骨头的秘境,吞没了这群胆敢进入此地的人。
本来车队里熙熙索索的说话声渐渐消失,似乎人们惧怕黑暗里的某些东西,怕声音惊醒他们,连呼吸都放的很轻。
半炷香后,他们走出了下关城。
接下来的景色完全出乎黎烬歌的意料。
天并没有亮起来,就像一个没有月亮星光的夜晚,漫天黑幕,空气中无风也无声,只有间隔几米一个的火把,照亮他们前进的这条几米宽的道路——这就是漫道。
*
整队休息时,黎烬歌下了马车。
他先是踩了踩脚下的地——就是普通的土路;然后走向道边的火把,一米多高的木把插在地上,把头缠绕着黑色的布条,正燃烧着火光,照亮漫道中间的路,而火把后面,则是墨汁一样浓密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黎烬歌挑了下眉,他确实小看漫道了。
他在学堂每次读到有关漫道断绝的内容就很奇怪,这是一个武侠世界,武力值高的可搬山填海,他想不出为什么漫道会断,又为什么断了之后十年才重新开出来,
现在,他知道了一部分。
车队行驶的时候是早晨,在城门里也就走了半炷香,现在应该是午时,一天中太阳最大,日晒最足的时候。
这里,就像一个被遗忘的坟墓,整片天地唯一的光源就是火把。
而这些火把,正亮着蓝色的火焰。
这不是正常火把的颜色,哪怕在大晟,看的出商队的人很怕这些火把,整条车队走在漫道正中间,唯恐离火把近一点。
黎烬歌是唯一一个试图靠近这些火把的人,他站在火把一米外,意外的没有感受到暖意,这些散发着蓝绿色火焰的火把好像并不提供热能,他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火把一臂处。
寂静的夜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微弱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像湖边偶尔跳上来回不去的鱼,日久天长后烂在离水很近的地方,迫切、无力的死在生路边缘,短暂的一生带着去不掉的悔恨——我为什么要跳上来!
那个时候黎书尧站在他身旁,声音里带着濯冰透雪的清冷。
“包包,不要对未知充满好奇,如果你的实力配不上你的野心,你就会烂在泥里,任人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