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三生随缘录》安余年

5、妖界至尊

　　秦府最近又有喜事，听说那梁洲城首富王家公子随其父到秦府与城主商议梁洲城南民宅增修一事，却不想王家公子午膳之后在秦府散步误入了秦府后院碰到了在凉亭休憩的秦夭夭。

　　秦夭夭品尝着凉亭桌上的点心，正与自己的贴身侍女说笑，夸赞这绿豆糕做得好吃，没想到抬头便看到看向自己的王家公子，侍女小桃见了便凑到秦夭夭耳边说了这应该是今日来秦府的王家公子。

　　秦夭夭了然，想了想秦府的礼仪，便起身向王家公子行了一礼，猜到王家公子第一次来秦府应是迷了路，便让小桃将王家公子带了出去，并嘱咐小桃到厨房取了新做的绿豆糕给王家客人送去，以礼相待后便回了房。

　　王家公子讶异于秦家小姐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般骄纵无比，秦夭夭巧笑颜兮的样子在王家公子脑海里挥之不去，没过多久便向父亲袒露心迹说自己思慕秦家小姐，王父见自己儿子有了心上人也喜不自胜，次日便亲自到秦府说亲。

　　秦府内柳条随风起，前些日子的春雨刚去，青砖微润，是个适宜的好天气，正如厨房瓦顶上升起的炊烟。

　　朝歌喜滋滋得端着做好的新菜式来到夭夭门口，便瞧见秦父秦母都在夭夭房内，踌躇着是否应该进去，这吃食实在不好让三人都瞧见。

　　“夭夭，这王家公子来说亲的事不知是哪个不中用的下人传了出去，若你不愿，为娘便亲自上门为你推辞了去。”

　　“这王员外前些时日来商议这民宅筹建一事，倒不好抚了人家面子，不过这王家到也是个不错的去处，你今后若是嫁到王府，我和你娘也能照顾一二。”
　　“说什么呢，咱家夭夭才刚成年，才从鬼门关捡了条命来，哪能这么着急嫁出去，你还是不是她爹了！”
　　“胡说，我怎么就不是夭夭爹了，我这是为夭夭考虑啊。”
　　“要嫁你去嫁！谁也别想打我夭夭的主意，哪里来的混账这么不懂规矩敢越过我直接和你提亲，怎么那王家有两钱捐给你修了两个破房子你就心动了？拿自家人贴给他家？”
　　“这不是人家主母回娘家省亲了嘛，王员外一个男宾也不好单独见你，这才和我说了这事，人家也是再三嘱咐说改天向你赔不是。”
　　“我看你就是胳膊肘往外拐，懒得和你多说，反正这件事就是不行，我看你是忘了当年仙人的嘱咐，我家夭夭可是要去归璞阁拜师的！”

　　此话一出，秦父的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秦母将夭夭护在怀里一脸义愤填膺，夭夭稍微有些许尴尬，此情此景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她倒是想起那日王公子的举止行为确实是有些分外的小心翼翼，好似生怕做错说错了。夭夭尴尬一笑，她该相信这一见钟情？

　　秦父回忆夭夭出生那日，仙人在秦府显迹，告知他们夭夭成年之日会有大劫，赐夭夭红绳渡劫，此劫一过便能保夭夭三年平安顺遂，嘱咐秦府父母在夭夭渡劫之后需前往归璞阁拜师，方能保夭夭一世安康。

　　可若真让夭夭前往归璞阁拜师，那就是一辈子都再难相见了。

　　“让夭夭去归璞阁拜师，你就舍得了？”

　　秦父的语气异常温和，平静的语气确透着难掩的沙哑，此话一出，秦母的眼中便有泪珠泛起，她后悔说这句话了，不说，夭夭是否能留在他们身边呢。一时间房间内异常寂静。

　　他们的夭夭啊，想要平安怎么就那么难呢。

　　“爹，娘，这事一时间也商议不出办法来，不要为了这些事生气，娘，我想吃你做的清蒸鱼了，能做给我吃好不好呀。”

　　秦母转过头抹掉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声音有些许暗哑，听见女儿这般言语打破了此刻的寂静，知道女儿有意不想听他们谈论下去，便也暂时不再去想这些恼人的事情。

　　“好，娘这就去，愣着干什么！还不来帮我打下手！”

　　秦母瞪了秦父一眼，拽着秦父就往门外走去，门外的朝歌倒是躲在一旁没有让二人发现。

　　“秦小城主今天去学堂了，倒也不必躲在一旁，妖气收一收吧。”

　　门外愣神的朝歌回过神来，看着手里的吃食还热乎着，提腿进了夭夭的房间将吃食放在餐桌上，夭夭什么话也不说，笑着坐到桌前开始大快朵颐，手里不停往嘴里塞东西，朝歌见状在一旁倒水递给夭夭，夭夭却是摇头拒绝。

　　“朝歌，你的手艺真好，是不是又进步啦。”

　　朝歌听着夭夭囫囵不清的声音，似乎夭夭并不是看着那么开心。

　　“夭夭，慢点吃吧，不着急别噎着”

　　夭夭没有回应朝歌，不停得往嘴里塞东西，眼泪却也是不住得留下来，夭夭笑笑用衣袖擦了擦就接着吃。

　　“夭夭……你”
　　“我……我怎么了……不是我没有，嘿嘿……”
　　“别吃了夭夭，会噎着的。”

　　朝歌越看夭夭越不对劲，上手将夭夭手里的碗筷夺了下来放到一边，没有了食物，夭夭像是没有了能堵住情绪的东西，眼泪是止不住得往外冒。

　　朝歌握住了夭夭的手，从怀里取出手帕想要为夭夭擦掉眼泪，抬头却发现夭夭流着眼泪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愣神。

　　一时无言，朝歌伸手不断为夭夭擦着眼泪。

　　“你们……为什么那么好啊。”

　　良久，夭夭细微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是啊，他们为什么那么好，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不对，她们本来就很好，他们对秦夭夭的好也都是理所应当的。

　　秦夭夭第一次体会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秦夭夭是秦父秦母终生的牵挂，他们会考虑秦夭夭一辈子的事。

　　秦夭夭的双亲会因为她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而如释重负，会为了秦夭夭的婚事而争论不休，可能这会儿他们还在厨房讨论吧。

　　王府确实是个好去处，秦母也深知，虽然她嘴上不饶人责怪王府妄想高攀，可是秦夭夭知道啊，秦母夜里与她促膝长谈和她分析着梁洲各家的长处短处，告诉她说女孩子应该找什么样的婆家，王府公子无疑是符合秦母择婿的观点的。

　　秦母怎么会不希望夭夭留在身边呢，她也希望夭夭能得个好夫婿，能承欢膝下。秦夭夭真的很幸福啊，有爱她的父母，护她的兄长，还有朝歌……

　　如果没有归璞阁拜师一事，秦母估计嘴硬过了也就答应这门亲事了，但事关秦夭夭平安，秦母不会让步的，之所以在夜里与她促膝长谈也仅仅只是母女之间对圆满生活的向往罢了，秦父今日与她说这桩亲事也只是不愿意去相信留下夭夭只能与他们渡过顺遂的三年，抱有侥幸心理啊。

　　是啊，如果秦夭夭能够无灾无难一生，嫁个如意郎君，每日柴米油盐就好了。秦夭夭能傲娇快活得渡过一辈子，秦夭夭也能结束她不幸的一生。

　　秦夭夭越幸福，她就会觉得越心酸，她不是秦夭夭，这偷来的一生是秦夭夭的，他们爱的是秦夭夭，而她只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过上了她不敢奢望的生活。

　　她害怕了，怕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她会分不清自己是谁，会越来越讨厌真正的自己。

　　这里没有院长，没有孤儿院的妖怪们，真的没有人爱秦夭夭了，连妖也没有。

　　“夭夭……”

　　朝歌唤着夭夭，想要伸手抱住她，却停住了动作，转而继续为夭夭擦眼泪，然而手却被夭夭推开。

　　“我不喜欢你这样叫我，我是秦夭夭你知道吗，我不是秦夭夭啊。”

　　朝歌一愣，秦夭夭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有些不对，是啊不会有人懂的，估计朝歌会误认为她脑子不正常吧，伸手抹掉自己的眼泪起身便欲要走。

　　“我，我瞎说。”

　　秦夭夭起身便想向屋外走去，没走两步却被朝歌拉住了手扯了回来，撞进了朝歌的怀里。

　　朝歌将夭夭紧紧的抱着，很温暖，骨节分明如白玉般的手安抚着她，夭夭顿时气血上涌红了脸，大脑瞬间空白，可朝歌的话却很清晰地落到她的耳朵里。

　　“我知道的，你是秦夭夭，我一直唤的也是你啊，秦夭夭的夭夭。”

　　不知道为什么，秦夭夭就是觉得朝歌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朝歌这句话的意思呢？秦夭夭有些不敢去相信了。

　　朝歌看着愣神的秦夭夭有些失笑，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朝歌，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苯死了一直纠结这些做什么，你只要记住你就是秦夭夭就好了，你要知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啊？那，是你让我回到这里的？那你的救命之恩？”
　　“哦，那个呀，当然是我瞎编的，我原本还想着秦府的生活安稳，我这样陪着你也挺好，但既然你在秦府不开心，那就离开吧。以前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以后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不是，我没有不开心，他们都很好。”
　　“去归璞阁吧，那是个不错的去处，我会安排好秦府，保秦府平安，怎么样？”
　　“真的吗？但是我好像没看到过你的手下。你能保秦府平安？”
　　“笑话，本大爷可是妖界至尊！”

　　夕阳洒进屋内落到了两人相视的脸上，定格住了朝歌的笑容，这一刻他的自信传达给了秦夭夭，她似乎没有理由不相信面前这个人是妖界至尊，他说是，那就是了。

　　夜晚的月光如纱如水，今晚的夜空没有星星，却是分外明亮，秦夭夭看着窗外的夜空失了眠，心里确是额外的平静。

　　她真的要去归璞阁吗？为什么就那么答应了朝歌？她自己也不知道。

　　但好像也没有后悔，归璞阁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呢？听朝歌说归璞阁有很多好吃的，那里的人都喜欢做饭，他的厨艺就是从归璞阁学来的。

　　夭夭想起了秦母和她说的那个来自归璞阁的仙人，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卖吃食的地方能够保她一世平安，原来钻研做美食也能修仙吗？

　　不过为什么心里似乎还有一些小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