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军他跟苗疆圣女跑了》江暝宿

16、第十六章

　　黑夜渐渐吞噬大地，忙碌一天的人们终于卸下身上的担子，得到片刻的休息。

　　酒楼中有数人举杯畅饮，有一灰衣人看外面天色已晚，估摸着宵禁时间快到，晚点就出不了城，便向好友述说缘由告辞离开。

　　酒已喝多，他踉踉跄跄行了半路，突感身体不适，睁开醉醺醺的眼睛看向四周，树林静寂，远方似有狼嚎。

　　虽是走多了的路，可也怕害人的野兽出现，但不适感持续加深，头上冷汗不断滴落，想起附近有一河流，于是拖着疼痛的身子狼狈前行。

　　用手舀了一点清水，刚张开嘴喝起来，恍惚间看到河中有一东西在闪，分不清是什么。

　　灰衣人以为是一条肥硕的鱼，高兴地下河捕抓，没想到一抓就中，手上的分量十足，借着月光他打量着这条肥鱼。

　　一颗巨大的，被泡肿了的人头正瞪着一双凸出来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一时间他整个人都怔住，身上的疼痛瞬间消失，连远方的狼嚎声都听不见，直到双手脱力，人头再次落水离他远去。

　　又似乎还在远处看着他，他缓过神，跌落在地，惊声尖叫，连滚带爬地离开这个恐怖的噩梦。

　　“啊啊啊啊!!!”

　　树影随风摇动，也发出惨厉的哀嚎声，像是那具人头一直跟随着他，想要告诉他什么。

　　他踉跄地奔跑，口里不断呢喃着:“他在看着我。”

　　“他在看着我!”

　　“滚啊!”

　　“嘭”的一身，破旧的房门被狠狠推开，他的家人看着突然出现，面目狰狞的人，脸上满是惊骇。

　　他的妻子上前询问:“你怎么了?”

　　那人抬起他的头，看到了关心着他的眼神，可是霎那间，熟悉的温柔的眼变成那双泡肿了的噩梦一般的眼。

　　他狂叫着推开面前的妻子，不顾后面害怕的父母，进入房门紧紧缩在被窝里，即使他们叫喊着他，他也不理。

　　家人们从门外听到他嘴边叫着什么人，什么眼睛，以为是什么人在夜晚吓他，当即出门找人算账。

　　他们兜兜转转来到刚才的河边，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人，灰衣人的父亲找累了，口渴起来，在河边想要舀点水喝，看见一个人影在河边游泳。

　　老人心善，捧着寒凉的水劝解道:“年轻人，这深夜河水冰凉，洗久了身体会不舒服。”

　　那人似乎也觉得他言之有理，漂浮着来到他面前，近了之后，老汉老眼昏发的眼睛才看清了那人的样子。

　　天还没有亮，衙门接到老汉一家的求助，经过一段时间的寻找，捞到了那颗人头。

　　人头看起来泡了许久，散发出浓郁的恶臭味，但面容还是能勉强分辨出是谁。

　　衙役立即叫人将头颅的样子画下来，然后交给了跟着他们而来的仵作们。

　　羽婆婆、南宫苓和另一个中年男仵作吴表连连点头，迅速围着头颅观察。

　　看他们如此迅速，衙役放下心来，跟着其他人去调查周围的线索。

　　过了一会儿，吴表率先发表他的见解:“大概死于两天左右，而且不是被刀刃砍伤，但头颅泡得有些久，我分不清是什么。”

　　说完，他将目光移向她们，等待着她们的判断，并在南宫苓脸上停留了稍长的时间。

　　他早已经听闻羽婆婆会带着孙女一起做仵作，但上次有事无法相见，这次真见到了，吴表发现他心里还是不喜的。

　　自古哪有女子当仵作的，还跟羽婆婆是一家，难道她们还想一代代传下去不成?

　　不管他心中如何恼火，面上还是平静的模样，甚至索性忽略南宫苓。

　　南宫苓敏锐察觉到他的态度，上下扫了扫判断此人无关紧要，还不如调查死因。

　　羽婆婆一直观察着头颅的样子，没有注意到他们氛围的不对劲，她接着吴表的话说道:“确实在两天之内死亡，而且大概是被饿狼被咬死的，你们看这个位置。”

　　他们顺着羽婆婆的话看过去，泛白的皮肤看不清具体的伤口，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一圈不规则的齿痕围绕着脖子，上面还有两个细小的圆洞，只有狼的齿痕能符合伤口的形状。

　　吴表分析完之后，也肯定地点头。

　　羽婆婆看向南宫苓，想要问问她有没有新的发现，刚想要开口，另一道说话声在他们身边响起。

　　“其他人去了哪里?”

　　他们回头看去，是苏璟瑜在询问一个留下来的衙役。

　　“他们去周围搜寻线索，过一会儿就回来，公子要是着急知道什么，可以去问问那边仵作们。”

　　苏璟瑜顺着话，望向仵作的方向，一眼就看见南宫苓对着他嫣然一笑，表现的十分友好，可在苏璟瑜眼里却是满满的挑衅，他双拳紧握发出咯咯声响。

　　看见面前人咬牙切齿又不能反抗的模样，南宫苓这次是真笑得很开心。

　　“苏公子这次也来了?难道苏公子是在衙门做事吗？我倒是不知道。”

　　他来到这里，因为这里也是追捕杀人案的地方，只有要一丝风吹草低他都不会放过，可是这些话，他怎么会跟南宫苓说。

　　昨天晚上他们虽然合作，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会跟她说。

　　“我也不知道南宫小姐这么想知道我的行踪，下次直接问我就好。”

　　从南宫苓说了那顿话后，周围的人都吃惊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要挑衅苏璟瑜，后面苏璟瑜的话也让他们紧张起来。

　　两人互相阴阳怪气一顿，相互记恨着昨日发生的事情。

　　苏璟瑜心里冷哼一声，看向羽婆婆:“您认为这伤口是何东西导致的?”

　　羽婆婆目睹着他们的互动，压下异色，南宫苓早已经跟她讲了他们之间的事，虽不赞同她的做法，但确实是目前最快的选择。

　　不过看着苏璟瑜此时的模样，内心还是惊骇住，她小心说着刚才的判断。

　　南宫苓见他不理，也不生气，转头观察起四周的环境，蛊虫大部分都被她派去白府，要不然直接叫它们挖地三尺，那可简单多了。

　　敏锐的嗅觉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皱皱鼻子，来到可疑的地方。

　　听了羽婆婆的话，为了再次确认，苏璟瑜上前观察尸体，一见到头颅的模样，他吃了一惊，竟跟白府争斗的人差不多。

　　他的目光又转向死亡伤口，凭借着以往的经验，确实是狼的咬痕。

　　其他去找线索的人很快回来，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苏璟瑜手托下巴思考。

　　领头的衙役连忙上前拱手:“公子，我们已经将周围的环境都查看过，没有发现他的半身。”

　　他接着道:“不过我们在一个岸边发现血迹，循着血迹找过去，找到了一群狼窝，恐怕此人是被饿狼给咬死的。”

　　衙役边说话间边观察着苏璟瑜的脸色，见他聆听之后神色凝重，以为还有什么他没有发现的点，脑子立马回顾着经过，惶恐不安地等着。

　　衙役在一旁分析，可苏璟瑜却听得眉头皱起，这个地方确实常常有野兽出没，被狼咬死的概率很大，可有一刀毙命的能力会被狼活活咬死？

　　他在思索，目光不自觉移向南宫苓，见她目不转睛盯着某个地方，他也跟着看过去，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但直觉她一定发现了什么。

　　南宫苓反应很快，瞬间就发现了他的目光，嘴角露出微笑，看来这人的敏锐度不赖。

　　“你发现了什么？”

　　南宫苓疑惑地看着他，似是不解他为何这样说。

　　看着她这态度，苏璟瑜内心呕血，俯下身，商量道:“凶手很有可能跟你找的人有关，我们互相帮助，才能找得更快。”

　　南宫苓挑眉:“你不是不相信我吗？所以我就算说出来又有什么意思。”

　　听见这话，苏璟瑜冷笑:“那我们慢慢来也不着急，反正凶手总有一天会被抓住的。”

　　原是想气她，却不料南宫苓点头附和，转头离开这里。

　　见她不肯说，难道他还不会观察吗？

　　苏璟瑜来到南宫苓刚才盯着的方向，这里只有一片泥土和依着泥土生长的树木，会有什么地方能够有疑惑呢？

　　他脚踩着泥土，只走了几步，竟发现鞋子的边缘部分还有衣裳底部粘上一点污泥。

　　猛然间意识到这个地方的土壤格外湿润，他弯下腰，手捻着一点泥土。

　　就在这时，羽婆婆来到他的身后:“那具尸体我又重新观察过，像是死后被扔进野兽嘴里咬死的。”

　　“死后咬死?”

　　“对，你看着这里，他的嘴巴处里面没有任何血迹，就算被水冲泡太久也会残留一丝，要是生前被咬死的，咬痕也不可能是这样的。”

　　相似的样貌，死后的咬痕，一连串的线索串联起来，苏璟瑜猛然醒悟。

　　“这是替罪羊，他想要让这具尸体成为他，然后逍遥法外。”

　　其他仵作也点头赞同:“那么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这个人的身份，还有他剩下的身体?”

　　“还有找到跟他样貌或者身材差不多的人。”南宫苓在一旁补充着。

　　“没错。”苏璟瑜看着南宫苓笑，不过意识到后就将微笑收了回去，又看向周围的人说，“你们将此地的泥土翻开，犯人恐怕把尸体藏在地下。”

　　他所指的方向正是刚才内心有疑惑的地方，衙役听命，立刻挖掘。

　　刚一动土，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众人心中一喜，更加卖力的挖掘，紧接着各种不见光的尸骸露出面目。

　　领头的衙役见状，想要叫人回衙门在派人手过来，这可是有史以来的大案子，办好了，升官加薪指日可待。

　　“不必了，这些都是新鲜的动物残骸。”

　　幻想被泼了冷水，衙役不高兴了，顺着话转头看去，苏璟瑜手里拿着一截骨头，皱着眉头阻止。

　　衙役不信，弯着腰捡起一片，发现跟他最爱吃的羊排骨一模一样，连味道都一样。

　　众人脸色顿时难看，怀疑他们是不是挖到什么动物存粮食的地方，可哪个动物会像松鼠一样?

　　苏璟瑜拍了拍残骸上的泥土，这些东西都是十分新鲜的，连森林里没有的动物都在这里，这足以证明，他找寻的位置没有错误。

　　“接着挖吧，不可以有动物会将食物埋在土里，很可能是凶手想要掩埋。”

　　听了这话，衙役们兴致再次升起，可挖到后面，尸体腐败的味道更加浓郁，而且目光所见，除了动物就是动物。

　　尸骸堆成小山，散发的味道吞噬着他们的知觉和嗅觉。

　　衙役已经精疲力尽，他弯下腰捡起小小的碎片，连看都不愿意看就扔到小山旁，接着又有东西飞过去，再次埋葬着小小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