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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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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冬天来的并不兴师动众,大概是许多天的雨后,突然就降温了,希昀到了这种天气难免就开始犯懒,每天起床就想骂人,而每天在办公室待的太晚后,就不想回宿舍。大概是宿舍的床不够温暖,而办公室的座椅能带来些许工作的惯性安慰。
基地的人也慢慢穿的厚实了起来,除了驻训的士兵们,他们总是火气旺盛的,卷着袖子,穿着短裤,好像还活在夏天一般。
虽然希昀写的程序运行良好,而且也没有再出过大问题,但她精神却萎靡了一些,主要是这里太枯燥了,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调节情绪的公园、咖啡店、商场。
她明明也借了很多书,但大多数时候是懒得翻开的。
至于人际关系嘛,天天见同事能友好坐下来一起吃饭,就已经很不错了,有多少话题够聊到这会儿的呢,还记得他们这些人上一轮话题还是希昀还暗不暗恋应致真,一个多月前,连这话题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希昀认为,她也这样表现,暗恋这事早过去了。
确实也是过去了。
她和应致真相处的不错,公事公办,多聊一句都怕收费的那种。
应致真从上次她的冒犯后,似乎也想跟她说些什么,但希昀自己就去道歉了,那一大堆话,说的应致真哑口无言,最后她还说:“你要是为这讨厌我,厌烦我,都没关系,我会少在你面前出现,甚至,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自愿退出这个项目”
她说的诚心,但应致真只感觉心里闷痛。
他确实很讨厌,很讨厌希昀这随意的实验和这随意的实验结论。
如果他修养再差一些,或者,对希昀这些行为无法荣忍,或许他早早的申请调职了,这一点他倒是和希昀有一样的思路,觉得要走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
但他回答的声音很轻,却很镇定:“不用,希博士,正常完成工作吧”
他从那以后其实自己怔然许多会,他并没有像希昀认为的那样,感觉被羞辱,他只是很无措。
她清风一样来去,但却要在他清淡的生活中留下一点滋味。
应致真是想要问希昀的,他有问题,但看着她褐色眼眸还有点血丝,又难免想到在那条步行街上见到她双眼发亮,整个人似乎发光的样子,他又不再想说出口,希昀不像自己,即使听起来像自吹自擂,但是希昀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不如他的。
她或许洒脱,但习惯了观察自己的情绪波动和情感变化。
至于他自己,应致真知道,克制,忽视,才会让他变成现在的应致真。只是希昀意外的闯入,打开了像潘多拉魔盒一样的情绪匣子。
不过没关系,应致真也安慰自己,至少这一些情绪,给他的也有快乐。而他能做的很少很少,所以最后,就连这些情绪,也还是能消失的。
所以他并没有申请调职,也保持了一贯的冷静气质,在他还能见到希昀的这每一天。
这天开会的时候,希昀听出来应致真感冒了,他说话鼻音是很重的,她不免的去看看他,脸上是有些憔悴了。
应致真散会就先走了,回到办公室后,她掏出手机,想着关心一下他,又觉得有些不好措辞。又不断的思考着基地医药手段还是方便的,他是个成年人,应该也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这样想着想着也放弃了。
到了晚上,不知怎么地,这件事一直压在心上,她也就犹豫着自己走到了他们的办公楼,进去看到应致真办公室门关着的,微微露出灯光,于是快速在心里筛选理由,敲门进去。
应致真正在书柜那儿整理,见到她进来也没什么惊讶的样子,冲她轻声:“有什么事吗?”
希昀犹豫着:“我...我来问问你,陈中校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应致真淡淡的瞥她,回的也快:“我不是很清楚,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说罢就去把那一筐文件,分门别类的往书柜里塞。
“嗯...”,希昀心不在焉,又见他下意识半握拳到鼻子那儿,想咳嗽又不敢咳嗽的样子,顿时无奈道:“你感冒了,就回去休息休息嘛”
他也不理她。希昀无奈,知道他这个人包袱很重,这会儿估计因为她杵在这儿,他都不能尽情咳嗽一下,只好说一句:“好好休息啊”,带上门自己出去了。
走出大楼,她又恶趣味上来,绕回去,轻手轻脚到他门口,想听听他是不是在咳嗽。
但办公室里面很安静。
她就再等了几分钟,依然很安静。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无聊和变态,悻悻然的要走开,却听应致真用很是清楚道:“进来吧”,虽然也带着浓厚的鼻音。
希昀愣了一下,下意识推开一点门,探头去看。
应致真坐在办公椅上,也正眉眼从容的看她这样:“站半天了,有什么事吗?”
希昀尴尬的从门口挪进来,顺手把门关上,揣着兜,这才状态自然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好久没来串门了,来串串门”
应致真便不说什么,双手从交握回到了键盘上,好像也懒得理她一般。
希昀的尴尬散去,想了一下,问了个问题:“你是不是打球出汗,冻感冒了啊?”
应致真淡淡:“不是”
希昀嘀嘀咕咕:“什么不是,你昨天还在那哐哐进球呢,满头大汗的”
应致真这下把目光又一次转向她,希昀被看的有些发毛,忙又啰嗦:“你有药吗?感冒药”
他轻一笑:“有,系博士,谢谢你的关心”
这一笑还有点客气呢,希昀看了也有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最终还是只能说一句:“照顾好自己,好好休息”
应致真的感冒并没有对他的工作造成影响,因为他好像也不会因为这种事请假,依然不缺席,办公室的灯也总是亮到最后,只不过在球场缺席了。
希昀都收在眼里,还是执着的觉得应致真的嗓子越来越严重了。这天食堂有梨,她突发奇想买了一小袋冰糖,用自己那个煮泡面(螺蛳粉)的锅试着煮冰糖雪梨,但因为手机刷到一个挺好看的纪录片,忘了时间,再想起来的时候,锅有点稠了,她又重新加水,接着让它煮,这样几次后,她看着一锅梨块儿煮成梨渣,一下子就沉默住了。
希昀盛出来一点自己尝了尝,是那种略带点糊味儿的梨子味儿糖水的味道,她自闭的盖上锅盖,打算忘掉这一突发奇想又半途而废的善举。
她就自闭着回了办公室,翻着电脑里的文档,偶尔也看一下手机,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谁发消息呢。
这样的心不在焉持续到了她准备下班后,顺路到了应致真办公室,结果门敲了半天也没人应,出去后碰到一楼定时巡逻的士兵,这个士兵不那么古板,希昀打听了一下,他就告诉她应少校去医院了,一个小时前去的。
希昀心想,他都去医院了,到底是更严重了呢还是不算严重了呢?
她在路上手快的给他发消息:“你去打针了吗?状况怎么样?”
合乎预料,没有回复。
希昀最后费劲心机到了基地医院的时候,天早黑了,这点路不算很远,只是走的太绕,护士没有太阻拦她,问道:“病房现在有人陪护了,你要进去吗?”
“陪护?他情况很严重吗?”,希昀都吓了一跳。
护士无奈:“只是发烧了,你自己去看看吧”
希昀还在感叹护士的态度,找着病房,想敲一下门,正好也有人出来,看到希昀就是一愣:“希博士”
这是和应致真常在一起,也负责该项目的上尉常岁,他显然没有过多的好奇心,只是温和道:“他刚输完液,你进去吧,我办点事,一会儿来接他”
希昀从善如流的进去,却见应致真正在平稳的沉睡。
也没什么地方好坐,她只能坐在对面的病床上,然后抱着胳膊,看着应致真。
他的呼吸声并不急促,但也清晰可闻。
他面目并不显得过分虚弱,而是有一种凝滞的安静。
希昀是被自己的一声轻叹惊回神的,她起来,慢慢站在他的病床前,好像也进入了一片有他气息的领地,嗅到了苦涩却提神的药味儿。
他微微蹙眉,但也只是一瞬,就在沉重的梦中回归了沉静。
希昀伸出手,但很快就收回了,她再看了应致真一眼,丧失了那点勇气,本来已经放在他床头的装有梨水的袋子,又被她提起。
不要有任何对他平静的惊扰,希昀心想,她明白这一点。
应致真在空荡荡的梦中,似乎闻到了一点儿清香,有些熟悉,有些陌生,但这点儿带着清冷味道的香气并没有让他能醒来,他只是陷入了一场梦中,很短暂很痛苦的梦,有离别,有痛苦,有孤独,有永远无法寻到的终点,直到他强迫自己醒来。
触目可及的是一片黑暗,等到眼睛适应,他一点点辨认出这是病房,他的记忆慢慢定位,他的理智也慢慢恢复,这片黑暗有了些许色彩,但仍然空空荡荡。
在梦里,他也见到了希昀,但那个匆匆而去的身影好像也是噩梦的一部分。
想象中的香气似乎还是存在,但是,他心里因此只有了更多的苦涩感。
从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好像习惯了自己在黑暗中入睡,在黑暗中惊醒。
常宁回来的时候,应致真已经醒来很久了,他也没有多问什么,确认应致真状态还行后,开车将他送到宿舍楼。
上楼这点路应致真倒不至于还要他搀,常宁也只能陪他进去,将医生开好的药给他放到茶几上,嘱咐他有事打电话,也就离去了。
应致真腹内几乎是空的,无力的坐下,慢吞吞拿起手机,才翻到了希昀的消息,希昀先发了一句:“你去打针了吗?怎么样啦?”,后发了一句:“好好休息哈”
应致真能分辨出最后一句的客气,于是又放下手机,黯然一瞬,又打起精神去热水器那儿接了杯热水,灌了自己半杯后躺到床上,昏昏的想着:明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