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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真成童养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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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泽今天起了个大早,一个人默默将西侧的小厢房洒扫干净。
李银梅自是了解儿子,以前李蜜来家里小住最高兴的人就是他了,虽说两个孩子年岁还小,但要是以后真能在一起,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阿泽倒不知道他娘打得主意,他是真把蜜姐儿当妹妹疼的,两人打小就亲,李蜜也不娇气,长得又乖巧可爱,小时候他一直希望妗子能把妹妹送给自己。如今表妹真成自己的妹妹了,他内心的欢喜止都止不住。
李蜜昨日忙叨了半晌才将东西理完,今日一大早就惊醒了,摸黑套上素麻服,又上正屋给她娘上了一炷香。
上辈子她没有感受过母爱,可这辈子的小李蜜切切实实的被秦氏捧在手心里疼爱了九年,娘给她扎辫子,给她裁绣花的新衣,教她读书写字,给她做好吃的油渣花卷……
一幕幕回忆就仿佛发生在昨天,她还记着娘硬挺着一口气定定的看着她舍不得闭眼的模样,似将万千爱意都融在双眸里,想到这些李蜜的心被扯的生疼,她一定会好好活下去,替娘和弟弟报仇。
肖家父子上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番景象,小小的人儿,孤零零的跪在母亲的灵前,泪珠儿吧嗒吧嗒,肖德勇这样一个七尺男儿见了也不禁鼻头发酸,阿泽也一下红了眼眶,平日的机灵话半点说不出口,踌躇着上前轻声安慰“蜜姐儿我和爹来接你回家了,别哭了。”
李蜜哭的止不住,茫然的抬头,看到姑父和表哥关切的眼神心里一暖,含着泪扯出一个笑。
肖德勇开口问道:“蜜娘你爹可在家?”
“姑父,我爹他不在,我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他了,应该是在尤寡妇那。”李蜜眼神微暗。
肖德勇听了李蜜的话,眉头紧皱,心里实在不喜大舅哥的行事,他让阿泽看顾着妹妹,自己转身出去寻人。
阿泽看李蜜情绪好转,心下松了口气,“表妹饿了吧,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来。”说着变戏法似的拿出两个鸡蛋。
李蜜接过还带着温度的鸡蛋,心里暖暖的“我还没吃饭呢,正好饿了,谢谢表哥”。
她不想吃独食,只拿了一个,阿泽舍不得吃,揣在怀里打算等妹妹饿了再给她。看着李蜜低着头认真的吃鸡蛋,阿泽细心的去屋里倒了杯水端出来。
觑了眼妹妹的脸色,阿泽忍不住开口“你说你是不是傻,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来找我们,要真是被你那没良心的爹买了,我看你上哪哭去。”
看了眼李蜜红吞吞的眼睛,又硬生生的改口道“好了,你也别哭了,今天你就跟着我回家去住,如果有人欺负你也别怕,我去给你揍他。”
看着阳光下一本正经说着要保护自己的小少年,李蜜不由勾起了嘴角,突然觉得秋天的阳光好像格外温暖。
这世界最难的就是雪中送炭,血脉亲人都不管她的死活,家贫如洗的姑姑一家却愿意对自己伸出援手。
“表哥,我不哭了,谢谢你,谢谢你们。”
看着李蜜认真的眼神,阿泽颇不自在的扭开了头,“什么谢不谢的,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李蜜估摸着她爹快要回来,赶紧张罗着阿泽搬东西,她娘当初为了帮李老大,不多的嫁妆都贴补了家用。这家里能看见的杯碗盘窄尽数都是阿娘多年来细心置办,她宁可砸了也不愿意落在尤寡妇的手里。
但她也知道很多东西都带不走,只是将日常要用的针头线脑和她娘常用的茶杯细物装起来了,因着东西琐碎,两个人来来回回好几趟才收拾完。
李老大和肖德勇一进院门就看见院子里的骡车,一下就变了脸色,:“呦,这是要做什么呢,我要是再不来家都叫人给搬空了。”
李蜜真是懒得搭理这种人渣,强忍着气说道:“不过是我娘身前用过的一些衣裳被褥罢了,我带着留个念想。”
李老大刚要开口,撇了眼一旁面无表情的肖德勇,想到家里值钱的东西他早就笼在手里了,几件破衣服也实在不值得争吵,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
也不知道肖德勇是怎么和李老大谈的,不到半个时辰,肖德勇就喊了两人进来给李老大磕头。
李老大面色不算好看,看了眼李蜜负气开口:“蜜娘,以往你娘就喜欢阿泽,老念叨着要给你们说亲,如今你娘去了,你姑姑愿意接了你去教养,也算全了你娘的一份念想。我没你们想的那么狼心狗肺,你也叫了我这多年的爹,我还真能狠心把你卖了,好好跟着你姑姑过吧。”
李蜜听罢,什么都没说,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李老大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最后到底是给彼此留了最后的一点体面,这个头李蜜磕的心甘情愿。
见两人商议的差不多后,李蜜又暗示姑父将自己的户籍转到肖家,免得以后攀扯不清,李老大只当是肖德勇防着他,心里气愤被人看低,但还是僵着脸和肖德勇去找了一趟里正。
一切准备妥当,临出门前李蜜环顾了一眼这所熟悉又陌生的房子,墙角打着苞的梅花、窗台上晒着的杏核、她和娘一起拼的门帘……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留着她们曾经的影子,但回忆终归是回忆,她知道踏出这扇门后的生活才是属于她的人生。
李蜜狠狠的抹了一把泪,转头看向院外,今日天蓝如洗,虽然前路漫漫,但她已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李银梅站在门口向村头张望,眼见着日头快要落了还不见人影。心里止不住的焦急,也不知那边事情进展如何。
“嫂子这是看什么呢,我看大哥今日一大早就套了车出去,可是家里有事呀。”
李银梅看了眼问话的妇人,这是隔房二伯家的三儿子前年娶的新妇大妮。就在他家隔壁起的房子,虽是邻里,但李银梅平日十分不爱和她家往来,无他,就是这新媳妇实在是太嘴碎了一些,脸皮也厚,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嫂子前面去了,可怜我那侄女无人照顾,他爹想接到我们跟前来,好看顾一二。”
“啧啧,我大哥真是心善人呀,哎,不是我说,你那嫂子也真是命苦,但是接侄女到家里养这事你可得好好琢磨”,大妮故作神秘的止了话,等人来问她,可惜李银梅并不接话。
她也不觉尴尬,又自顾的凑到跟前悄声说道”你没给你这外甥女算算八字呀!嫂子你别嫌我说话难听,这小姑娘的命也太硬了一些,亲爹亲娘亲弟弟都让她给克死了,这你还敢往家里接,真是心大呀你。”
李银梅听了这话气的直哆嗦,他们两口子向来嘴笨也不爱与人争论,这会气狠了也只是恨恨的说了句“休要胡说,这话也太恶毒了!她一个好好的小姑娘你这样说让她如何活。”说罢便转身关了院门。
大妮呸了一声,嘴里嘀咕“不识好歹,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穷的一家子喝稀汤还好意思到我这里装阔气,一家子丧门星。”
李银梅关了院门气的直掉眼泪,但也知道不能和这种人争论,可怜蜜娘还未来呢就要被人这样编排,以后还不知道要听多少闲言碎语。这话何其诛心,就是她听了心里也不由得多出几分思量,李银梅连忙压下这些不好的念头,进屋给李蜜收拾起了床铺。
肖德勇家虽是贫苦,但是屋子倒是宽裕,肖德勇的爹是老二,当年就不得肖家老两口的重视,刚一成亲就给他在山脚下分了一块荒地,起了一间屋子打发出去。好在肖老头娶的是泥瓦匠家二十多岁的老姑娘,后头索性跟着丈人学泥瓦匠的手艺,半辈子辛劳也捣饬出了如今这宽敞的三间大瓦房。
公公婆婆这两年前后脚去了,如今是李银梅自己当家,所以他们才有底气接侄女来家里。虽是上头没婆婆压着,但也没有老人给撑腰,加上两口子嘴笨老实在族里一直是说不上话的。
李银梅一边胡乱想着,一边把晒了一天的铺盖挪到西边的屋子里,家里日子紧,连被褥都不宽裕。这间屋子如今没住人,墙角存着几袋白菜和一缸秋收的苹果,虽然敞了一天,但还是有些霉味。
铺好床褥,李银梅已是累的气喘吁吁,本想再将屋子规整规整,但实在是精力不济,只好回屋歪在榻上休息。
靠山屯离镇上虽是不远,但骡马跑起来也要一个时辰,李蜜看着眼前越来越熟悉的青冈林,不禁瞪大了眼睛,百年来人移时迁,但这座养育着一方水土的大山却以一种庚古不变的姿态毅然耸立,离得越近李蜜的心跳的越快,这一刻之前压在心底的所有顾虑与惶然都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