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魂诗社》楚酹江月

13、逃早操

　　话说厚含学子每天的作息是6:20响铃，我每天早上都要坐五分钟重启一下，睡眼婆娑地看对床陆璟起来洗漱，因此练就了五分钟不到穿衣刷牙上厕所的神速，哎想当年初中每天早起用洗面奶再涂面霜涂防晒霜，上高中直接沾点水洗洗眼睛，堕落啊堕落。

　　6:45要到操场做搏击操，自从上次期中考惨不忍睹之后，我决定更加压缩一切能利用的时间，所以打算逃早操。

　　逃早操这事看运气，魏王有时候会在下面巡逻,还有纪检部的查人数，但一个班的都会相互打掩护，司卫这种好学生当然不会逃，但架不住班上总有几个不安分守己的，她为了班级分，都会虚报。

　　其他人逃早操八成都是躲在厕所玩手机，听说他们为了玩手机更舒服一点，还在厕所搭了个沙发，但我没去过男厕所，对这点表示怀疑。

　　我呢，自然是躲在空教室学习了，为了躲避纪检部的巡逻，打算蹲在讲台的侧面死角，才发现陆璟也在这里，一下子撞了个满怀。

　　我止住身体：“同桌大大你也逃？”

　　陆璟拿着小刀，刻着手里的橡皮章，见是我，笑了一下：“嗯。”

　　我挤了挤，让她过去一点，两个人一起蹲坐在讲台侧面：“那正好，有大学霸陪着，被抓到了也不怕。”

　　陆璟哧哧笑了起来：“你哪里会怕这些？”

　　我眨眨眼，掏出错题本撑在膝盖上开始复习，陆璟也不刻橡皮了，看着我的题，突然说道：“这么多都是你的数学错题？”

　　好吧！学霸我知道你错的题肯定没有我的十分之一，但你这幅语气是什么意思。我点点头，她拿过去翻了几页：“你这样子不行，首先不要抄题，这样效率太慢了，你以后把卷子或者作业本上的题剪下来贴上去。”

　　我想到陆璟被剪的惨不忍睹的作业，犹豫了一下，太丑了吧，我还比较爱惜本子的。

　　陆璟也猜到我心里的吐槽，又出了个主意：“每次卷子肯定有多的，以后发的时候多要一份，作业本肯定也有剩的，再拿一本。”

　　说完又看着我的题，端详了一番：“还有，你这些题不行，我已经看到好几道都是重复的，考的其实都是一个考点，还有些题是必刷题很偏门的，高考不会考，我给你勾几个题，你看那几道就行了。”她把我笔拿走，刷刷几下只勾了几道典型的综合题，也是每个考点都顾及到了。

　　陆璟又抬头问我：“你上次期中数学多少分？”

　　问这个干嘛啊！我不要面子啊，我虚弱地回答：“七十六。”

　　陆璟又很直接地把几道题划掉：“这些题你都先别做，对你来说太难了，是高考高档题，你现在刚高一其实没必要做，还会打击自信心，先把这些基础题把握好，以后一轮复习还会学到。”

　　我有点不好意思，不想被她看见我学习的这么多漏洞，显得好像我天天这么努力地学习都在做愚蠢的无用功，把错题本接过：“嗯，谢谢。”

　　陆璟拿笔敲了下我头发：“错题太多是看不过来的，先把这些基础的抓牢，每次做题保证自己会了，不要一看答案恍然大悟以为自己懂了，就不拿笔动手算了。”

　　我其实很想反驳她我看得过来，因为我付出了比别人多一倍的时间与努力，但年级第一的教诲，呵呵，不听也得听。

　　于是后来的每一个清晨，我都会来隔壁的空教室，陆璟也坐在那里，有时候是刻橡皮章，有时候是玩魔方，有时候是睡觉，而我一直在写题，偶尔早操音乐结束的时候，我就会收到她给我刻好的橡皮章，我能清清楚楚看到每一笔刀痕，上面是反过来的四个字：“友谊长存”，她的手上也经常布满细小的伤口。

　　外面是嘈杂的广播声、人声，有时还有纪检部和校领导巡逻的脚步声，我和她静静地坐在这里，并不攀谈，却有种无声的默契，像是独属于我和她之间的秘密，禁忌又纯洁。

　　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班做早操的人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明显的只有隔壁班的一半，很自然的在年级大会上被狠狠批了一顿。

　　一个人受罚，孤苦伶仃，两个人受罚，相依为命，一群人受罚，喜大吉奔。校长张彧在台上正批评着我们班，顺便也敲打其他班，下面有人刺头喊了一句：“我认为就该取消早操！”

　　整个礼堂都静了，说小话的不说了，睡觉的不睡了，写题的不写了，随即就是一阵猛烈的鼓掌。

　　“好！”

　　“勇士！”

　　“我也觉得不应该做早操。”

　　“每天觉都不够还要早起做操。”

　　“做完操路都被堵死了，走都走不动。”

　　“每次做早□□都没时间吃饭。”

　　张彧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面对台下青春期躁动的同学也不做声，就是静静地看着我们闹，地下学生闹了一会也自讨没趣，逐渐安静下来，张彧这才开口：“刚刚那位同学是谁，请站出来。”

　　这时一下就没音了，也没人站出来。

　　张彧清清嗓子，淡定地继续说：“我叫那位同学站出来，不是说批评他，反而是欣赏他这种敢为人先的勇气，想和他好好谈一谈。

　　如果你觉得你的厚含不好，你就去建设它，如果你觉得管理层不好，你就去提出建议去打校长热线，而不是一昧的谩骂，抱怨，逃离。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你是什么，厚含便是什么；你若光明，厚含便不黑暗，愿厚含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像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果没有炬火：我们便是唯一的光。”

　　礼堂很安静，音响的质量很好，足以让每个角落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那人站起来：“校长，刚刚是我说的。”

　　有人也站出来：“校长，刚刚我也说了。”

　　更多人也不断起立：“校长，我也说了。”

　　张彧看到底下总是这么团结的同学，也不生气，只是说道：“厚含中学一直致力于培养个性鲜明、充满自信、敢于负责，具有思想力、领导力、创新力的杰出公民。希望你们今后走出学校，走到社会上，无论身在何处，都能追求卓越，敢为人先。

　　如果大家觉得早操制度有问题，可以写邮件给校长。但是也希望大家理解学校，专门找人谈话是很累的。”

　　于是几个人联合写邮件，细列早操十大弊端，学校也只说早操保留，但可以自由选择。

　　底下的我们只是笑笑，随后就抛之脑后，在后来遇到很多不公，只能语塞，说句，想厚含了。

　　在我眼中世界上只有两种中学，一种是厚含中学，一种是其他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