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番外—易远兮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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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又一次见到了她，在花园中，她不停颤抖着双肩，如此的寂寞和脆弱。
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心疼，真的心疼。
她叫做紫萱，可是萱草花，不是又叫忘忧花吗？可是为什么这个女孩满腹的忧伤？
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孩，而且，那种恬淡的气质，是所有人都无法比拟的，我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便喜欢上了她，也许，有些荒唐，但是，我觉得，我们相遇，是天注定的缘。
我长大的十几年里，我一直有一种空虚感，仿佛我在等一个人，而那个人，不知何时能遇到。从遇到了她，那种彷徨空虚的感觉变消失了，我确信，她，就是我要等的那个人。
我小心翼翼地接近她，认识了她，做了好友，成了至交。
她果真，如同我想象般那么美好，可是，我越是想深入的了解她，便越觉得，我跟她之间有距离。到底是什么呢？
她总是默默地流泪，我问她为什么，她却摇头不语。我猜想，或许她是有苦衷的吧。这样一个楚楚可怜，而又清丽脱俗的女子，该有个人好好疼惜她，我心中思量着，若是无人识得她的好，便由我来心疼她吧。
那一天，我一个人，在临风阁的花园中，铺了满地的花瓣，我期待着，向她求亲的那一刻，是怎样的幸福。
可是，她来了，等我大胆的说出我的心声后，她却泪流满面的拒绝我。
我瞬间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她逃开了，我以为她从此，便会跑出我的生命，可是，没有。
她倒在了台阶边，流出了好多的血。
我不知所措地去请御医，等会跑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晚秋抱着她，当时，我没有多想。
等到御医检查过之后，开了些药给她，告诉我，她怀孕了。
一瞬间，千变万化。
她，竟然怀孕了？
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好冷的感觉，真的好冷，她的美，她的好，竟然早已经有人采撷。
可是她为什么会来接近我？难道，她真的是个放荡的女子？还是，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我问出了我的问题。我清楚地看到了她躲躲闪闪的眼神。她说，她是个一文不值的女人，那一刻，我的心好痛啊，一文不值？难道她……
世仇进来了，我听到，他唤她，叶紫雨。我多希望我是聋子，我多希望我什么也没看到。
叶紫雨，不是宫人们口中那个，帝江城送来的礼物吗？
貌比花娇，命比纸薄的那个公主……
世仇带走了她，后来我从宫女们口中得知，紫萱被他推下了台阶，流了产。
我，是心疼她的，虽然有过那一瞬间恨她欺骗我的想法，但是想到她含泪的双眸，我便再也恨不起来她。她，也许是怕我瞧不起她，怕我也用白眼看她，才隐瞒我的吧。毕竟，她的身份，是那样的尴尬。
世仇待她，是极坏的。
无论从宫女们的谈论中，还是从她和她姐姐的眼神中，我都能看到，也能听到，她的生活是多么凄苦，我同样能感觉到她心中，那种绝望哀伤的气息。
可是，朋友之妻不可欺，尤其是，她的丈夫，是我的兄长，是比任何人对我都要好的兄长。
况且，紫萱也已经认命地想要跟着他一辈子。我知道，紫萱是一个，柔弱，传统，且十分保守的女子，她断然不会做一女侍二夫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在世仇出征的时候，她又为他怀了第二个孩子。
我想，或者这一生，我都要这样过下去了吧。
她，守着世仇，等着世仇，而我，守着她，看着她和世仇幸福快乐的生活。
我没想到，一生一世，并非我想的那样短，并非我想的那样简单。一生一世，会发生许多变故和意想不到的危险。
世仇出征归来，却残忍地逼着紫萱堕掉了他的亲生骨肉。
那一天，是我人生之中，最痛苦的一天。
凄厉的悲鸣，比杜鹃啼血还要哀怨，带着深切的痛苦与浓浓的幽怨，就像一根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地抽打着我的心，让我的灵魂，都被搅碎，让我全身的神经，跟着痛不欲生。
我无数次的想过，若是她幸福，若是世仇真的能对她好，我情愿一辈子默默地想着她，默默地守着她。
可是，世仇对她做了什么？
他怀疑她的清白，他质疑她的操守，他践踏她的自尊，他残害她的身心。
我真的有些替紫萱不值，世仇，真的值得她爱吗？根本就不值得！
上天真不公平，为什么紫萱那样单纯善良的女子，却要遭受到那么多的痛苦，得不到该有的珍惜和疼爱。
那满地刺眼的艳红，让我的心脏与灵魂，同时受到了折磨。就算从前我经历过无数次战场激烈的厮杀，残肢断臂，累累白骨，尸横遍野，都不曾让我恐惧，可是唯独见到了她身体流出的满地的鲜血，让我害怕的全身颤抖。
紫萱失去了生机的身体，冰冷，而又残酷。我望着她，心如刀割，我看着世仇悲痛欲绝地脸，更是怒火中烧。
我冷冷地讽刺着他，“你满意了？这下你满意了？”
可是他只是一直在摇头，那么的慌乱，那么的失措。
看着心爱的人，看着自己捧在手心呵护的珍宝，被别人当成最卑贱的奴隶，当成一文不值的工具，这种感觉，又怎是一句心痛如割能形容的？
我无法恨紫萱，因为这不是她的错，我也无法恨世仇，因为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所以，我也只能恨我自己。
我恨我自己无法给紫萱幸福，我恨我自己劝不动世仇对她好一点，我恨我自己想不出办法来拯救紫萱同时不伤害世仇。
该怎么做，我从长长的回廊之中，走了一圈又一圈……
叶素雨来求我，她求我带紫萱私奔。她告诉我，紫萱根本不是帝江城的公主。
一瞬间，天崩地裂。
我的心，再次被紫萱的善良割的鲜血淋漓。
她，太傻太傻。
我，答应了她的要求。唯有把紫萱带走，她才能得到幸福。她已经，为别人活着太久，她不该，在这样委屈下去。我一定，要把她带走，要给她幸福。
很高兴，紫萱答应我了。
我看到了她眼里绝望心死的苍凉，我知道，她对世仇，彻底的死心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愿意跟我走吧。
但是我没料到，世仇居然会出来阻止，他眼底的愤怒与哀伤，是不熟悉他的人所看不出的。
我和他比剑，我明知道我斗不过他，但是我还是要拼死一搏。
或者我杀了世仇，或者他杀了我，或者我们俩同归于尽，我们已经到了宫门口，紫萱一定可以借机逃跑的。
我输了，我的剑在没砍到世仇颈上的时候，被他躲开，但是我的肩上，却添了深深一条伤。这一剑，本是砍在我脖颈上的，是世仇，使剑锋偏离了轨道，但是就算如此，我还是难逃一死。因为，他剑上，有一种奇毒，叫做蓝殇，是陌尘公子为他特意配制的，灌入内力，才会发挥作用，此毒、无解。
逆命剑出鞘，蓝殇毒催发，就必须见血。
这，是他的规矩，也是这把剑的，规矩。
我知道，他是在乎我的，或者他是不忍见到我当场死亡，不忍见到我死在他面前，所以他才没有砍断我的头。
他转身离开了，我知道，他是在乎我的，他怕我看出他那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波涛汹涌的心绪。可是我没告诉他，我知道，每一次他转身，不愿面对我眼睛的时候，就是他，最难受的时候。
我以为，我可以，带着紫萱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令她伤心地是非之地。可是，我失望了。
昏迷中的我，被晚秋斩霆带回了王宫，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看到了陌尘公子。
他的脸色苍白，似乎十分劳累，肩上丝丝的痛意告诉我，这不是做梦。
我拉着他的手，我摇晃着他的身体，问，紫萱去哪里了。
可是他只是看着我，轻轻摇头。
我知道，紫萱一定是为了我，重新回到了世仇身边。
她，真傻。
她为什么总是会为了别人做傻事？
等我的身体好了以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天气愈发的冷了。
再次见到世仇，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全部隐去，眉宇间，那种隐隐的狂热，还有看着我的时候，那种漫不经心的敌视，同样是不熟悉他的人所无法感知的。
我知道，经过了那次的事情，我们两个之间，已经隔开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即便是表面上，他与我相安无事，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已经排斥我了。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面对陌生人，不熟悉的人，或者是敌人，自然而然在周身设下的防备，那种冷漠疏离，而且难以亲近的隔阂，在面对我的时候，已经悄然出现。
世仇他，可是为兄弟两肋插刀，可以为兄弟赴汤蹈火，我不否认，他是个十分讲义气的人，但是，他却从不是一个容易原谅别人的人，尤其，他对待背叛者，更加难以宽恕。
心痛吗？我问自己。
答案，是肯定的。
但是，后悔吗？
答案却是否定的。
我，易远兮，此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便是曾经为紫萱的幸福而努力过。
世仇是个偏执的人，他认定了某一件事，就不会后悔，就会放手去做，他从不会怀疑自己的决定，也从不需要任何人去确定他的决定。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眉宇间的狂热代表了什么，直到后来，我从宫女口中听说，世仇一下朝就会失去踪影。
一定是他为了独占紫萱，把她藏了起来。
我以为他会把紫萱藏在彼岸芳华，我找遍那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看着满园已经残败的曼珠沙华，我有些泄气。
曼珠沙华，花开无叶，叶生无花，它的美，妖异，不详，妖红似火，触目惊心，如鲜血一般让人压抑，透不过气来。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世仇会对那样一种不详恐怖的花有特殊的感情，我每次看到它们，都会觉得莫名的悲伤。
就在世仇下朝，走回殇离苑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他看我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冰凉，他的语气，也同样清冷，他问我，有事么。
我的心，无法掩饰的复杂，那样疏离的语气，他从没有对我用过。或许他是无意的，或许，他是刻意的，总之，他已经把我算在他排斥的人群中了。
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忘了我的目的，我要向他，要紫萱的消息。
他爱紫萱，我知道，可是，他常年处在领导人的位置上，那种自然而然的霸气和强势，让他的个性变得那样的偏执那样的执拗，我也知道。
我真怕，他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若是，他真能对紫萱好，我愿意，看紫萱和他在一起，毕竟，紫萱曾经那样爱他，他也是爱着紫萱的。
他走了，带着一种无形的愤怒与压迫。
看着他下颌紧绷的弧度，我的心，突然升起了一种难言的恐惧。
我问自己，他真的，会如他所说，对紫萱好，好好保护紫萱吗？
答案，不明。
我无数次的回想，世仇离开时候的眼神，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是一种，狂热，决裂，带着玉石俱焚决心的执拗。
我再也无法安静下来，于是，我偷了他的令牌，趁他去忙公事的时候，偷偷去了地牢。
我想过，若是，他对她好，若是，她仍旧像以前一样认命，我便永远不再涉足他们的感情，我愿意，永远在暗处默默祝福他们。
可是，我又一次失望了。
那满地的鲜血，就像一把淬毒的到底，狠狠刺入的我的心脏。
世仇毁了她的容，逼得她，割腕自尽。
我当时，魂飞魄散。
不知是哪位大文豪再世，才能写出我那一刻的心情。
她，是我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宝物，可是在别人眼里，她，连根草都不是。
我抱着她，拼了命地向无忧草堂跑去。
一路上，我不断地和她说话，我不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深深的恐惧，让我全身发抖，让我的血液，飞快的奔流，我的心脏，似乎已经经不起那样的负荷。
我从不求人，我的膝盖也从没向任何人弯曲过，可是，我却向陌尘公子下了跪。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了陌尘公子的眼神，是，悲悯。
也许，他在为我不值，也许，他在可怜我的感情，也许，他在同情我的遭遇。
可是，不管是什么，是什么我都不会在乎，我在乎的，只是紫萱的生命，仅此而已。
当世仇来到了无忧草堂，我是真的动了杀机，或许谁都能看到我眼里的杀意，可是谁都没有看到，我袖中藏着的短刀，我真想，就那样，把他砍死，可是，我却，懦弱地不敢下手。
我无法忘记，十年前，是他把我从绝境中救出，是他许给我一个安定的未来，是他分给我他的一切。
夜晚的时候，我游魂一般的游荡在宫中的每一个角落，我该怎么做，才能救紫萱，我该怎么做，才能让紫萱幸福？
炎日出现了，他的笑容，是那样的神秘与诡谲。
他递给我，星云宫皇帝的信，告诉我，这是唯一一个方法。
我知道，我若是把那封信接过来，我和世仇的感情就算完了。
可是，我仍旧接了过来。
自私，是人类亘古不变的弱点。
我把整座城，和王宫中的布防图交给了炎日，虽然那一刻，我的心，被愧疚压得喘不过气，但是我强迫自己，不去后悔。
我告诉自己，我是为了紫萱，为了让她幸福。可是，我无法欺骗我自己，我是为了我的爱，为了我自私的情。
我本来，还有些犹豫，我到底要不要彻底出卖世仇。
那一天，我藏在一棵老树后，清楚地看到了，紫萱在世仇怀中，笑靥如花。
那么纯净的笑容，那么干净的眼神，就好像，从未经历过任何痛苦一般。
我迷茫了，她，难道还是爱着他？她，难道真的可以忘却那么多的痛苦？
我趁着晚秋离开的时候，偷偷闯进了殇离苑，结果，紫萱的反应，却让我大吃一惊
她问我，我和她是不是见过。
仅仅，是见过我？心，顿时痛的无法呼吸……
她失去了记忆，而且，这种失忆，极有可能是人为的。
她叫他，殇。
那是世仇的真名，从没有一个女人，叫出来。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我在无人的角落里落泪，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打破紫萱这好不容易编织出来的美梦。
以至于，我很久没有给炎日回复。
后来，我听说，紫萱恢复了记忆，她要离开世仇。
我偷偷地挖好了地道，将紫萱从漫天大火中救出，连夜送往了星云宫。
我这样做，就代表，我要彻底做一个叛徒……
我的叛乱，大概是成功了吧。
可是，我却必须要面对一个事实，紫萱她，不爱我……
无论我，为她做多少，换来的，永远只是她的愧疚和感激。
爱一个人，不该是占有，应该是，看着她幸福，然后，幸福着她的幸福。
我与世仇的战争，还未正式开始，便以我退出而结束。
我不想，给紫萱压力，我也不想，再次背叛世仇。
所以，我选择退出。
我将她，送我的荷包深埋黄土。就此，退出她与世仇的生活。
傻吗？懦弱吗？但是，我不后悔。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番外—易远兮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