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之芳令记》沈沉心

97、97 人之将死

　　“娘娘，茶来了。”送茶盘过来的小宫女有些胆怯地说着，就在不到半柱香前，送茶点进屋来的大宫女珊瑚正在屋内头顶花盆罚跪。
　　“放下吧，你出去。”掌事姑姑杏儿发话，小宫女连忙放下茶盘，悄然无声地窜走。
　　半躺在里屋床上的芳贵妃等着外屋送茶的人走了之后，从闭目养神状态毫无征兆地张开一双秀目，向地上顶着花盆罚跪的珊瑚露出一丝笑容，又点了下头，嘴里说的可是无情着的：“你自己去领十下板子吧，别说主子不疼你，你回去闷屋里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通透了再出来吧。”一句话，就决定了一个宫女要被关禁闭，不过芳贵妃一向赏罚分明，刚刚珊瑚送茶进来的时候十七格格正在屋里淘气，珊瑚躲着的时候毛手毛脚砸坏了御赐的茶盏倒还无妨，洗茶的滚水泼到了芳贵妃娘娘的袖子，烫得芳贵妃的手臂红了一大片，起了好几个水泡——罚跪了一会然后打十下板子还是轻的。
　　只是真相确实如此吗？反正很多人都自以为明白了该明白的事。
　　比如说最近芳贵妃火气很大，因为令皇贵妃的两位小阿哥最近又得了皇上夸奖，连朝堂上都有人提出来立后的事宜，就连荣郡王永琪病重在朝堂上都没立后关注的人多。
　　年少时受过重伤的人，很难活到老年。
　　年少时就被毒品残害过的人，身子永远留有隐患。
　　上天对待永琪已经十分宽厚了，缅甸一战因为他的轻敌和贻误军机白白死去的将士英魂没有缠着他不放，但是鸦片已经彻底毁掉了他的前途。害他的慕莎比他高明太多，被当做战俘送到京师这一路上，缅甸人的说客早已打点齐了一切，连一些本来无法用金钱说服的人，都被“□□大国，宽宏大量”这样的高帽迷惑了眼睛为慕莎求情。对慕莎的处置简直轻得可以，让她给战死将士戴孝磕头，赔了一大笔钱便放了。如果不是姚芳芳还没糊涂据理力争，再加上后来皇上对十二阿哥染上毒瘾大发雷霆，重新加强了雍正时期的禁令，这个用毒品害人的慕莎就将作为虽败犹荣的英雄胜利归国而不是被游街后处绞刑。
　　五阿哥的健康已经回不来了，他从一开始还是有毅力戒掉的，期间也戒掉了一段时间的药力，但是随着一般朝臣的捧高踩低，在朝堂上越来越没有话语权的他开始为自己浪费的机会而忧郁。曹操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怎么说汉朝的时候酒的度数低得可以稍微喝点也无关大局，五阿哥却是放纵自己又陷入了没断干净的药瘾之中。要说这时候五阿哥也不是没有人帮助，一开始在缅甸的失利是他为了救福尔康找药贻误军机，福尔康是欠了他一条命的，就算不欠命，福尔康也算是讲义气之人，寻医找药找人开解永琪也费了他不少心力。只是外人帮忙没办法解决一切，随着福尔康越来越变成朝堂红人，工作交际时间日益紧张起来，特别是令皇贵妃的两个儿子越来越显得聪明之后，为了攸关自身和家族前途的站队问题，福尔康也不得不减少了对永琪的帮助。而且就算有福尔康等人要帮助永琪，他最犯愁的事情却是任何人都难帮助他的。
　　子嗣问题。
　　一个毁了身子的人，子嗣自然不茂盛。永琪也没有太盲目地想要多子多福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只要有个一儿半女将来不至于孤单也就可以。结果这世界就是如此邪门，就像没娶小燕子之前无论谁嫁给他都死一样，永琪家中有福晋，陆陆续续也有女人进门，除了难产身亡的胡氏格格生下的一个很快就夭折的男孩之外，包括福晋在内，府里十几个女人这些年都是一个孩子也没活着生下来。就连乾隆皇帝都很关心地派太医来检查，但是没有任何帮助，问题出在五阿哥自己身上，妻妾众多而且个个健康也只能靠撞大运才能怀上，至于生下来，那就靠各路神佛保佑吧。五阿哥的心情就越来越坏，眼见膝下无子晚景凄凉已经注定，他更加地开始糟蹋起自己的身体，连药也不喝。直到最近病入膏肓，太医都断定只能再拖几个月日子，上天给永琪开了个大玩笑。
　　胡氏的侍婢，永琪的通房丫头之一陈氏忽然晕倒，府中给五阿哥治病的太医一检查，她居然怀了足足五个月的身孕。伴随着陈氏被检出怀孕，许多五阿哥从来不曾想到的秘密也都被挖了出来，比如他的福晋在胡氏生下男孩时做了什么。五阿哥心冷了，他无法说福晋没有孩子时候选择的自保策略就是错的，因为他自己对福晋有愧。
　　俗话说七活八不活，但是三个月后，怀孕八个月的陈氏还是早产下了一个命硬的孩子，男孩绵亿。这次早产事件的余波让永琪终于赐给了福晋一个小院子作为她之后半生的唯一去处。
　　五阿哥永琪的命，也终于在糟心的一件件事情中渐渐走到了尽头。
　　“主子，听说万岁爷今天是第二次没让五阿哥进宫了。”近两年提拔上来的大宫女莞尔凑近来对芳贵妃说。
　　“今天又是什么事啊？”上次好像是传报的人特地捡皇上忙的时候报过来的，这次不知道又被什么绊住了。皇帝就算是个无情人，也不会完全不管一个快病死了的儿子进宫来见最后一面的要求，倒是不知道哪位心思重的还想在这时候防着一把，真是不给自己积德啊。只不过芳贵妃也知道自己也没义务帮忙通传，祸事少上身一点是一点。
　　“听说是令皇贵妃的两个小阿哥突然都不舒服，身上起了疹子，皇上和太医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