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之芳令记》沈沉心

85、85 废后

　　皇后的头皮状况无法掩盖，除非把到场的上百宗室都杀掉斩草除根。不能杀人，也就不能阻止一个个人的联想。
　　在场所有人都不是傻子，大半的人对宫里的消息都很灵通。南巡的时候发生过的事情在这个圈里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他们不知道的仅仅是传闻中被掳走剃光头发藏在庙里的女人是谁而已，当初宫里放出的消息异口同声说那人是江南歌姬夏盈盈，可是谁不明白这肯定是障眼法，那么多宫妃贵妇，单单掳走了一个本就出身烟花的女人？其间曾有人猜想是不是那个传闻中上吊自尽的常在。
　　现在所有人都不用猜想了，皇后出身满洲大家族，终身不可能剪发，在宫里的她也不可能患上脏人才得的恶疮斑秃。那么当初是谁被掳走显而易见。
　　卑微啊，你的名字叫做女人。
　　皇后的尊贵是建立在她是皇帝正妻的基础之上的，说到底，她只是个需要恪守妇道和宫规的女人而已。宗室的折子已经递上来了，皇上不用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皇后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只是现在皇上最想关注的不是皇后那边。
　　小十七不好了，眼眶上被戳伤血肉模糊，下嘴唇被撑破，虽然皇后的指套并没有直接戳瞎他的那只眼睛，但是眼皮完全被翻开了。外表的健康也不能掩盖十七阿哥是个早产儿免疫力低下的实质，指套不比指甲干净，他的眼睛上面伤口很快感染，如果仅仅是这样还好说，太医们还有办法，但是嘴上的破口让治疗变得相当困难。
　　中医中药，大半需要用嘴吃嘴喝，十七阿哥的嘴唇破了，喝水都让他感到极度的痛苦，他才一个月大，他不懂得这些让他有些痛苦的汤水是救命的东西，就算嘴对嘴地想办法喂他，他都本能地拒绝吞咽，渐渐地连奶水都不喝了，太医们干着急没有办法，孩子太小不能随便施针，用药也必须谨慎，让小阿哥昏沉乖乖吃药的东西也不是没有，但是不能给他用，眼见着小十七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出气多入气少。令妃这个娘在十七阿哥身边日夜不睡地守着，守了三天之后，她熬不住了，她不只是这么一个孩子的娘，小十六也才刚刚会说话，上面的双胞胎女儿也还跑得不利索。原本的活泼可爱在人疲乏的时候就变成了烦人，三个小孩子并不懂得母亲为什么单单顾着弟弟，他们缠着跑过来跑过去让令妃身心俱疲。
　　芳妃在钟粹宫里听着令妃那边的消息，她心情也不好。这几年令妃长得越来越像自己上辈子的样子，小十七和自己当年生的小十九也特别像，她自己都感觉很心疼，仿佛那孩子是自己生的一样。宫里这几天就像冰封了一样，宫女们走动的都少了，皇后在坤宁宫被禁足，其余的妃嫔几乎都不敢去延禧宫慰问令妃，因为谁都知道，这时候谁去了，到时候小十七万一夭折了，还指不定连累上谁。
　　谁说得准呢？还是武媚娘掐女儿那个典故，人家好歹掐死的是个健康的新生儿，现在十七阿哥已经奄奄一息，保不定令妃要废物利用一番。芳妃不想以狠毒之心度人，但是眼前可不是她上上辈子那个宫廷，是诡计多得像故事一样的野史世界，她见到的令妃是个野心外露的女人，使用多少手段都有可能。
　　十七阿哥还是死去了，在他出生第四十五天的明媚下午。次日，乾隆皇帝昭告天下，皇后乌喇那拉氏不顾国母威仪擅自剪发意图……不重要了，瞎编什么理由都不重要了，结果就是皇后呆呆地守在已经改成佛堂的冷宫一角，她被废了。坤宁宫也从此不再是皇后的寝宫，改成了祭祀场所。
　　芳妃心中一阵唏嘘。这辈子她遇到的皇后和上上辈子那个继后相比，身世条件丝毫不差，坐拥嫡子，而且更年轻貌美一些，却比上上辈子那个下场更惨。十二阿哥因为她的无知溺爱现在对鸦片上瘾已经是废人，她自己更是被废——好歹上上辈子继后可以被理解为是性格不好被废，贞洁无亏，她却是被众多宗室看在眼里，曾被贼人掳走之事成为公开的秘密，这一下连她的母族恐怕都会忙不迭地抛开她，她已经被推到绝路上来了。
　　其实芳妃心中有很多问题想向皇后打听，她进宫日子也不短，但是对现在这个令妃的了解还不够。令妃的延禧宫几乎是个针扎不进滴水不漏的地方，有一个在内务府当差的父亲，而这个世界的内务府权利范围之广足以让皇后都无法干预令妃的吃穿用度，她的手下都是特地安插进来的忠仆，芳妃想躲了解一下令妃靠打听是不够的，皇后毕竟在宫中多年，掌握资源也很多，她肯定知道令妃是怎么一步步爬上来，知道令妃有多少手段。
　　芳妃想打听令妃，是因为她感觉，总有一天，自己会和令妃成为敌人，必须有备无患。
　　皇后倒了之后，所谓树倒猢狲散，她派到芳妃身边的几个和皇后母族有关系的宫女也陆陆续续被裁撤，芳妃又找了几个新进宫的小宫女，其实她挺可惜那些女孩子的，都是些心灵手巧的上等侍婢，这下被裁掉，她们将来会去哪里，二十五还能不能平安出宫都是个问题。
　　宫里是这个局面，宫外的天下也不安稳，皇上废后的旨意下达后不久，回部那边阿里和卓叛乱的消息又落在了皇上的案头，皇上和军机处商讨了一夜连觉都没睡，结果刚刚拟定了一个应对的方案，回部那边又有新信函，说不是叛乱是马贼。
　　好嘛，一晚上白工！
　　那是阿里和卓本人的亲笔信，怕人不相信，还加盖着过往州府和回疆许多大清派驻官员的印鉴，甚至来送信的人都是曾经的大将军努达海。
　　“臣启禀皇上，现已查明回部动荡实是阿里和卓部分旧部被贼人蒙丹蛊惑，密谋刺杀阿里和卓夺权不成，汇成马贼抢掠州府造成。”努达海一五一十地对皇上说明：“臣之子带领大清官兵正在和马贼主力周旋，之前皇上收到的阿里和卓叛乱密报是贼人重金找来的江湖术士伪造想借刀杀人，阿里和卓脱不开身来解释，臣只得星夜兼程赶回京城报信。”
　　反正谁说的都可能有理，马贼也好叛乱也罢，皇上不能不理。研究了一夜熬红了眼睛的人们又商量了一个多时辰，都觉得努达海报上来的马贼说比较可信，本着无论是鸡是鸭用牛刀来杀总是稳妥的精神，皇上大笔一挥写下圣旨，派下来七万大军——两万蒙古铁骑三万八旗精锐和两万以后勤保障为主的普通兵丁。
　　反正上报来的叛乱人数也好马贼人数也好，两个数字加起来才七万人（这也是很多人相信是马贼的缘故，因为阿里和卓叛乱不可能只拉起来这么点人马）。
　　这七万大军分两队，病愈的阿桂带领前队八旗精锐为主帅，努达海统领蒙古兵丁为副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