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之芳令记》沈沉心

111、111 冲冠一怒

　　“娘娘，娘娘这怕是不成了。”不比蚊子声音大多少的说话声，直接收到了在宫墙另一侧洒扫的几个小太监耳中，然后没过几息，这消息又跳到了该听到这消息的太监耳中。
　　宫中，乱说话是要不得的，说贵人不成了自然更是不成的。
　　回到几分钟之前......
　　芳贵妃住的钟粹宫里安安静静，满屋子的小宫女们的喘气声都大不过她们的心跳。
　　正在捻着个苹果闻味道的芳贵妃也不出声，随手把手上捏着的一张白色的像是纸的东西丢尽茶几上面的杯子里，随手一指，一个小宫女连忙上前把整个杯子里连汤带水都吞进肚子。
　　机事不密则害成，姚芳芳进京之后的许多消息都是用她特制的糖纸传进来的，便于销毁。
　　事情是否成功，就在今夜。
　　芳贵妃又看了看自己手中这个诱人的苹果，还是没有后世见过的好，后世蔬果虽然速成失去很多滋味，但品种到底都是用了更高效的方式优选出来的，至少外观上绝对远胜当下。不过眼前这个果子，也是不错了。还是吃吧，不要枉费人家花了几条人命才弄出来的效果。
　　宫女仔仔细细地削了苹果，切成小块用剔牙杖戳好，芳贵妃从腰间荷包中摸出了一枚淡褐色的丸药，用力捏得碎一点，送入口中直接吞了，然后开始大嚼苹果，苹果嚼完又吞了一些红枣糕，吃了个五分饱：“珊瑚，开始吧，半柱香之后就可以叫太医了。”
　　正在南书房翻看几份秘折的乾隆皇帝正看得心烦，突然听见书房外有响动，是大太监小声训斥：“娘娘不成了叫御医，惊扰了皇上......”
　　“什么娘娘不成了？你让他说！”刚看到关于乱党的秘密奏折，突然又听见“娘娘不成了”，被戳中痛处的皇帝容不得传话的小太监不说，虽然确实后宫有天大的事情都比不上皇帝办公重要，但是谁让皇帝关注这件事儿呢？在乾隆心里现在还有个疙瘩，他是知道，令皇贵妃的身体恐怕是不成了，永璘又是现在看起来最适合的继承人，该不该让她临死有个更进一步的机会......
　　“什么？芳妃？”
　　皇帝听完了小太监的话，大大地惊讶了，芳妃在他印象中身体一直强健，虽不如过去的满洲姑奶奶骑马如飞，也是身子健康绝少生病，生了六个女儿都没有什么大碍，怎么病入膏肓的令皇贵妃还吊着一口气，芳贵妃先身体不成了？传话的太监还说什么钟粹宫的人传太医受阻，还有什么异样像是中毒？
　　传太医怎么会受阻？一个贵妃天天请平安脉都没说有异样，急病传太医还受阻？
　　“报——”有腿快的小太监又远远地跑来了，这次乾隆皇帝彻底觉得事情不对了。
　　“黑衣人？还不止一个？”乾隆皇帝握拳把手心都攥破了。乱党，无疑是乱党了。几年前被乱党闯宫的羞辱再次涌上心头。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皇帝身边小太监的基本功，就在第二个小太监报告有黑衣人之后，一个站在书房角落的小太监想慢慢移步退出去，立时被别的小太监发现，周围人一拥而上直接扣住，可是没有用，那小太监已经用手心暗藏的一块碎瓷片自己抹了脖子，是死士。
　　“他是新进南书房这儿伺候的小蒯子，无父无母，平时也挺伶俐的。”在旁边一直伺候的胡姓大太监腿已经发软了，这蒯姓小太监一直伶俐，还是他的义子，他前些天还顺着皇上夸过，现在被证明是图谋不轨的死士，他也免不了责任。
　　“无父无母？他不是你的干儿子吗？狗东西。”乾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声音带着厌烦，已经跪着的胡太监面如土色，他是犯了常识性的错误，他太着急撇清干系了，忘记了眼前的皇帝记性有多好，平常听着什么事情可能随便都能想起来，自己急着说小蒯子无父无母干什么？明摆着想赌皇帝忘记了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胡太监很不幸，撞上了枪口，他又很幸运，皇帝当下有更讨厌的事情等着解决，宫中状况不明，不是抽出手来惩罚他们这些奴才的时候，自有侍卫带他去问话。
　　不断有人来报，已有黑衣人和侍卫们交战，黑衣人中有人身配特殊火器者后被认出是西洋转轮枪，填弹不知数，杀伤侍卫甚多，但枪声却不大。
　　“令皇贵妃突发急症，太医说可能是不成了，令皇贵妃想见陛下一面。”一个小太监速跑来传报，但是见到南书房此时状况，突然觉得气氛不对。
　　“令妃是刚刚传的太医吗？”
　　“是。”小太监看着皇帝问话时的眼神，除了说是之外突然什么都不敢多说了，此时一名侍卫已经向皇帝点点头，自动退出去。
　　没多久，这个侍卫拎着一个蓝色的布包袱进来跪倒，布包上面印染着有些发暗的颜色，周围在场的人已经感觉到了上面冒出来的腥气。蓝色的布包，是太监衣服的前襟上的一块。那侍卫正待发话，又有侍卫拖着一个口袋到了外面，哦，不是口袋，是一个被打得像个软绵绵口袋的人，勉强吊着一口气的那种。
　　“禀皇上，黑衣贼人三十九人，奴才们当场格毙十五人，抓了这个活口，还有二十三人已经被赶出宫外。”
　　“逃出紫禁城也逃不出北京城，你们问出什么了没有？”当然什么都没问出来，问出来就不会只报上贼人的人数和去向了，接下来肯定是奴才万死，乾隆觉得自己比刚才更加的烦了，倦了。
　　从延禧宫过来的那个侍卫显然在犹豫，是否要马上接着报告，皇帝一抬眼，他还是斗胆说了出来：“奴才在延禧宫里发现有太监图谋不轨，妄想加害令皇贵妃娘娘，出手的太监们都是死士，人人身藏匕首毒物，没能留下活口。”
　　延禧宫里，图谋不轨的太监尸体最后点清数目是十一人，其中十人身有淬毒利器，一人口中有毒药，死士不解释。可是让人生畏的是，这十一名太监无不是到延禧宫不超过一年者。令皇贵妃遭到了极大惊吓，数度昏厥，太医全力施展终于让情况暂稳。令皇贵妃这边稳定了之后，钟粹宫那边却是坏消息，芳贵妃昏迷不醒，经查是中毒，毒源是今天午间皇上赐的几个西洋苹果，那几个苹果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毒物喂进果肉，一般的方法检验不出，尝毒时又不可能一次吃的分量太多，所以绕开了防卫被入了口，芳贵妃几乎吃掉了一整只这样的苹果，而吃掉四分之一，也就是三口的分量，毒物就起作用了。
　　三口，宫中贵人吃东西一般也就是三口，这种分量的掐算......尤其是想到如果不是中午芳贵妃做了点心过来自己顺手把那盘苹果赏给了她，那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就是自己。乾隆皇帝真的发怒了，怒发冲冠，不止是为芳贵妃。
　　龙就是龙，瞌睡龙也好飞天的龙也好，他的生命受到威胁，那和碰到逆鳞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