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恶魔的饲养守则》一只疯兔子

2、人类陈渊

　　接察兰的车坐起来很舒服，但是察兰的雇主自己没有过来。

　　小恶魔自觉自己理应得到雇主的重视，对被自己选中的愚蠢人类不来亲自迎接的事颇有微词，不满地用尾巴尖尖砸了砸后排座椅，看着前排司机的后脑勺，质问：“陈渊人呢？”

　　司机从后视镜里盯着察兰晃来晃去的尾巴，虽然惊讶却也保持了专业的冷静态度，回道：“陈总刚下飞机，回家换衣服，和您直接在婚姻登记处汇合。”

　　察兰的新雇主陈渊，今年二十九，身高一八九，机能健康，心智健全，唯一的需求是让察兰陪他领个证。

　　据陈渊在微信所说，他出生的时候，母亲找人为他算过命，说他三十之前不结婚就会有大劫。

　　可能是母亲经常念叨，反而让陈渊心生反感。陈母越是拿算命的当一回事，陈渊就越坚定根本不可能存在什么神神鬼鬼。

　　二十五岁之后，陈母就一直张罗着给陈渊相亲，陈渊当时焦头烂额忙着从父亲手中接手公司的事，陈母越着急他就越嗤之以鼻，甚至为了不在三十岁之前结婚，连恋爱都拒绝谈。

　　随着三十岁生日临近，陈母越发担忧，已经到了要给陈渊床上塞人、希望奉子成婚的地步。母子俩经常因此爆发争吵，关系也是每况愈下。

　　和母亲吵了那么多年，活到快三十岁，陈渊突然就倦了。

　　他也不是什么不婚主义，只是为了和母亲做对才一直单身。从父亲手里接过公司全部事务后的某一天，在和父母的通话中，在某一个瞬间，陈渊注意到了母亲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神情，突然就对结婚没有那么抗拒了。

　　只是为了防止母亲塞些乱七八糟的人到自己床上，陈渊准备自己找个人先把婚结了，再带回家。

　　所以陈渊是以结婚为目的地在寻找结婚对象，而小恶魔察兰的美貌已经传播到了论坛以外的地方，被陈渊看到并不奇怪。

　　当然，有评论说，察兰的照片是AI生成的，可陈渊是决定要做了就会主动出击的人，察兰的照片到底是不是AI生成，他要亲自验证。

　　通过了洪泉的初筛和察兰的面试之后，好不容易加上了察兰的微信，陈渊先发了自己的照片，问察兰：“可以给我发几张你的照片吗？”

　　照片上的男人应该是随手自拍，短发，额前刘海散落，却遮不住浓密的剑眉和漆黑的眼睛，鼻梁高挺，唇色略浅，薄唇抿着，努力想要挤出一个亲切的微笑，却还是因为有些紧张而略显僵硬。

　　长得很符合察兰的审美，面试的谈吐也看得出很有教养，灵魂一定很美味。

　　察兰发了张怼脸自拍过去：“好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陈渊开始网恋，察兰开始钓鱼。

　　从每天的早午晚安，到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察兰事事有回应，什么都说好，冷不丁就发一张私密自拍过去吊起陈渊的嘴角。

　　一人一魔什么都聊。

　　陈渊知道了察兰是个张口闭口都是恶魔的恶魔控，也知道了察兰现在正寄人篱下的事实。

　　身为网恋男友，陈渊给察兰转账，提出让察兰自己租房子住，察兰却语音回复：“不，签约之后我要和你住，我要时时刻刻守着你！好想和你快点签约啊。”

　　陈渊：“……”

　　在陈渊三十岁生日前一个月，陈渊终于向察兰发出了见面即结婚的邀请。

　　察兰一边用“嗯嗯嗯”“好好好”敷衍人类，一边把自己的契约书拍照发了过去，满怀希望地问：“结婚之前，你可以在我的契约书上签字吗？”

　　陈渊扫了一眼那没有任何法律效力的契约，几乎没有犹豫，就回了一个：“好”。

　　两人于是约好等陈渊出差一回国就去领证，也就是今天。

　　“您要不要换件衣服？”司机把自己的眼睛从后视镜上拔下来，委婉建议，“毕竟是领证，您穿成这样……拍照不好看。”

　　察兰抬起双臂，打量自己身上各种小恶魔元素的饰品，拨了拨自己紧身皮衣上垂挂的细链，越看越觉得自己帅呆了酷毙了，不可置信地质问：“这还不好看？你们人类的审美真的很低级！”

　　司机：“……”

　　婚姻登记处门口，察兰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客户。

　　陈渊一头黑色短发，容貌英俊周正，与自拍并无二致，反而因为二维转三维，五官更显立体。

　　他穿的是西装，一身剪裁得体、没有一丝褶皱的深蓝色西装修饰出体态，窄腰长腿，站在婚姻登记处喜气洋洋的人群之中，依然让人频频回首。

　　进出婚姻登记处的新人都会带一包喜糖随喜发放，却没人给陈渊发喜糖，这家伙倒也不能说是板着脸，只是面无表情，完全不被婚姻登记处的气氛感染，身上没有丝毫喜气，给人一种喜糖发给他会很晦气的感觉。

　　察兰坐在车上就看到了陈渊，车还没停稳，察兰就兴奋地一把推开车门，抓着自己的羊皮纸契约，欢喜地冲向陈渊。

　　陈渊一瞬间就注意到了狂奔而来的小恶魔，目光在察兰暗黑哥特风的装束和晃得乱七八糟的尾巴上逡巡一圈，平静的表面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陈渊因为紧张而故作的冷静微微的碎了一点。

　　察兰飞奔到陈渊面前，完全没注意到陈渊下意识伸出想要扶稳自己的双手，稳稳地在陈渊面前一个急刹，尾巴欢快地拍打着地面。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小恶魔仰起脸，金色半长发从耳边滑落，露出戴着恶魔叉子耳钉的双耳，双手捧起契约书，高举到陈渊面前，璀璨绿眸荡漾着喜悦的光芒，满怀期待地问：“现在，就和我签订契约吗？”

　　陈渊：“……”

　　陈渊看着面前这个中二病恶魔重度患者，冷静地接过察兰手中的契约书，看了两行，裂开了。

　　虽然知道察兰是个恶魔控，也草草扫过了察兰契约的内容，但是在网上察兰表现得并没有这样直接且具有冲击性。

　　简单来说，陈渊之前没有意识到，现实中亲眼看自己的未婚夫发癫会有这么尬。

　　这家伙的智商真的是正常的吗？智障是不能领证的。

　　陈渊确认：“你有智力残疾证书吗？”

　　察兰不明白人类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他的身份证件还是魔王大人的东方神仙朋友的信徒帮忙办理的，除此之外，没给过他其他证件啊。

　　但是这可是客户，客户这么问了，一定是有需要的，怎么可以让客户失望！

　　察兰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刻意压低声音，恶魔低语：“凡你所需，吾无所不有。”

　　陈渊的冷静彻底裂了。

　　在婚姻登记处的停车场，陈渊坐在车上，一一查看察兰小恶魔腰包里的所有东西：身份证件、手机、不灵不灵的恶魔宝石饰品、恶魔金币、一沓百元现金、一只迷你叉子，一条迷你细链、一罐五颜六色的糖果。

　　陈渊：“残疾证呢？”

　　察兰：“……”

　　察兰果断拿出手机，熟练地拨打了一个电话。

　　“魔王大人，我的智力残疾证呢？”

　　“什么？！你确定？但是他为什么要骂我智障啊？”

　　“人类好像都要骂人的，我遇到的每一个人类都是这样的，但是这个骂得好含蓄啊，一定是因为这个人类格外狡猾，他的灵魂味道一定格外好吃，桀桀桀。”

　　“哼！我自己可以搞定，你这个善良的天使，等着我的第一份契约书吧！”

　　挂了电话的察兰漂亮的眉眼拧成一团，眉头压着眼头，对陈渊横眉冷对，一副拆穿了陈渊阴谋的睿智模样，倨傲又宽容地宣告：“呵，人类，我知道你在骂我智障了。但是没关系，只要你签下契约书，我们就一本勾销。”

　　陈渊：“一笔勾销。”

　　察兰：“？？？”

　　察兰缓缓开口，叮嘱自己的顾客：“不要跟我说成语和长句，太难了。”

　　陈渊：“你的学历？”

　　察兰：“……”

　　察兰遭遇会心一击，气鼓鼓地瞪着陈渊，希望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能够被自己吓退。

　　陈渊没有被吓到，语气柔和了些：“不要撒娇，我觉得知道伴侣的学历很有必要。”

　　察兰：“……”

　　察兰扭捏半天，眼见陈渊得不到答案就不转开视线，只好伸出五根手指，小小声道：“恶魔学院五年级。”

　　？？？

　　五年级？

　　在这个年代，五年级和文盲有什么区别？

　　陈渊抖开自己手中那份错字百出的契约书，陷入了沉思。

　　合适的结婚对象并不好找，这世上没有什么完美的人，恃靓行凶的人当然会有缺点，比如学历低。

　　半晌，陈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结婚之后，我给你请家教。”

　　听到人类还没有放弃结婚这件事，察兰的绿眼睛亮了起来，他凑上去，双手撑在陈渊大腿上，几乎贴在陈渊胸膛上，仔仔细细观察陈渊的神色，欢快地摇晃着细长的尾巴，再次满怀希望：“那你现在要跟我签订契约吗？”

　　金色卷发包裹着小天使雕像般完美的肉乎乎脸蛋，小恶魔虽然愚蠢，但实在美丽。在这样的距离下，陈渊在察兰的脸上不仅没有发现任何瑕疵，反而注意到了察兰的睫毛到底有多长。

　　被这样漂亮的异国少年注视着，鼻尖萦绕着少年呼吸的热气，陈渊心跳都漏了一拍。

　　结婚之后，这个漂亮少年就是他的丈夫，他的合法伴侣。

　　虽然双方都准备了婚前协议，但陈渊准备的那份显然比少年这一份没有任何法律效力的契约书苛刻得多也冷酷得多。

　　陈渊心里升起一丝愧疚。

　　“签可以，”陈渊看着察兰的眼睛越来越亮、粉嫩的嘴唇的弧度越来越大、洁白的牙齿露出的颗数越来越多，声音里的公事公办越来越弱，“但是你这份契约，要不要找律师先修改一下？”

　　察兰：“……”

　　洪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外包出去的契约书以转包的形式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把恶魔本魔接手了的人类十分大方：“价格随便你开。”

　　急需治疗费的洪泉：“……五十万？”

　　陈渊站在二楼书房门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楼客厅里、叼着棒棒糖、躺在自家沙发上看着动画片笑得咯咯咯的察兰，压低声音，将对话隔绝在察兰的注意之外：“这个价格，远超市场价。”

　　洪泉在电话那头挠挠头，欲言又止。

　　陈渊并没有拉扯的意思，没有等待洪泉降价便继续道：“你是察兰推荐的人，五十万我可以付，只是要再加一份合同。稍后我会把我和察兰的婚前协议发给你，希望你能站在察兰的角度，提出专业的建议。”

　　洪泉：“……”察兰的角度？小恶魔只想要你的命，根本不在乎你的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