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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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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喇昆仑山距离汉城有三千五百公里，不主动特意去寻，今生不知道是否还有再次相见的机会。
只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若有回响，必有一伤。
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
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孟柚注定是避不开钟忆阳的。
他是她命中注定的一道疤。
孟柚窝在沙发上，看着那张照片入了迷，最后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第二天中午，孟柚肚子饿的咕咕直叫，习惯性拿起手机点开橙色软件开始翻看外卖。
从高中毕业之后，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原本还有一个奶奶，前几年的时候脑溢血走了，从此那以后，孟柚在汉城没什么至亲牵挂。
已经过去五年，每每回想起那个场景，孟柚只觉得刺骨淋漓让她喘不过气。
焦倩和孟细辉争吵，不知是气话还是本意如此，财产的分割早就已做好定夺，对于他们奔向更美好生活的包袱，似乎只有她一个。
那天她刚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父母将离婚证摆在饭桌上，郑重其事的宣告离婚，他们像普通的一家三口一样，在餐厅吃完最后一顿散伙饭。
“柚柚，你是跟爸爸还是跟妈妈……法院那边说你已经满十八了，具有民事行为能力了，是有能力自己养自己的，不过爸爸妈妈主要还是尊重你的个人意愿，你的日子还是会和以前一样衣食无忧。”
孟细辉笑的和蔼可亲，潜台词倒是让孟柚听的一清二楚。
“是的，柚柚，虽然我和你爸爸已经离婚了，分开了，但你永远都是我们最珍贵的宝贝，物质各个方面，我们不会亏待了你。”
“跟着你爸爸吧，你们是一家人，拥有相同的血缘关系，你如果想跟着妈妈，你也可以提出来。”
焦倩轻声细语的说着，夹了一筷子西红柿炒鸡蛋放进孟柚碗里。
“要不你跟着你妈妈吧，柚柚毕竟是个姑娘，哪有离了婚，女儿不跟着妈妈的道理。”
“孟细辉！你！当着女儿的面，你非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眼见世界大战一触即发，刚满十八岁梳着高马尾的小姑娘，垂下眼来，喉咙吞咽滚动，坚决又软绵绵道：“你和他，我谁都不跟。”
“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累赘，如果你们真的对我还有一丝愧疚，就把原本家里的那套房子过继给我。”
焦倩诧异极了，孟细辉眼底一沉恨恨道：“焦倩，这真是你生的好女儿，和你一样会算计，也罢，算我欠你们的，给你就是了。”
“孟细辉！你什么意思？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卑鄙肮脏的一个小人吗？我并没有指使柚柚要房子。”
“再说她是你的女儿，你就这么一个孩子，就算要房子又怎么了？不给她你还想给外面的哪个阿猫阿狗生的野种？！”
“呵呵，我孟细辉现在是只有她一个女儿，但是以后又不止她一个孩子，算我倒霉，也确实亏欠这个讨债鬼的，给她就是了。”
………………
后面的回忆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孟柚有些记不清了。
那天之后，回家的只有她一个人。
焦倩把户籍从原本一家三口的户口本上迁了出去，现在与新婚丈夫有了美满的家庭，听说今年已经生了一个儿子，拥有了新的三口之家户口本。
孟柚在十八岁的那年拿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和单人户籍的户口本。
只为了不影响父亲再婚，原本两个人的户口本，变成了她一个人。
算了，不想了。
孟柚走进卫生间，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伸出手接起一捧冷水向脸颊两侧浇去，洗了把脸，她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拿纸巾擦干净脸上水渍和眼泪的混合物。
从洗手台上方的柜子里拿出气垫给憔悴的面色遮的干干净净，化了个日常提气色的妆容，看上去优雅知性且高冷。
平日里她给人的印象便是捉摸不透，很神秘，基本上在公司看不到她的人，但是她又能拍出那么多精彩绝伦的照片，作为公司的杀手锏，BOSS允许她带薪放假出去找灵感，不用困在小小的办公室。
翻了一会手机，没什么自己想吃的东西，看了看日历才发现今天居然是立冬，干脆出门去中百仓储一趟屯点货。
汉城的天，要开始冷了。
冬至宣告着初冬的降临。
孟柚从衣柜里随手套了件黑色外套，棒球帽和口罩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考虑到这次在家住的时间可能会很长，需要添置的东西会比较多，犹豫再三孟柚还是把车钥匙装进帆布包里。
父母过继给自己的那套房子在汉城乡下，她现在住的这套靠近市中心临近汉江是靠自己买的。
说来也有些可笑，她太了解孟细辉的气性，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自己那个不着调的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可最清楚不过。
大事做不成，小事看不上，东不成西不就的，眼高手低，和焦倩完全是两种性格的人，焦倩是大学老师，做事井井有条雷厉风行，她始终认为她嫁给孟细辉简直就是年少无知，人生中的污点。
所以孟柚成长的过程中大部分都是他们俩的争吵，甜蜜的部分微乎其微。
要那套房子，也仅仅只是因为里面有奶奶居住过的痕迹。
自己还未出生之前，爷爷就去世了，孟细辉是遗腹子，奶奶终身未嫁养大了他，她出生之后，焦倩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孟细辉常年不回家，孟柚可以说是奶奶一手带大的。
她从未想过为自己争取些什么，奶奶为她留下的遗物不多，房子算一件，她算一件。
她如果不去争过户，怕是在某一天，孟细辉会想也不想就把房子卖掉，她在汉城便再也无家可归。
她要的不是房子，是根。
每年过年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开车回到老家的破屋，打扫打扫卫生，坐在阳台晒太阳，就像奶奶在的时候一样。
孟柚将车子停在中百仓储的地下停车场，从地下负一楼推着小推车上了电梯。
今天是冬至，超市里的小情侣出来陪孩子媳妇逛街的一家三口数不胜数，超市里也喜庆的放着“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
到处都充斥着一股暖洋洋的气氛，孟柚不讨厌这个氛围，甚至还有点喜欢。
她推着小推车穿插在生活区和零食区，买足了够她用两个月的洗漱用品和宅在家不出门的零嘴，在去冷冻区象征性的拿了袋饺子就完事了。
翻来覆去的找了好长时间，才在冷库的最里面找到了两袋思念牌猪肉玉米香菇馅饺子，可能因为和家常的三鲜还有猪肉白菜馅相比并不畅销的缘故，被搁置在冷库的最下面，日期也不是很好，还有两个月就过期了。
真是两个小可怜，那就全部进我的胃里吧，孟柚暗暗想着。
路过儿童玩具区的时候，她的脚步停住，眼神留在一辆99A主战坦克模型上，她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轻轻抚摸。
军绿色迷彩花纹让她忍不住抚摸一次又一次。
孟柚想到了钟忆阳。
可他们的联系也仅仅只在“到了”二字之后便断了。
她有什么身份有什么立场去主动问候他？
自嘲般扯动嘴角笑了笑。
“爸爸，爸爸，这里有好多坦克模型，这个是陆军15式轻型，这个是俄系T90……”
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跑到她的身边，指着货架的第二排，奶声奶气地对他身后的一对年轻男女讲道。
“逸逸，你知道的真多，妈妈都不知道这些坦克的名字。”
女人看着年纪不大，见儿子洋洋洒洒的讲述着，她眼里蕴着温柔笑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夸赞道。
“军迷的儿子自然是个小军迷，只可惜你爸这600度的近视眼，不然十几岁的时候，征兵报名，高低得去一次，让青春撒在祖国大地。”
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拿起坦克，略带遗憾。
“没事，爸爸，到时候逸逸去，替爸爸完成心愿。”
小男孩的声音坚定不移。
“可是去当兵很辛苦很辛苦的哦，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WiFi没有电脑更没有动画片可以看。”
“也要离开爸爸妈妈，每天还要经受大量训练，遇到敌人随时都会丢掉性命，逸逸可以忍受这些吗？”
女人蹲下身，碰了碰孩子的小脑瓜。
“那为什么那些哥哥要去，哥哥们都不怕，逸逸有什么好怕的，哥哥保护我们，我们也要保护哥哥，逸逸才不怕。”
小男孩说完，一家三口相视一笑，幸福满满。
孟柚站在他们身旁，兴许是被他们感染，不开心瞬间烟消云散。
临了孟柚拿起那辆坦克模型，一块去出口结了账，把东西放进车的后备箱，行驶出地下停车室时她才发现外面下起了暴雨，让她浑身冷的起鸡皮疙瘩。
看来开车出来是个明确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