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程又又》祈明佳

9、25

　　周五是上官仪的生日，也是上官仪的忌日。

　　现在是晚上六点四十分，在二十分钟前，谢遇突然出现在他班级门口，事实上以此为借口来找程幼幼吃晚饭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原定的生日聚会是在周六。

　　上官仪十分奇怪谢遇怎么会出现，兴高采烈地冲上去就要给他一个拥抱。他以为谢遇这个尿性认识八十年也只会在程幼幼身上知道什么是惊喜，但今天他得到了，他十分感动。

　　上官仪面带笑容走出办公室，还来不及说话就被谢遇拽到一旁。

　　“你没开手机？”谢遇语气平淡，“生日快乐。这是给你的礼物。我和幼幼吵架了。”

　　上官仪不知道别人的人生有没有一瞬间想掐死朋友，但他是有的。他无数次想过谢遇这个正常人为什么在遇到程幼幼有关的所有事情上可以情商智商都变为负数。

　　他无语到凝噎，手拿着生日礼物，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扶额咬牙，“谢遇，你可以直入主题没有关系Okay，我一会儿帮你把他约出来吃晚饭，所以柯诚......”

　　“叫我有事情吗？”说出这句话的主人公突然从他们背后出现，他手上提了一个六寸的蛋糕，“生日快乐，兄弟。

　　幼幼地理小测没有过被陈老师叫去办公室了。给，这是他订的蛋糕，我顺手拿过来给你。”他一脸笑眯眯，和面带不虞的谢遇形成鲜明对比。

　　上官仪更尴尬了，左手上是程幼幼订的蛋糕，右手是谢遇送的switch，“哈，哈，哈，先、先暂时不用了......”

　　“柯诚，我不会上当。”

　　“对，你们只是吵了一架。”

　　这句话让周身的气温更是陡然沉落。上官仪颤颤巍巍，大气不敢出，“要、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走廊不太好说话。”

　　“他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心情可不是很好。”柯诚语气也放冷，“喂，我初中的时候......”

　　“柯诚，这是我唯一一次做出的错误的决定。但是之后不会了。”谢遇解释道，他超乎寻常的冷静，似乎并不觉得柯诚会构成实际威胁，“我不会再打你，你是幼幼的同桌，他应该和你好好相处，也应该在新的学校有朋友。我不会因为我的占有欲作祟否定他所有的独立社交。我也不关心初中时候发生什么让你心动。这是你要告诉他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谢遇突然有脑子了。身处吃瓜第一线的上官仪眨巴眨巴眼睛。

　　“上官，走了，地理老师的办公室在哪里？”

　　“哦，哦。走，我带你去。”

　　*

　　程幼幼觉得这一天是无比糟糕的一天。

　　早上的数学课他因为走神被数学老师提问了。没有人喜欢这位中年秃顶的男性，他对于不同学生的区别对待实在太过明显，对于家境优渥的孩子们的曲意逢迎更是堪称拿手好戏。

　　程幼幼尤为讨厌这个数学老师在他答不上来问题时那副轻蔑而不可一世的样子，而现在这份不屑让他感到困窘。

　　身后响起微弱的几声提示，应该是不止一个人在提醒他这道题的答案，但是混乱的思绪让他根本听不清楚有多少人在说话。

　　他低头轻轻一瞥，柯诚正在纸上努力写答案。

　　“抬起头来。”

　　程幼幼被这声突然加大的嗓音吓得抬头。

　　数学老师快、准、狠地扔过来一个用旧的粉笔头。那根粉笔头没有打在他身上，戳上书桌的左上角随后溅开，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两圈。

　　程幼幼眼眶微红。

　　“坐下，半个班都在提醒你还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他轻轻吸了两下鼻子，过一会儿，有只手轻轻拽住他右手衣袖。

　　程幼幼转过头。柯诚两眼眯起，右手握成拳状举在耳高处，正在模仿一些餐馆摆设的招财猫一样慢慢前后摆动自己的手臂。

　　程幼幼没忍住笑出来，又赶紧收回笑容。那个令人讨厌的秃顶已经将视线移过来。

　　“你现在心情会好一点吗？”柯诚又戳他的右手，随即悄悄递过来一张便利贴。

　　程幼幼在上面画了一个微笑符号，再想想，便继续写道，“谢谢你哦。之前，不好意思。”

　　“没事【微笑emoji】”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他本来准备下午带上蛋糕去找上官仪。地理老师又带着满是错误的小测找上门来，除却他，还有三个男生和两个女生都没过。

　　六个人团团聚到办公室补考。

　　结束之后，他早已饥肠辘辘，一边在心里骂谢遇，一边后悔没有在来之前点一份外卖。不过外卖自动送到他手边，西安的臊子面和他最喜欢的奶茶乌龙玛奇朵，肇事者手提外卖，从后头探出一张脸，“先吃饭再生气？”

　　程幼幼抬脚就走，狠狠瞪了眼站在旁边的上官仪，大声道，“你把蛋糕还给我。”

　　上官仪站在办公室走廊外站着吃晚饭，早喝够一肚子冷风，眼下夹在这两个人中间左右为难，但是比起善良的程幼幼，他还是比较勇敢的，“别介啊，这，这不是谢遇逼我的吗？”

　　“那你不准吃我蛋糕，你吃谢遇的去。”

　　“我不买，他只喜欢吃你的。”谢遇十分上道，很是狗腿。

　　“幼，我翘课来的.......”他拉长语调，带点无奈和苦笑。

　　嗯，他的确擅长卖惨。

　　两个人坐在操场上，上官仪早已经脚底抹油，带着生日蛋糕回班分享。

　　程幼幼问，“你吃了没？”

　　谢遇摇摇头，“你先吃，我没事。”

　　程幼幼咬牙，“你真的很会装可怜。”

　　谢遇眨眨眼。

　　他分走程幼幼一半的臊子面，和一半的奶茶。后来臊子面被解决，装进袋子里扔在一旁。

　　“我保证只有这件事瞒着你。而且高考后一定告诉你。”程幼幼在喝奶茶，听到这句话也不说话，只顾着摇晃自己的腿。

　　月朗星稀，操场黑得看不见人影。

　　“你该回去上课了。”

　　“我的成绩还不错。”

　　“我该回去上课了。”

　　“上官说你晚自习喜欢玩儿。”

　　“那如果我现在就要知道呢？”

　　黑夜里，他们看不清各自脸上的表情。

　　谢遇良久没说话，突然握住他的手，轻轻地、轻轻地往前凑了下。

　　程幼幼感觉到一个温软的东西贴在自己的指尖。悉悉索索的衣物触碰声，再过一会儿，这个温软的触感贴在自己的唇畔。

　　程幼幼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明明刚刚好像上课铃才响过，明明还有疏疏几个人穿过操场去教学楼上课，晚风中传来他们的笑声和讨论几何题的声音，明明还有树叶哗啦作响的声音。

　　但那一瞬间，他只清晰无比地感觉到心脏在胸腔蓬勃地跳动，一下又一下。

　　他只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奔走，他的脑海里模模糊糊窜出一堆诗句，这些诗句都只有开头，后来又想到什么阿芙洛忒狄和雅典娜，而这个场景突然清晰无比地浮现在脑海里。

　　这个自己认识了这么多年的竹马，很温柔地说，“那个事情是，我非常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他又凑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

　　程幼幼惊讶张开的嘴巴给了敌人最好的机会，舌尖相贴的一瞬间，他们的脊背好像都窜上一股电流，那种战栗感几乎让灵魂升天。

　　谢遇一下一下吮吻，慢慢探过手来。

　　程幼幼反应过来，用没拿奶茶的右手抵住他的胸，那股人体体温传来的热意又让他害羞地蜷缩了下手指，小心翼翼往后退，结果一把被谢遇握住了。

　　程幼幼试图抽回手未果，结结巴巴，用几乎称得上绵软的声音反驳，“你、你别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