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宙漫游》祈明佳

18、《夏天是矿泉水味道》04

　　04

　　“上课不要开小差。”魏铮不算很严肃地批评面前的女同学，“喜欢别人也收敛一点吧。”

　　“哈？”女生一脸震惊，原本因为害怕和羞怯低垂的头一下抬起来，她大概也是破罐破摔，连否认都不打算，“老师，你很懂哎。”

　　魏铮有些无语地抽动眼角。
　　“好好考试赶上人家，上课去吧。”

　　办公室今天谈论的话题是青春期的暗恋，起因正是魏铮今天早上抓到的小姑娘，她明恋学霸的事迹知道的人似乎很多，连老师都忍不住八卦一角。上次分享小蛋糕的地理老师何宁今天又带了自己做的雪花酥，林凛为几个人煮了茶，整个办公室都是茉莉花茶的香味，很浓郁。

　　魏铮仰靠在办公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同事们说话。

　　“我倒还挺支持这种付出的。”何宁老师一脸严肃正经，“当然了在学生们面前不可以，不过张悦这次月考确实进步了很多。”

　　“也是分人的吧......坚定能守住自己心思的人，当然是共同进步了。”物理老师非常理性。

　　魏铮是在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林凛是他的暗恋对象的情况下，阴差阳错地和他进了同一所高中的。他们并没有在初中毕业后保持联系，林凛成了魏铮□□里一个常年保持隐身、头像十分老干部风的同班同学。

　　魏铮当初钻研过很久林凛的头像，他的头像底色为白色、单写了一个黑色“道”字。上高中之后学校严抓字体，魏铮就用这么一个尴尬的借口去私聊过林凛。

　　“你的头像是谁的字体？很好看，我想练。”
　　对方时隔一个月才回复——颜真卿，《多宝塔碑》。

　　魏铮在大学时代被人问过喜欢的男明星是谁，那是在部门聚会聊天的时候。

　　他言辞十分确定，铿锵有力地回答，“我没有最喜欢的男明星，不过最喜欢的是一个书法家，他叫颜真卿。”

　　部门小伙伴好奇提问，“你这么喜欢书法吗？”
　　魏铮摇头，“没练过。”
　　“那你喜欢个什么劲儿？”
　　“是你暗恋的姑娘喜欢的吧。”

　　魏铮怔住，这么多年来不敢确定的东西在此刻终于一锤定音，落地生花。

　　“是啊......我喜欢的人，很擅长书法。”

　　他现如今还能记得自己在KTV里被几个人包围，和终于说出这句话一下轻松的心，在沙漠之中苦苦追寻一捧清水的人得到了他的水源，再往前走几步，是整片绿洲。

　　魏铮的这个回答在部门内广为流传，所有人都说他痴情长情专情，八卦了四年到底是哪个女生得他一颗纯真少男心。即便是在魏铮工作后，碰上当年的师姐，这个惹了很多人好奇的问题依然是他们的关注重点。

　　魏铮终于苦笑给了第一个信息，“他有对象了。”

　　此他非彼她，魏铮也终于在同性恋被很多同龄人接受的日子，解释清楚。

　　“我喜欢的人是男生，不是女生。”
　　师姐正在开车，他们在街上巧遇，相约去新店吃饭，闻言只是淡淡，没有歧视、没有诧异。

　　“那很可惜哎。”
　　“没有可能了？”
　　魏铮说，“他们过得很好。”
　　“你真的暗恋人家很多年啊？”

　　魏铮轻笑，“如果真要算动心，我可能初中就喜欢他了。不过，我真正明白我喜欢他是在大学。”
　　“你也未免太迟钝。”
　　魏铮一笑了之。

　　初中同班三年，高中同校三年，大学......同城三年。
　　除了初中时候还能提供回味的一丁点儿记忆，在其他的时间里，他们二人都有各自的人生轨迹。

　　也难怪会认不出。
　　魏铮连那一句“我看你很眼熟”都没有得到，甚至，连名字也没有被记住。

　　体育课再度被取消，被安排来自习的课上，学生们偷偷开了多媒体放电影。

　　魏铮本打算这节课拿来补习，见到久未放松的学生们看的仔细又认真，倚在后门看了会儿，转身回了办公室。林凛刚从隔壁班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并肩而行。

　　“看电影呢？”
　　“两个班，都看。”
　　“我初中的时候哪有多媒体能放电影啊，我们体育课没课，都钻图书馆看书或者打篮球去了。”

　　林凛淡淡一笑，“是啊。”
　　“林老师肯定是钻去图书馆看书的人。”
　　林凛没有回答。

　　但是魏铮记得，图书馆进门北区从A往D数的第三排货架，林凛永远靠在那里看书。阳光照过来，空气里会有浮尘隐隐飘荡。

　　他们在那里打过招呼，只有一句非常简短的“下午好。”

　　那天下午，魏铮手上拿着没有送出去的矿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