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枳》绛银河

9、意外热搜

　　下午不到五点，剧组因导演的摔本离去而早早收了工。
　　谭熙芸带着谭止一起去了空亦筂的化妆间，等他卸妆。
　　空亦筂与逯斯年在气质上颇为相似，因此并没有在脸上添多余的妆容，只简单描了眉，在头发喷了层发胶定型。

　　“方大导演这是又因为谁生气了？”
　　化妆间里，Dancy嘴里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给空亦筂卸他头发上的发胶。
　　“是高宣怡小姐姐，她状态似乎不太好。”
　　谭熙芸抱着抱枕坐到沙发上，“方导真是太严格了，来回重拍了得有二十、三十遍吧，每次都不满意。我觉得她演得…还行吧。”
　　“行不行让谭老师评评不就好了。”Dancy说。

　　谭止背身靠在化妆台上，垂着眼看Dancy摆弄空亦筂的头发。
　　他在脑中复盘了一下高宣怡今天的表现，总体来说确实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站在谭熙芸的现场观众角度，光是看着高宣怡整个人倒或许还好，一旦放在特写镜头里，各种神情就显得很违和，用方倾年的话来讲，就是干瞪着眼，一脸呆。
　　连他这个非专业的人都能明显看出缺点，更别说拍了二十几年戏的方倾年了。
　　只不过，当着几十号人的面把一个新人演员骂成这样，谭止确实没想到。

　　“她太紧张了，也有点没吃透角色。”
　　谭止一手撑在梳妆台上，上身微俯，对空亦筂说：“筂老师认为呢？”
　　空亦筂抬眼，看着镜子中谭止的侧脸，挑眉笑道：“筂老师？”
　　“这么叫…不妥么？”谭止说，“我看他们都这么叫你。”
　　“他们基本都叫我‘筂哥’来着。”
　　Dancy问：“谭老师多大啦？”
　　“26。”
　　“哎，那可以。”Dancy给空亦筂卸好头发，拍了拍手掌上残留的胶，“咱们筂影帝今年29啦，谭老师的确可以叫声哥哥呢。”

　　谭熙芸头靠在沙发靠背上，盯着天花板的圆灯嘟囔：“26啊，只比我大2岁…那谭老师真的好年轻啊！26岁写了那么多本书，还都很火，真厉害！”
　　谭止谦虚着摇摇头，回答：“也没有很厉害，只不过写书写得比较早而已。”
　　“那谭老师什么时候开始写书的？”谭熙芸问。
　　谭止回答：“14岁的时候。”
　　谭熙芸睁着大眼睛，黑圆的眼珠子左右转转，计算着，“14岁开始写书，你今年26岁…那你写了12年书。”
　　“哟，这不巧了嘛。”Dancy拍拍空亦筂的肩膀，看着谭止说，“筂哥演戏也有12年了吧？第一部我记得是《深巷败犬》嘛，筂哥17岁演的。”
　　空亦筂点头：“嗯，戏是17岁拍的，不过上映是在我19岁的时候。”
　　“啊…那时候我还在上初中呢，晚自习的时候全班一起看的。”谭熙芸抱着抱枕坐直，“不得不说，筂哥演技是真好，迷倒了班上不少女生不说，就连我那个自恋又自信的男同桌，看完都一个劲儿夸，说空亦筂真会演戏，导演真会选人。”
　　谭熙芸感叹：“当时我哪会想到，未来有一天会成为空亦筂的助理啊。呜…筂哥你真的太好了！我最喜欢你了！”
　　Dancy在一旁吹了个泡泡，也努着嘴点头附和道：“我也喜欢我们筂哥。”

　　被两个美女一前一后“表白”，空亦筂摇头笑了笑，眼底一片温和。
　　“那我就谢谢你们喜欢我了。”空亦筂说，“要是谭老师也喜欢我，就更好了，那我们的合作一定会非常顺利。”
　　“那你可得好好释放你的魅力，征服谭老师才行喽。”Dancy打趣。
　　“当然。”
　　谭止撩住自己一缕头发别在耳后，礼貌性地垂下眼没有说话。

　　头发卸完，空亦筂起身脱下外套，搭在沙发上，“我们回吧。”
　　“好哦。”谭熙芸弹跳起身。
　　Dancy悠闲地伸了个懒腰，走到沙发边拿起空亦筂脱下的外套，说：“你们慢走，我去服装室整理一下再回。”
　　“那我们就走啦，Dancy姐拜拜。”
　　“拜拜。”

　　三人很快到了公寓楼下，谭熙芸和Dancy住一层，她率先进了电梯，按下3楼和11楼。
　　和谭熙芸挥手道别后，谭止和空亦筂肩并肩走到门口。
　　在谭止站在门前，正准备和空亦筂道别的前一秒，空亦筂叫了他。

　　“谭老师。”
　　谭止转身：“嗯？”
　　“关于你刚才问的问题…”空亦筂与他面对面，“我认为你说的很对。”
　　“高宣怡是新人，没怎么演过戏，有点恐惧镜头。加上方导过于严厉，在气头上的时候说话也狠，她感到压力大，演不好属于正常的。”
　　谭止问：“那有什么方法能帮帮她吗？”
　　空亦筂回答：“情绪方面，可以安慰她；演戏技法上，也可以教她；帮她吃透剧本，方导也一直在做这件事；不过……适应镜头、克服压力、领悟角色，这些终归还是要她本人去完成。完成了，她才能成长。”
　　“我回头找她谈谈吧。”空亦筂说。
　　“你要教她？”谭止抬头问。
　　空亦筂点头。

　　谭止望着空亦筂，眼神里蓦然流淌过细碎的一抹光。他突然想到刚才在化妆间时，谭熙芸和Dancy对他的夸赞和喜欢——相处了一天，这个看似高高在上的、冷漠的年轻影帝，私底下居然是个谦虚礼貌、温文尔雅的熟男。
　　也难怪女孩们这么喜欢他了。

　　“你真好。”谭止不禁夸赞道。
　　“……什么？”
　　空亦筂有些意外地轻佻浓眉，颔首几分看着谭止，眼角带上了笑意。
　　谭止向来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抬起眼说：“你跟网上说的不一样，我感觉你人挺好的。”
　　“是么？网上怎么说我？”
　　“说你人品不好，打投资人，还是个……渣男。”

　　见谭止回答得一脸认真的模样，空亦筂眼尾弯得更甚，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
　　“没…”空亦筂又笑了几声后，问：“那谭老师觉得我好在哪里？”
　　谭止眼神从空亦筂脸上移开，看着他身后的门，“就…性格很好，情绪稳定，善良。”
　　谭止觉得，愿意帮自己吃掉不爱吃的芹菜，这就挺善良的。

　　空亦筂像被点了笑穴，脸上笑容就没收住，闭着眼睛，像是认同地点了点头，“我确实挺善良的，谭老师眼光很准。”
　　平复好笑容后，空亦筂低着头在谭止身上来回扫了几眼，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谭止抬头时便撞进了他眼里。
　　“怎么了？”谭止问。
　　“没什么。”空亦筂回答，“只是在想，你身上有没有粘上第三只小猫的毛。”
　　谭止听完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领处，干干净净，并没有粘上毛。
　　“没有，我今天换了衣服。”
　　“嗯，我知道。”
　　空亦筂伸手拍了拍谭止的肩膀，“好了谭老师，进去休息吧，晚饭会有工作人员送过来。”
　　“好，我知道了。”谭止点头，“拜拜。”
　　“嗯，拜拜。”

　　谭止进了屋，靠在门上，听着对面空亦筂的房间传来门关上的声音，才慢慢呼出一口气。
　　荔枝叫着软糯的喵呜来门边接他，抬起小猫头要亲亲。
　　谭止蹲下，捏着荔枝两只小爪放在自己膝盖上，低头和它碰了碰额头，一口亲在荔枝小脑门上。他抬头看了眼客厅，动动和小小棉窝在猫爬架上睡得正香。

　　谭止抱着荔枝来到卧室，将荔枝放在书桌上的小猫窝里，打开了电脑。
　　《人偶》的番外还剩下最后一章，谭止在天黑前写完了上传，宣告着《人偶》真正意义上全文完结。
　　这一章发布没多久，在谭止洗了个澡的间隙，回来时就看到《人偶》已经上了万宙的平台热搜。

　　读者愿意追随一部小说的连载，一直到作品完结，这中间对小说人物的喜爱某种程度上来说不亚于作者。
　　热搜词条的论坛帖子和评论里，读者都在感叹一路追连载的不容易；庆祝和不舍作品的完结；感谢作者写出这么好的文；以及对小说中各种角色的喜爱或惋惜。
　　谭止在这部小说里“虐”了不少角色，也“虐”了不少喜爱这些角色的读者。但正因如此，才造就了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物，有的甚至火出了圈。

　　晚上，谭熙芸和工作人员给谭止送了晚饭。工作人员送完饭就离开了，谭熙芸被谭止邀请到了屋里坐。

　　“谭老师，你看看这饭你喜不喜欢吃。”谭熙芸坐到客厅沙发上，伸手抱过一旁的小小棉。
　　中午谭熙芸过来喂完小猫，还顺便把它们撸了一遍，三只小猫基本熟悉了谭熙芸的味道，尤其是小小棉，很喜欢她。

　　谭止打开饭盒，和中午倒是大差不差，三菜一汤，只是换了个味道。
　　“熙芸，你吃了吗？”谭止问。
　　“我已经吃啦。”谭熙芸说，“对了，谭老师，你如果吃不习惯剧组的饭菜，想自己做也可以，不远处有商场和超市，厨具什么的我可以帮你采购过来。”
　　“或者你想出去吃也行，不过一般剧组拍戏忙起来的话，基本上大家都懒得出去了。”

　　谭止回答：“我知道了，那就先跟着大家一起吃吧。”
　　“好呀，有需要你随时告诉我。”
　　谭熙芸伸手顺着小小棉长长的毛，又软又滑，“小猫养得真好，毛发亮亮的。”
　　谭止夹了口菜放嘴里，说：“小小棉是我一个朋友送的，它的妈妈是一只得过选美奖的三花，后来生了五只小猫，朋友就把其中一只送给我养了。”
　　谭熙芸捧起小小棉的脑袋，看着它绿茵茵如翡翠一样的眼睛，夸赞：“这么说来，咱们小小棉是继承了妈妈的美貌了，难怪这么漂亮。”

　　谭熙芸和谭止陆陆续续又聊了会儿天后，就离开了。
　　谭止收拾好吃完的饭盒，打包放在门口，就去给小猫们准备晚饭。
　　卧室隐约传来了一阵阵的铃声，谭止放好猫碗急匆匆地回卧室，拿起书桌上的手机。

　　电话是江蓉打来的，谭止刚一接通，江蓉急切的声音就传来。
　　“小止！小止你……”
　　江蓉的语气听起来很激动，音量不自觉放高，谭止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点，问：“怎么了蓉姐？”
　　“你，你和空亦筂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就是…你和他没事儿吧？”
　　“没有什么事…吧，怎么了吗？”
　　江蓉在电话那头平复好心情，盯着电脑的微博热搜上那张照片。

　　“热搜啊，小止，你和空亦筂上热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