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枳》绛银河

40、漫长的日子

　　谭止回到白枳的出租屋，把小猫们放出来。适应了几分钟，很快熟悉的味道就令三只小家伙欢快起来，互相追着玩儿。
　　把行李一一收拾完毕，谭止给家里来了个大扫除。洗了衣服和各种毯子；扔了垃圾；给阳台的花浇了水。全部收拾完毕后，他躺回柔软熟悉的懒人沙发，看向窗外的黄昏。

　　果然，这才是他的家。令他感到放松、惬意，随时睡着也可以随时醒来，没有人会来打扰。

　　谭止就这么躺在沙发，看着外面的天由蓝变黄，再到深黑。
　　屋子里漆黑一片，谭止起身准备开灯。走到门口，不知怎么，他停住了脚步。

　　身体驱使他打开了门朝外看去，对面没有邻居，而是电梯，熟悉的电梯。
　　这里一梯一户，是他租的家，怎么会有邻居？又怎么会有空亦筂呢…
　　他在想什么…

　　话说空亦筂现在在干什么？这个点应该还在拍戏吧？谭熙芸告诉过他，方导加快了拍摄进度，空亦筂只会越来越忙。
　　谭止突然想到，他和空亦筂居然连微信都没有，只有一个电话。
　　可他怎么可能给空亦筂打电话，就算打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反而很奇怪。

　　继续躺回懒人沙发，谭止索性拿出手机，打开了微博。
　　然而下一秒他就坐直了身体。
　　因为空亦筂又上热搜了。

　　头条那段微博视频里，空亦筂没戴口罩和帽子，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背景是金溪国际机场——是谭止离开后发生的事情。
　　点开视频，人群嘈杂的声音立刻充斥着屏幕。空亦筂身边没有保镖和助理，离他最近的那一圈人，既想贴近他，又害怕贴近他，只能随着人群反反复复撞向他。

　　谭止愣了神，因为视频里空亦筂的脸色冷漠得吓人。他从未见过。

　　人们纷纷举着手机对准他，脸上是各种各样的笑容；也有被挤烦了的普通赶飞机的旅客，对着人群和空亦筂骂了一通。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地在他身旁响起。问候他的；告白说喜欢他的；提起他各种绯闻刨问他私生活的；趁机骂他的……
　　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他只是自顾自往前走，谁的问题也不回答。
　　直到机场的保安拿着警棍赶来，这才疏散了人群，纷纷朝四周跑开；却仍然有人坚持不懈地拍摄，视频抖得厉害。

　　谭止继续往下翻，看到了各种角度的视频和照片，有些还抓拍到了空亦筂抬头对上镜头那一刻时的表情。其中有一个简短的视频里，他眉头皱着，眼神凌厉，对镜头做了个口型——滚。

　　此类视频一经发酵，不出意外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开始指责空亦筂，让他道歉。网络上爱他的、恨他的、吃瓜的全部打在了一起，撕得你死我活。

　　「一个明星为什么在公共场合不戴口罩不伪装？」
　　「扰乱机场治安，空亦筂出来道歉！」
　　「明星不都很有钱吗？不都有私人飞机？还和普通人挤飞机啊？」
　　「明星也是人好吧？人家坐个飞机怎么了？哪条法律不允许明星坐飞机了？」
　　「空亦筂小老婆们打过来了，兄弟们我先跑了。」
　　「不是有营销号说他是去机场送人吗？」
　　「是啊，人家去机场送个朋友，一群人围住不让人走，现在反过来怪他。」
　　「我去，这年头还有人信营销号啊？」
　　「他空亦筂不知道自己很火吗？暴露在人群中肯定会引起骚动啊，至少带个墨镜和口罩吧？」
　　「你懂什么，被封杀好几年，好不容易复出了，肯定很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呗，所以故意不伪装。」
　　……

　　渐渐地，网络言论越来越离谱，甚至升级到阴谋论，完全把空亦筂当做一个角色，开始编故事……

　　谭止翻了一会儿评论，心里堵得慌。
　　他很难形容自己此刻内心的感受：揪心、生气、郁闷、心疼……
　　他光是被拍了几次就已经受不了离开了，而空亦筂依旧在金溪，在娱乐圈里，继续在这种环境中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谭止突然萌生了一种，带空亦筂逃走的想法。
　　不过很快被他甩甩脑袋抛掉了。

　　互联网的消息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件事的热度维持了两天就下去了。随之而来的是家常便饭般的明星娱乐八卦、社会恶劣事件焦点、虚假“女性觉醒”和真实男女对立、恨国恨人恨己……
　　这互联网的每个角落，无一不充斥着令人焦虑不安的因素，戾气重重，乌烟瘴气。美好的事物相比起来凤毛麟角。

　　谭止后面几天都没怎么看手机。他续费了视频网站VIP，看完了空亦筂演的几部电影。
　　感觉意犹未尽，还想再看却搜不出别的作品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空亦筂其实并没有拍多少电影。

　　第一部拍完《深巷败犬》，因年期气盛动手打人被雪藏。过了五年普通人的艰苦生活，才靠《温暖的孤儿院》被导演张峰看中。之后在《A41计划》大放异彩，演活了迷人的反派，就此翻红回归，势不可挡。最后凭借《赌徒的三支钢笔》获得影帝。

　　漫漫十年，也才四部作品。第五部《人偶》还在拍摄中。
　　四部电影成为影帝，细数娱乐圈，也没有别人了。
　　不愧是空亦筂，就是厉害。拍完《人偶》的他还会更厉害。

　　只不过……

　　谭止抱着荔枝躺在床上。
　　他想，他和空亦筂还会再见面吗？

　　“还会再见吗？小荔枝。”
　　谭止握着荔枝的小胖爪挥了挥，荔枝整个趴在他的胸膛，热热乎乎的。
　　听到谭止的声音，荔枝嗲嗲地回应了一声。
　　“会再见的吧？”
　　荔枝又回应了一声。
　　谭止被可爱到，顺摸着荔枝的长毛，望着窗外渐渐睡去。

　　不知不觉五个月过去，已到三月中旬。
　　春天到了。

　　白枳的春天是谭止见过最漂亮的，它还有一个名字，叫“花枳”。或许是整个城市的氛围熏陶，白枳大多数人都很喜欢花。马路上随处可见鲜花，各种大大小小的店内也都有花的点缀，是一座人文气息丰富，节奏缓慢且舒适的城市。
　　谭止愿意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这五个月很漫长，发生了很多事。
　　《人偶》已经杀青了，空亦筂跟着剧组活跃在大大小小的宣传场合。

　　谭止一直都有和谭熙芸微信往来。谭熙芸就像谭止的私人记者，把有关空亦筂的很多事情都告诉了他。

　　她告诉谭止，在他走后，空亦筂又变回了从前那个礼貌却冷冷的样子，把心思都放在拍戏上面。
　　他走后没几天，有几个记者照常闯进来偷拍，被空亦筂叫人“请”去警察局喝了茶。后面接连好几拨都被同样处理了。
　　习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所谓别人偷拍的空亦筂，跟变了个人一样“计较”起来。
　　这方法别说还挺管用。兴许是记者圈传开了吧，再后来的时间基本没有人来偷拍了，剧组一片安宁。

　　这五个月谭止的生活回归了正轨，轻松且平淡，缓慢而惬意。
　　江蓉早些时候来找谭止谈过了，她还是不想谭止解约，平台更是不想。

　　“合同你还是签着，平台不强制你写新文，你就当挂着个名在万宙。如果你后续还想写，万宙是最好的归宿；如果后续不写了，就这么挂着也不影响，到期自动就断了。”

　　谭止答应了江蓉，没有解约。经过几个月的休息，他果然还是愿意继续写文，只不过不是现在。

　　这五个月万宙也发生了变化。作家大会时的那两场签售会，如万宙高层所想，火了谭止在内的好几个头部作者。
　　万宙趁热打铁，相继举办或参加了很多作家活动。谭止在江蓉的帮助下，推掉了这些看似签售实则营销作者的活动，但另外几个作者想趁机更加出名，便跟着万宙，迫不及待地曝光自己。

　　然而反噬来得猝不及防。
　　其中一人因新作涉及抄袭外站作者，陷入了舆论漩涡。原本这对作者来说见怪不怪，但和往常不同，人们从攻击抹黑书，变成了攻击抹黑作者本人以及他的私生活。

　　「长得这么丑，难怪抄袭。」
　　「这个长相到底是谁在夸啊？个子还矮，挫男一个。」
　　「你们到底是看书还是看作者啊？人家又不靠颜值吃饭，攻击别人长相的人，请问你自己长得很美吗？」
　　「谁让他的粉丝说他帅哥呢，不去营销书，反而一直营销自己的颜值，活该被骂。」
　　「抄袭可耻，直接封杀好吧。」
　　……

　　对娱乐明星的这类谩骂和抹黑，现在都到了作者的身上，还因此连累了好几个作者。
　　可作者终究不是明星，没有经纪人和助理，也没有娱乐公司处理舆论。
　　至于万宙，自己是什么平台都忘了，更别说保护作者。舆论滚滚压过来时，万宙做的也只是和这几个作者撇清了关系，让他们自己承担。

　　几只出头鸟，最终沦为了平台试验的牺牲品。

　　那之后几个受害作者联合起来，和万宙撕破脸，揭露了万宙的“造星”计划，万宙一度被骂上了热搜。
　　短短的时间，万宙很快就流失了部分有实力的作者和部分忠实读者。作茧自缚。

　　最后万宙官号发了道歉公告，提出“造星”计划的高层被整个换掉。
　　新的高层团队是投资人高价从大公司挖来的，管理经验丰富。他们实行了“盘根”和“育种”计划，前者大力支持网站大作者创新和版权发展；后者支持新作者推流和培养，才逐渐把万宙拉回正轨。
　　这也是谭止最后没解约的重要原因之一。

　　短短五个月，风浪起来又平静，改变了很多事情。
　　还有一件曾让谭止颇为关注的事，那就是赵瑾玲和蒋以陆。

　　一个月前，他们被拍深夜到共同出入酒店。结果第二天，赵瑾玲就发了两人自拍的九宫格，并配文“bf”，也就是boyfriend的简称。
　　这条微博犹如炸弹，直接炸了全平台的网络。

　　赵瑾玲自离婚后我行我素，天不怕地不怕，还在这条微博下面和黑她的人对骂，骂了几十层楼。
　　但她的率直和胆大反而让人看到了她身上的“活人感”，舆论纷纷从指责她到包容她。

　　「我玲玲姐没杀人放火，没触犯法律，就谈个小鲜肉怎么了？」
　　「咱们大女人就是要谈嫩男人。」
　　「这姐们眼光终于好起来了，瞧他那两个前夫是什么猪头，美女还是要配帅哥啊。」
　　……

　　网络风向捉摸不透，赵瑾玲很快就被营销成了所谓的爱自己的“大女主”。
　　谭止一开始还会担心，不是别的，就是害怕蒋以陆作妖。但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他还真在和赵瑾玲安安稳稳地谈恋爱后，便也不再去关注他们了。

作者有话说

　　弟弟是不可能安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