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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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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以寒见状,慢慢道:“凌云派养的宠物,当真与众不同,真是教人开了眼界。”
桑霍闻言,眼尾微挑,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剑锋一转,将逼近的魔物齐腕斩断。
他目光沉定,淡淡开口:“这些东西……不是活物。”
早就死了。
鱼以寒面色微变。
操纵生死,竟还有人敢触碰这等禁术。
凌云派内里竟然有这等胆大包天的人……
下一瞬,外头的魔物便如猛浪冲堤般破窗而入,铁青的手爪张扬如钩,面容狰狞,带着腐臭之气直扑两人。
所到之处,木窗、墙壁尽皆崩裂,房中顷刻间摇摇欲坠,灰尘弥漫四散。
桑霍冷目一扫,手中恨生剑微微一振,剑气如寒潮涌动,只见剑光流转间,便有四五头魔物应声而倒,烂肉与断肢散落满地。
然而外头魔物数量实在太多,犹如无穷无尽的洪流涌来,即便桑霍剑势凌厉,却也难以速战速决,竟一时被困其中。
那些魔物虽早已是死物,身躯腐败,四肢残缺,却不知疼痛,竟悍不畏死地向桑霍涌去。
可无论它们如何扑杀,桑霍依旧衣衫半点尘垢未染。
他剑势如游龙,步伐沉稳,似乎并未将这些魔物放在眼里。
鱼以寒被护在桑霍身后,只觉眼前尽是涌动的人头与青紫的双手,那非人的吼声震耳欲聋,气味更是令人作呕。
她明白此时此刻光靠桑霍一人杀敌,根本无法脱身。
鱼以寒急忙后退几步,手掌沿着房后的墙壁摸索,冰凉粗糙的石面带着点点裂痕。
她手指一顿,触及到一道隐约的凹痕,竟是一扇被封死的门。
来不及细看,鱼以寒眸光一厉,手中灵力凝聚成刃,猛然一击。
“轰——”
厚重的门板在灵力冲击下碎裂崩塌,尘土飞扬间显出一道幽深的甬道,仿佛直通深渊,隐隐散发着诡秘的气息。
鱼以寒抬眼望去,不知尽头在何处,但此时也顾不得了。
她回身一瞥,见案台上散落着些纸卷,随手捞起一张匆匆塞进怀中,旋即转身冲向桑霍,语气急促:“扶海君!这里!”
桑霍手中恨生剑横扫而过,又有数头魔物倒下,听见鱼以寒的喊声,他回首望去,见她站在甬道口挥手,眸色一沉。
“快走!”鱼以寒咬牙催促,眼见魔物如潮水般逼近,心中焦急不已。
鱼以寒刚欲迈步进那甬道,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砰——”地一声,旁侧的纸窗猛然破裂开来,木屑横飞。
一头魔物嘶吼着扑了过来,腥臭的气息瞬间弥漫四周,令人作呕。
鱼以寒心头一震,原本想着稍作闪避便可,但余光瞥见身后的桑霍,她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不行……不能露出破绽……
下一瞬,那魔物已扑倒在她身上,干枯青紫的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锋利的牙齿直直咬下。
鱼以寒只觉手腕处一阵剧痛,心底生起一股寒意,紧接着那腐烂恶臭的气息扑鼻而来,熏得她胃中翻涌,几欲呕吐。
“扶海……”她强忍着恶心刚喊出两字,便见一道寒光倏然而至。
剑气凛然,瞬间将那魔物拦腰斩断,腥臭的血水洒了一地。
鱼以寒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桑霍一把拽到身边。
桑霍沉着脸,未多言,单手将鱼以寒推入那甬道之内,动作干脆利落。
鱼以寒被这一推险些站不稳,回头正要说话,却见桑霍手中恨生剑再度挥动,一道凌厉的剑光斩下,将房梁尽数劈断。
房屋顿时塌陷,尘土飞扬间,断裂的木梁与碎石如山堆积,将甬道入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鱼以寒终于长舒一口气,正准备摆出一副轻松模样,随口夸赞几句桑霍,话未出口便被他冷冷打断:“你受伤了。”
鱼以寒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手臂,只见衣袖处血迹斑驳,鲜红的血液浸透了布料。
桑霍直接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动作毫不犹豫,将她的衣袖一把掀开。
伤口赫然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中,皮肉翻卷,伤口处隐隐泛黑,似有异样气息正沿着血脉扩散开去。
鱼以寒却似毫不在意,微微勾了勾唇,正欲开口,目光却落在桑霍脸上。
那张脸的神情却出奇的凝重,眼底透着冷峻,眉心微蹙。
这样的表情,鱼以寒只在多年前见过一次。
当她一剑刺入桑霍胸膛之时,他也是如此沉默地望着她。
鱼以寒记得,那是个雨夜,雨丝如针,冷透了她的衣衫和骨头。
桑霍一手提着恨生,从山道尽头而来,步履沉稳,身形却带着难掩的疲惫。
桑霍唤她,“师姐。”
语气低缓,仿佛只是一声最寻常的问候。
他接着说:“跟我回去,好不好?”
鱼以寒低头,指尖微颤,握紧了剑柄。
“回不去了。”她低声道,“我解释不了。”
桑霍听后静默片刻,竟是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恨意。
他轻声道:“没关系,只要我们回去,一切都能重新开始的。”
重新开始?
鱼以寒垂眸,望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
一切可以重新开始,那那些被害死的人呢?
那些血债累累的日子呢?
她的路,早在数月前便已断绝,无路可回,无计可赎。
雨声愈发密集,天地仿佛都被那湿冷的气息笼罩。
她握紧手中的鸿霁,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冷厉,那眼神如寒锋出鞘,带着绝情的杀意刺向面前的人。
下一瞬,剑锋穿透桑霍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身,混着雨水滴落在地,染出触目惊心的红色。
桑霍胸口的血与雨水交织,顺着剑刃滑下,流到她的指尖,剑柄湿滑得几乎握不住。
雨幕中,他仍然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无悲无喜,像一潭死水。
桑霍的发丝与睫毛早已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脸上,而那双眸子,却死死锁住她,仿佛要将她的一切都记住。
爱与恨都夹杂其中,手却还要握着。
……
这一瞬,鱼以寒心里竟也紧张了几分,连呼吸都有些不稳,她干咽了一口,讪讪道:“扶海君,这毒……不会有事吧?”
桑霍面色未改,声音却如寒霜笼罩:“会。”
“什么?”鱼以寒愣住,连语气都急促起来。
“会被感染。”桑霍直言,目光定定地盯着那逐渐蔓延的毒气,“而且会变异。”
“啊?”鱼以寒瞪大眼,险些拔高了音调,“什么变异?”
桑霍抬眸,眼神平静,却让人透不过气:“变成方才那些魔物。”
鱼以寒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桑霍此言,鱼以寒自是信的。
她后来才知,桑霍一族当年惨遭灭门,正是因为怀璧其罪。
他们族人天生药体,百毒不侵,而其血肉更是能解百毒,堪称世间至珍。
如此天命之躯,自然招来觊觎者无数,以至于后来被屠村。
也因此,桑霍对毒物的了解远超常人。
鱼以寒闻言,其实心中虽无多少波澜,面上却做出一副惊恐模样,声音颤抖,语气磕绊:“扶海君……这毒该如何解?我……我还不想死啊……”
说罢,还不忘挤出几滴眼泪,眼眶微红,似泫然欲泣一般。
鱼以寒半蹲着,伸手拽住桑霍衣袖,故意将眼泪一抹,湿润的痕迹就这样糊到了他的衣襟上,动作自然。
桑霍闻言,只是淡淡地扫了鱼以寒一眼,语气冷然:“不是什么大事。”
话音未落,恨生剑已划过他自己的手指,一道银光掠过,鲜血瞬间涌出。
桑霍竟面不改色,干脆利落地将自己的一截指骨生生削下。
那截指骨沾着血,透着些许骇人的诡异气息。
桑霍手中握着,恍若无物,目光平静得仿佛只是递来一杯水。
他将那截骨递到鱼以寒面前,声音波澜不惊:“吃了。”
……?
鱼以寒嘴角一抽,呆呆看着那指骨,又抬头望向桑霍,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她发现桑霍此刻望着她的眼神异常灼热。
鱼以寒挤出个僵硬的笑容,问道:“扶海君……这真有用?”
桑霍神色淡漠,冷冷道:“自然有用。”
鱼以寒又想了想,继续问“那如果以后再被咬了呢?”
话一出就感觉桑霍眼神幽幽地盯着鱼以寒,她也觉得这问题自讨没趣,干笑了几声。
鱼以寒低头,看着那截指骨,骨质莹润,可再想想,这毕竟是从桑霍手上削下来的东西。
吃了……总觉得怪异得紧。
但转念一想,鱼以寒眼里多了些笑意。
吃掉桑霍身体里的一部分?
那也。
未尝不可。
鱼以寒心中浮起些许恶意。
若是桑霍知道,自己将一部分身体献给了他这“恨之入骨”的人,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越想越觉得有趣,鱼以寒索性伸手捻起那截指骨,垂眸间敛去嘴角那抹笑意,露出一副欲拒还迎的难为之色,慢慢送入口中。
桑霍看着她,殷切的注视。
好似有些期待。
指骨入口。
桑霍问:“如何?”
鱼以寒故作沉思,随后抬眸,表情微妙地开口:“有没有水?……卡喉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