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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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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把人接到后,就来了卫生间,倒不是过来上厕所的。
刚才把人送到卡座,给李晓红和安娜两个兴奋坏了,直嚷‘才目送一位大帅哥进卡座,就迎来小帅哥陪酒了’。
小帅哥叫方清悦,算是沈栀的弟弟,不过跟他没什么血缘关系。
小帅哥才上大四,面皮薄,哪见过安娜这种职场混久的老油条,当即被她两三句话调戏地面红耳赤,忙拿眼神央着他哥求救。
沈栀无奈,刚想上前拦一下,把人好歹先薅到自己这边,谁知一个不妨,把周技术放在桌边的酒给碰倒了。
暗色酒水顺着桌沿边流了一地,也打湿了沈栀的裤脚。
“没事没事,我去卫生间洗一下就行。”沈栀拦住了要陪同他一起去的方清悦,临走还不忘拿眼神点了点安娜。
后者笑着把小帅哥重又拎着夹到自己跟李晓红俩人座位间坐下了,敷衍地冲沈栀摆了摆手。
沈栀刚走到卫生间门口,遇着个走路三颠四晃的大哥,他侧身避让,大哥经过他身边时,还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给他恶心坏了。
正要走到水池台边,想把裤脚挽起来擦一擦,身体倒是先于意识定在了原地。
透过水池台前的巨幅镜面,他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无意撞进了一双眼中。
沈栀默了两秒,意识到镜面中的主人似乎并未与自己对视,倒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只是他的目光却再难移开。
镜面中的那双眼,眼尾细长,很薄的双眼皮,如果不仔细看,大概第一眼会认为是单眼皮。
明明眼型给人一种很锋利的感觉,但却被眼尾缀的那颗小痣硬生生从薄情托生出了些许缱绻意味。
记忆中,也曾有这样一双眼,凝望了他整整三年,导致他在那人走后的3年间,每个午夜梦回时,睁开眼,留在梦魇里的最后一帧影像,都是这双眼。
沈栀艰难吞咽了一下,心口处传来阵阵心悸,胸闷的感觉,他知道,这是由于心内异常紧张所导致的。
而这种情况,几乎不曾再出现过了。
没想到,时隔6年,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小酒吧中,他却再次体验到了这份久违的感觉。
“看够了吗?”
男人一出声,沈栀着实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可能真的走了会神。
这本就是个灯红酒绿,暧昧丛生的环境,在这样的环境中,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别人,总归是不太好的,很有可能会被人认为是……
沈栀开口,习惯性地先说了声,“抱歉。”
傅明彻没吭声,只依旧透过镜面看了他一眼,随即从暗影中走出,在与他将将要错身而过时,开了口。
抽了烟的缘故,让他本就低沉的嗓音带上些微哑,离得近,那音仿佛像是这人故意吹到沈栀耳边的,“抱歉什么。”
男人随即一晒,错身走了出去。
沈栀脚步还定在原地,他目光仍望着不远处的水池台,到这会才看清,刚才男人站立的地方,水龙头一直开着条小水柱。
沈栀上前,清凉水花拂过掌心,后知后觉嗅到了鼻间残留的一丝凛冽气息,像是雪松的味道。
他确信这味道不会是卫生间内的香薰传出的,那只能是刚才那男人与他错身挨得极近时,沾染到他身上的。
心跳已经稍稍平复下来了,到沈栀重新走出卫生间,他突然就有些懊恼起来,原本因为初步拿下笃诚那个项目而暗暗雀跃的心情,这会也有些down了下来。
如果算上那人离开的时间,到现在,满打满算,这也过去了9年。
9年啊,就算他的人生之后还有很多个9年,但独属于青春中的那个9年,却不会再有第二次。
所以,沈栀也在心里告诫自己,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傅明彻刚坐下,对坐的王元通就拿眼神点了点他。
意思是牌给你放桌上了。
傅明彻目光下移,还真看见自己桌沿边倒扣了一张。
旁边的死党赵策则不失时机地又捅了捅他。
傅明彻自己也觉得挺奇怪,他拿起牌时,都还觉得,今晚自己能这么忍辱负重地跟对坐那个大马猴玩牌,可能真不是自己这2年修炼得好,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双眼,还有那句挺真诚的‘抱歉’。
就是没什么原因,傅明彻把手中牌一抛,亮在了桌面上。
谁知,随着他这个动作,对坐的大马猴一下兴奋了起来,叫了声:“红桃8!”
傅明彻的牌面确实是张红8。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一旁赵策,果然见这人满脸像吃了狗屎的表情,一整个难以置信。
刚才桌面上的所有牌确实都是他发的,发之前,他也都洗了牌,也都是按次序发的,从这个角度讲,这场牌面中,绝无作弊的可能。
那就真是……点背了。
赵策无限同情地看了看自己发小,但后者表情依旧,显然内心没什么波动。
从小到大,王元通这狗玩意就喜欢玩一种牌面游戏,玩法也十分简单,就是抽王八。
在座几人玩,就抽几张牌出来,里面夹上大小王和红桃八这3张牌,抽中别的牌面的人就算‘幸免于难’了,但抽中红桃八和小王的人,则需要在大王的命令下,分别接受惩罚。
傅明彻扫了眼桌上亮出的牌面,见对坐王元通把自己那张大王明晃晃地摆在正中,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而抽中小王的,则是偎在他左边,一直没怎么吭声的那位本土美女。
在座不知谁先起了个头,立时就有人开始跟着附和叫唤了。
联想到王元通这人以往的臭毛病,指不定会要求这个跟他从小到大就不对付的傅明彻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尤其他今晚带来的两位,明面上也不算是他女朋友。
本身就是做服务行业的,私下里自然玩得开。
傅明彻见那位美女很自然地拢了下大波浪,身子也从依偎的状态坐正了些,见他眼风瞥来,还分外风情地回了个秋波。
一旁赵策默默咽了下口水。
就在大家都以为王元通要借此拿捏傅明彻时,谁知这人开了口,但说出的话,跟大家所想,有点出入。
“咱们今天玩点特别的吧。”王元通目光从傅明彻那张牌面移动到他脸上,表情很是玩味儿。
赵策打着哈哈刚要开口,王元通直接回怼道:“难不成你要替他玩?”
引得赵策一下哑了口。
与此同时,傅明彻终于开了口,他问,“怎么个特别法。”
王元通摸着大波浪的一双美腿,强硬地把人从坐正的状态重又拨回了自己肩侧,开口道:“总是跟熟人玩,有什么意思,要不今晚我们挑点陌生人来玩吧。”
听起来像是商量的口吻,但席间所有人都知道,王元通心意已定,可没有跟谁商量的意图,而且说不定,他连目标都物色好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赵策就见这人回了个头,直指相邻几个卡座中的某个方位。
赵策顺着指引看过去,暗道一声,坏了!
关于傅明彻这厮性取向可能为同性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却也不是完全没有。
于傅明彻而言,他是懒得瞒谁,但于傅家而言,这种事是万万上不得台面的。
席间众位男男女女抻长脖子,见到王元通手指那位后,有几个知情的,脖子一梗,差点没落下落枕。
对面,浑然不知情的方清悦正小脸通红地从安娜手中接过又一杯果酒,不知被这位三寸不烂之舌哄了些什么,几乎没再让人劝,很自觉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了。
旁边李晓红跟着瞎起哄,只有周非眼见沈栀带来的这个弟弟铁定要被灌醉,急得想劝,但他一个干技术的,又实在说不过安娜这个干销售的老油条。
也不知道,沈栀去趟卫生间,怎么去了这么久。
周非就跟尿急似的,平均每3秒得换一下坐姿,顺便抻长了脖子往卫生间的方向不断张望。
可惜还没等他看清呢,肩膀就被人一掰,又给扭了回来,安娜笑得见牙不见眼,一个劲胡咧咧,“放心啊周哥,你就放宽心吧,我能把咱小悦悦咋了啊,是吧,小悦悦。”
‘小悦悦’这会已经有点上头了,一杯酒下肚,被口水呛咳了两下后,眼圈更红了,舌头有点打结,“安,安娜姐,我真的,真不能再……”
“叫我什么?”安娜笑着把小孩拢到自己跟前。
方清悦小脸一涨,这下红得彻底,“姐,姐姐。”
“哎,这就对了嘛,”安娜掐了掐他嫩得仿佛能滴出水的脸,又把人往一旁搡,“这个呢,这个叫什么?”
旁边李晓红等着那声同样软绵绵的‘姐姐’,激动得全身抖得像个筛糠。
周非则捂住了眼睛,简直没眼看,恨不得把这俩人的罪行全部拍下来,等明天酒醒了,势必要拿给沈栀看。
他是干不过这俩,但必须得让沈栀好好削削这俩蹬鼻子上脸的玩意。
几秒后,没听来小绵羊口中那声软乎乎的姐姐,李晓红倒是着实被声‘阿嚏’拉回了点神志。
方清悦鼻尖耸动,赶紧躬身从桌上抽了张纸巾出来,好歹把第二声‘阿嚏’掩在了纸巾间。
他这会意识昏沉,空腹状态下,就算是几杯果酒,对于几乎从来不沾酒的人来说,也足够造成眩晕了。
晕晕乎乎中,方清悦只觉自己似乎是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香味,但因为这味道过于凛冽,免不了让他敏感的鼻尖再一次想‘阿嚏’出声,但他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抬头就先听见一声轻笑,而后是一句很模糊的话,似乎说的是,“怎么样,就他吧。”
那声音顿了顿,再看到他实在忍不住,又是一声‘阿嚏’闷在纸巾间时,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放肆的笑声混合着人声,“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玩,傅明彻,你觉得呢?”
方清悦勉力掀了掀沉重的眼皮,视线中的人影分外模糊,只能看到个大体轮廓,镶着一圈柔和的金边。
人影摇动间,仿佛有张薄唇轻扯,他听见了有人嘲弄地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