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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地府之第一情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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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安回到床边,俯下身来,在萧芫略显苍白,却依旧柔软的双唇上,辗转亲吻,“芫儿,安哥哥已经亲过你了!你唇上印着我的吻印,到了地府就不能再爱旁人了。一定要记住,知道吗!”
仿佛怕自己的手太凉,会冰到萧芫似的,莘安把双手用力搓了又搓,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抚过萧芫微睁的双眼。
床榻上的萧芫,睫毛长长的,脸上平静无波,安静得就像睡着了一样。
莘安抖索着双手,用裁纸刀割了一绺萧芫的头发,小心盘起来,用纸包好,仔细放在自己贴身的衣襟里。
又割了自己一绺头发,依旧小心盘好,包进纸里,小心翼翼拉开芫儿身上穿的白色交领汗衫,贴着心脏放好。
他希望自己那绺头发能陪伴着芫儿,让他在黄泉路上不会寂寞,不会害怕。
“芫儿,你在地府等着我,安哥哥随后就来!”这是他对临终的芫儿的最后叮嘱!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不管是人世间,还是地府里,安哥哥都要与芫儿生死相依!
天色已晚,屋里的光线渐趋暗淡,远处隐隐传来四周人们喧腾的,迎接新年的欢声笑语。
莘安打开卧室门,把候在院门外的吉祥叫进来,恳请他在萧府办理萧芫丧事时,一定要让自己那绺头发随萧芫一起入土,不要被人发现。
与自家少爷一起长大的吉祥,最是懂得萧芫的心事,黄泉路上能带着自己心爱之人的信物上路,少爷定会欣慰!
吉祥痛楚地流着眼泪,答应了莘安的请托。
后来也真的做到了!
外面陡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莘安的思绪,他连忙把手里握着的小香囊揣进怀里,下意识地按了按,走出去开门。
“兄弟,今天回来得挺早啊!”住在莘安隔壁院子的王华,手里提着一个木制食盒。
莘安道:“今天三个初中生相约去水库游玩,其中一个不下心滑进水里,另外两个去救也落水了,最后三个孩子一起被淹死,我接引回来交了差就直接回家了。”
王华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来四样小菜,纯素,红白黄绿,颜色搭配的挺好看,又从身上掏出一瓶酒,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来,跟哥哥喝几杯!”王华没客气,率先坐在凳子上。
莘安进厨房拿了两个酒盅和两双筷子,默默坐下。
王华前世是一千四百多年前的人,离世的时候年仅三十六岁。
他是遗腹子,父亲因病离世的时候,母亲才怀了他五个月。
王华出生后,他母亲担心自己再嫁孩子会受委屈,便年纪轻轻地守寡带着他,靠替人刺绣度日,生活极为艰辛。
感念母亲的恩情,王华成人后事母至孝,一直不曾娶妻。他担心娶了媳妇,生了子女,分薄了自己侍奉母亲的心。
三十六岁那年,他母亲大病一场,王华听人说若得孝子割心头肉做药引,母亲就能很快痊愈,便瞒着母亲在心口处割了一块肉做引子,几服药下去,他母亲果然痊愈了。
王华因为伤口处理不当,发炎化脓,没多久便不治身亡!
人世间,三十六是一大煞关,原本应在母亲身上的一厄,被王华割了心口肉引到了自己身上。
到了地府,王华依然记挂着寡居的母亲,一直不愿再入轮回。
恰逢地府因为人世间战乱频发,死亡人数激增,扩招接引亡灵的使者,王华因为生前大孝,为人爽朗热情,又识文断字,便被收录做了地府使者。
三十年后他母亲寿终正寝,母子在地府相见,两人都嘘唏不已。好在他寡母与邻里之间相处颇好,大家同情她一生守寡,儿子早逝,平日里对她颇为照顾,倒也没受什么大罪。
后来,他母亲选择再入轮回,两人前世的母子情缘就此结束!
再后来,王华在地府遇到了心仪的女子,两人喜结连理!
结识莘安后,二人一见如故,王华欣赏莘安的温润如玉和才情,如同兄长一般时时照拂着莘安。
莘安钦佩王华事母至孝,为人仗义,也把王华当兄长一般敬重。
王华拔掉酒瓶塞,给两人各倒了一盅酒,先端起自己那盅,冲莘安一举。
莘安赶紧端起自己面前的酒,伸过去,低了王华酒盅的沿子,轻轻一碰,一口闷下。
“啊!”王华享受地砸了咂嘴,又连着给两人倒了第二、第三盅。
饮罢三盅酒,王华抄起筷子,笑道:“兄弟,来,抄筷子!”夹起一筷子凉拌豆芽面筋放嘴里。
三盅酒下肚,身上有了些热意,气氛也起来了,王华含笑看着莘安:“兄弟,不是哥哥说你,你也该找个人一起过日子了!”
莘安淡然一笑,拿起酒瓶给王华和自己满上酒,端起自己酒盅敬王华:“谢谢兄长关心!”
“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跟哥哥说说,”王华端起桌上酒盅,与莘安碰了一下,一口喝下去,“清纯的,知性的,还是性感的;亭亭玉立的,还是娇小玲珑的: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只要你说,哥哥都能给你找到!”
莘安知道王华在地府人缘极好,人脉也很广,只是......
“恐怕要辜负兄长美意了,我什么样女人都不要。”莘安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你喜欢男人?”王华并不以此为忤,笑道:“喜欢男人也成,你想要什么样的?”
对于长居地府的灵魂来说,外貌、性别和年龄并不像世间的人们那么看重。
因为你眼睛所看到的,无论外貌、性别,还是年龄,都只代表每个灵魂脱离□□的瞬间,那人下意识里对自己的认知。
比方有人在睡梦里发生车祸而亡,那他对车祸的发生一无所知,灵魂脱离□□的时候,自然还是平日身体健全的样子。
而有些因病死亡的,灵魂离开□□的时候,他脑海里浮现的是年轻时某段快乐时光,那么他潜意识里的自己就是年少时的模样。
所以,在地府寻找伴侣,只要对方的容貌不是过于有碍观瞻,人们倒更看重两个灵魂是否契合,是否有共同语言和爱好。
莘安又替两人倒了酒,端起自己那盅朝王华一举,先干为敬:“让兄长失望了,我什么样的人都不要。”
王华喝下面前的酒,意味深长地看着莘安:“是为了中元节重生的那个人?”
莘安怔怔地望着王华。
“你不用拿那眼神看我!公告的时候我就坐在台上,从头到尾,我看你一双眼睛都快长到人家身上了!”王华自打结识莘安,从没见他那样专注、深情地看过任何一个人。
莘安沉默不语,收回目光,低头看着酒盅,右手不自觉地用力捏着桌上的筷子。
两人相交多年,王华知道莘安当初是为了萧芫才不入轮回的,“他这次重生,少说也得有五、六十年的光景才能再次回归地府,你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不可能在一起!”
停了片刻,又语重心长地劝说道:“这几百年来,你看着他轮回了一世又一世,不是投胎成男人娶妻,就是投胎成女人嫁夫,何曾记得起你。你现在也该放下他,找个合得来的一起过日子了,地府岁月漫长,不要苦了你自己!”
莘安低头沉思不语。
王华继续开导:“重要的是,你这样对他念念不忘、深情款款,可他根本不知道。你心里清楚,那人光孟婆汤都喝过几十次了,可能灵魂深处关于你的记忆一点都没有了。”
说完,王华自斟自饮一盅,颇为心疼地看着莘安:“你这次亲自接引他,又亲自送他重生,你们两个近距离接触,他对你有没有一丝感觉,有没有一毫记忆,你自己心里,不是应当最清楚的吗。”
莘安的思绪瞬间飘到了那天的黄泉路上,白云跌进他怀抱里时,他分明看见她的眼神是迷离、沉溺的,或许……芫儿的灵魂深处,还有关于我的一丝记忆的吧?
说实话,那时候他用力抱着白云的刹那间,似乎真的有种是抱着芫儿的感觉,所以才差一点就意乱情迷,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上那红润微启的唇瓣!
王华虽然不想让自己兄弟痛苦、难堪,但是为了兄弟的未来,不得不快刀斩乱麻,狠起心来用力戳莘安的痛处,就像身上有疮必得忍痛用尖刀及时剜掉,才能痊愈一样。
世人不都说,治愈失恋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吗?
所以,对莘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走出旧日阴霾,开始新的恋情,是他这个当兄长的责任。
“拿我来说,生前感念母亲的生养恩情,不娶妻,不生子,为母亲治病可以割自己心口的肉,即使丧命也在所不惜。但是当母亲寿终回归地府,我们母子相见后,她选择了再次步入轮回,所以,我们前一世的母子情缘至此算是真正结束了。”
莘安闻言,抬起头望着王华,眼里满溢着同情和遗憾。
王华沉默片刻,一脸萧瑟地说:“现在母亲的灵魂到底轮回了多少次,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缘分已尽,就该放手了,不要太执着于过去,这样不但对他人,对自己也是一种解脱!”
作为多年的异姓兄弟,王华也只能劝说于此,毕竟不能替莘安包办一切,尤其是感情一事。
莘安明白对方苦口婆心是为自己好,只是......他看着王华无奈道:“我就是忘不掉他!我现在并非一定要跟他在一起,就是想远远看着他,知道他有人疼、过的开心就满足了!”
王华不禁扼腕叹息,“地府第一情种”之称号,自己兄弟当受之无愧,是不是得找人做个匾额挂他门上啊?!
“莘大哥在吗?”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女子甜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