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志》步烟飞

2、第2章盼父未归乱军至 幼遭仇追母引开

　　第2章盼父未归乱军至 幼遭仇追母引开
　　如今天下共分五国，中州，东越，南楚，西蜀，北燕。
　　在西蜀青云山下有一个小村庄，只有几十户人家。这些人家的男丁多做上山的脚夫，家中兼卖些登山所需的用具和饭食。
　　青云山是西蜀国有名的胜地，山高水秀，层峦叠嶂，气象万千。不少的文人骚客都留下关于青云山的脍炙人口的诗文。
　　这几年专为游山玩景的人，到这小村庄中打尖准备登山的人着实不少。
　　在村边的一棵楠木树下，坐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小女娃的头上梳了两个小辫，双手托着下巴，一双漆黑而明亮的眸子，出神的望着云雾缭绕的青云山。
　　那小女孩口中还念念有词：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青云山是不是也有神仙呢？阿爹是不是让仙人带走修仙了？
　　不远处有几个男女娃子在玩盲人摸象，一个小男娃冲她叫道“云紫青，过来一块玩啊。”
　　她只是摆摆手，还是盯着云雾中的青云山出神。
　　树下的小女娃叫云紫青，她父母是九年前来到这个小山村的。
　　村里的人不通文墨，她父亲对外说是个读书人，只是未曾通过童生试，但是这样的水平在这小村子也算是很有学问的人了。
　　做家长的都是望子成龙的多，就请他在村里教孩子们认字，帮忙村民写信给外地亲友，村民也没钱交束侑，只是拿一些自家的山货柴米之类给他，够他们两夫妻温饱。
　　云紫青出生后，她母亲大概是月子没调养好，埋下病根，家里开支不够，她父亲便不再教书，开始进山打猎采药，就为了是多弄一些山货，换了钱给娘子买药吃。
　　这一次父亲进山已好几天了还没有回来，也没让猿叔来报信，云紫青心里总有些不祥的征兆，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非常担心父亲，便日日到村口眺望，盼望父亲下一刻就了现在自已的面前。
　　云紫青的母亲姓唐名七叶，只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整个人变得瘦骨嶙峋，憔悴不堪，原来的十分容色也只有一分，但还是一个仪态万方、举止娴雅的女子。
　　云紫青一直觉得母亲见识渊博，学识不下于父亲，加以和母亲相处时间最多，是以常缠着母亲讲些故事给她听。
　　曾听母亲说过上古时候，有仙人朝游苍梧而暮至北海，听说还能与天地同寿，法力通玄者还能毁天灭地。每每说到这，母亲总是露出一些怅惘之意，叹息中似有无限深意。
　　当听母亲说古籍中也记载有凡人山中遇仙，海上有仙山仙药等奇事。每每听到这些，云紫青都非常向往，恨不得遇见神仙或者吃下仙药成仙的就是自已。
　　此时日已西沉，父亲还是未回，云紫青只好先行回家，见母亲正在做饭，便问道：“阿娘，你说阿爹会不会是在山中遇见了仙人？所以不得返回家中。”
　　唐七叶看她认真可爱的小模样，摸摸她的头，笑道：“仙凡殊途，那有那么容易啊，再说，真遇见了仙人也未必是好事。”言语中却露出几许萧索怀念之意。
　　云紫青不服道：“遇见神仙怎么不会是好事？”
　　唐七叶笑道：“傻孩子，人有好有坏，神仙自然也是有好有坏啊，所以遇见神仙也未必是好事。”
　　云紫青嘀咕道：“坏的神仙还能叫神仙吗？”
　　唐七叶好笑道：“不叫神仙叫什么？”
　　云紫青想了想，笑道：“好的叫神仙，坏的叫妖怪，神仙都是好的，妖怪都是坏的。”
　　唐七叶听了女儿天真的话，正色道：“紫青，不能这样说，不管是神仙还是妖怪，是好的还是坏的要看他做的事造成的后果是什么。不能以出身论好坏。”
　　云紫青吐吐舌头，跑过去把碗筷摆好，接过母亲炒好的菜肴放在桌上，又给母亲盛好饭。
　　稍后饭毕，唐七叶才刚要起身，只觉目眩神晕，两腿一软又坐倒在椅子上，云紫青见状忙到母亲的身边，从她的怀里取出一个药瓶。
　　从药瓶倒出一粒青色约龙眼大的药丸喂入母亲的口中，这药散发的是一阵阵的清香，这药是母亲自已配的，有些药材是父亲采的，有些药材只能到药店里买。
　　唐七叶吃了药慢慢缓过来，心神稍定，叫云紫青去收拾餐桌。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还有不断的惨叫和嚎哭。有人惊恐的喊道：“南楚军杀来了，快跑！”
　　唐七叶听了叫喊声，到窗户边看了一下，云紫青跟了过去，踮起脚尖，还未见到什么，便被唐七叶紧紧抱着往灶房去，单手掀起不常用的那口灶上的锅，伸手进去，只听到轧轧有声，露出一个洞来。
　　那是一个地窖，里面装有一些红薯和食水。母女两躲在里面，一躲就是七八天，听着外面震天的喧嚣声似乎渐渐远去。
　　转眼又已过了几天，地窖里的水喝完了，估摸着南楚军走了。唐七叶从地窖的东南角挖出一个黑玉盒子，放入怀中，带云紫青出了地窖。
　　家里很凌乱，家具多的损毁，幸好衣物还在，唐七叶捡些要紧东西打了个包裹绑在云紫青的背上，说道：“紫青，我们走吧。”
　　“娘，我们不等阿爹吗？”云紫青不愿意离开家。
　　“这里太危险了，他回来会知道去那里找我们。”唐七叶说完把云紫青背上，用带子绑稳，找了件披风系上，向外走去。
　　除风声外，村里没有一丝别的声音，连平日常听到的鸡鸣狗吠之声俱无。
　　尸横遍野，到处是断壁残垣，还有火烧的痕迹。唐七叶出了村往青云山奔去，远方隐隐还有厮杀的声音传来。
　　唐七叶听了这些声音，不敢走报国寺那边的正规上山道路，专挑小路上山，足尖点地，飞快向前掠去，一气在山上奔了□□里，见边上有一道山泉，才停了下来，把云紫青从背上解下来。
　　云紫青见唐七叶气喘吁吁，脸色发白，双唇无色，病容十足，担心道：“娘，你脸色好白，你没事吧？”
　　唐七叶深吸一口气，安抚女儿道：“娘没事，若非当年伤了根基……”话未说完，抓起云紫青向右闪开，夺夺夺几声，母女二人原来所停之地已插上了数支弩箭。
　　唐七叶四周打量，见不远处站着个身材矮小的道装中年男子，身后背了把剑，左边的袖子只一半，露出半截黑黝黝的铁臂，那弩箭正是从那铁臂中射出的，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已。
　　那中年道人见唐七叶看来，冷笑道：“名震江湖的毒仙子，居然隐藏在青云山下的小村庄里，真是让人意外啊。”
　　唐七叶心思念转，八成是自已出村就让他盯上了，只是不知为何那时没发作，倒是悄悄跟上来在这动手。
　　冷冷道：“多年不见了，谭仲顺，你到此地何干？是想再断一臂么？”
　　谭仲顺冷哼一声，“我现在是南楚军军师的客卿，你说我来干嘛？你以为我还是往日的我吗？”右手捏了个法诀，一小团火焰出现在他的指尖。
　　唐七叶惊惧了一下，又转而平静下来，冷冷道：“没想到你成了修仙者，还学会了控火术。但以你的资质，估计也就到头了。”
　　谭仲顺给她说中痛处，大怒道：“收拾你却也够了。”
　　唐七叶不答，几十枚钢针直冲谭仲顺，这是唐门有名的天女散花手法，自已则转身，施展出唐门有名的浮光掠影轻功身法，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山林之中。
　　谭仲顺手忙脚乱的躲过飞针后并没急着去追，闭上双目，凝神了半响，才朝一个方向追去。
　　唐七叶一直向山上奔去，才奔出几里就支持不住，扶着一棵松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吓到了云紫青。
　　“娘！”
　　唐七叶从怀里取出那个黑玉盒子，放入包裹中，将包裹紧绑在女儿身上，先是嘬唇呼了几声，似是猿啸。
　　唐七叶抚摸着女儿的小脸说道：“紫青，那姓谭的现在是个修仙者，必有手段追来，只怕他很快就追上来了，娘现时要与你分开了。这样才留你一条生路。这个盒子是爹娘留下的东西，你安全后再打开看吧。”
　　云紫青听唐七叶说了一通话最后却是要分开，哭道：“我不要和娘分开！”
　　唐七叶抓紧她的肩膀，不舍地看着她，叮嘱道：“答应娘，无论将来遇见什么样的难处，生死之外无大事，一定要活着，这是娘的心愿，知道吗？”
　　云紫青哭着点头，唐七叶亲了一下云紫青的脸，决然而去。
　　看着娘的背影，云紫青此时方理解爹平时教她的[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这句诗的含义，难以抑制的伤心，怔怔的流下泪来，转而嚎啕大哭，只怕再也见不到娘了。
　　这一哭直哭得惊飞山鸟，引得几只猿猴在边上叽叽喳喳。
　　良久，云紫青方停下哭泣，看向娘去的方向，祈盼下一刻娘就会出现。
　　这时，一只老猿出现在边上，一双眼睛温和地看着云紫青，似通人性。
　　“猿叔。”云紫青见到老猿，扑入老猿怀中大哭。
　　这老猿是云安远前几年上山采药时救回家的。伤好后每回云安远上山采药它必跟随。云紫青以猿叔称之。
　　只是上个月云安远带它上山采药后，它便不再回来，自行离去了。云紫青曾问父亲猿叔为什么不回来，云安远说猿叔有事，等过一段时间就带她上山和猿叔团聚。
　　却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猿叔。
　　老猿伸臂抱起她向树上窜去，就这样在树与树之间跳跃，有时下来走那窄小的山径，就这样走了七八里。
　　到了一株参天古松边，松树边的峭壁光滑如削。老猿放下云紫青，拍拍自已的背，示意她上去，云紫青便伏在老猿背上，双手抱着老猿的脖子。
　　那老猿缘着古松树爬了上去，云紫青往远处看去，是密密的云海，云气翻滚，孤峰如笋露出云海，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上了山后又过了几个峭壁，约有三里多路，然后又爬了一座峭壁，到了一个大平台上，老猿方把云紫青放了下来，牵她到平台后的一个山洞前。
　　那洞门壁上有四个大字，是[枕霞栖云]，进了洞中，当中一个大厅，大厅中间是一张长石桌，围了几张石椅子。大厅石壁那有一个小水潭，左右边各有两间石室。
　　老猿把她领到左边最里面的石室，那石室里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和一张石凳。角落里还有几口箱子。
　　老猿把她放到石凳子上坐着便出去了，没一会用石杯端来了一杯水，递给云紫青。
　　云紫青接过杯子，向老猿道了一声谢。正口渴着，一气饮下。那水分外的甘甜，那杯子虽是石头做的，却泛着微微的白光。
　　那老猿又抱抱云紫青，指指石床，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