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 8 章 ...
-
若是这次离开,并没有被郡主看见也就算了,可郡主都高声呵止了,子祁哪还敢继续打马。
停住马车,子祁无奈的往车内看了一眼,然后忙跳下马车,腆着笑脸招呼道:“咦,这不是安福郡主吗,今日这么巧,在这里看见了您?”
安福睨了他一眼,懒得理会他,直接单手叉腰,指着马车道:“顾宴初,你给本郡主下来!”
叶芝本来在马车里疼的缩成了一团,听到外面的叫喊声,这时反而能直起腰了,她瞄了眼顾宴初,见男子正低眉想些什么,也就没在这时候出声打扰。
外面安福郡主闹腾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顾宴初回过神,看了眼叶芝,叮嘱道:“你就在这里坐着,别下去了。”
安福郡主是急脾气,这次来找他,还不知是因为什么事,别牵扯到她身上了。
下了马车,顾宴初先是将目光投到了自家门前,那里已经比平时多了两排郡主亲卫,然后才调转目光,将视线看向了安福,“郡主大张旗鼓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有何要事?”
安福哼了一声,并没有回应他,她双手环在胸前,转身看向身后带着的卫兵们,扬眉吩咐道:“都给我上,扒了他的衣裳,本郡主要亲眼看看,他左肩究竟有没有痣!”
“是!”一众亲卫抱拳应声,朝着顾宴初的方向走去。
顾宴初抬眼,神色慢慢冷了下来,“郡主这是何意?”
“何意?”安福嗤笑,“世子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还不清楚吗?亏本郡主一直以为,你同晋京的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现在来看,都是蛇鼠一窝罢了。”
这话子祁第一个不应,他一个闪身挡在顾宴初身前,一把挥开朝顾宴初动手的亲卫,嘴里大声嘟囔道:“郡主,我们家少爷可是清白人,您可不能仅凭一张嘴就诬赖他!”
“是啊是啊!”阿壮阿田也上前拦道,“您好歹也把话说清楚,有什么误会也能当面说开,不然就像是不会断案的大老爷,活生生的冤枉好人了吗!”
若往日有人这样和安福说话,安福定让属下给狠狠打一顿,可她同样是位郡主,最在意皇家颜面,自然不能让人随意诬陷皇家郡主不辨是非。
“好,你要证据是吧,”安福小手一挥,柳眉倒竖,指着在场的亲卫道:“在场的卫兵都是人证,你昨日是不是去了凤玉轩,调戏了里面的掌柜茹歌?”
顾宴初神色淡然,“子虚乌有。”
“不承认?”安福挑眉冷笑,“茹歌是我好友,有我护着,你自然不敢轻易承认,那你可愿褪下上衣,露出左肩,自证清白!”
顾宴初笑了,只是其中并无多少温度,“不需他人自证,就能拿出证据的才叫铁证,郡主上下牙齿一碰,便让旁人解衣,这怕是不妥吧?”
安福知道他们这种勋贵子弟虚伪,早预料到他会抵赖,她扯了扯嘴角,将手抬起,对着身后道:“将物件拿上来。”
手下很快将一块玉佩递到少女掌中,安福拎起玉佩,将其往顾宴初那边扔了过去,“这块玉佩,是茹歌在那位男子离去后发现的,上面的姓氏,世子看看可还熟悉?”
顾宴初接过玉佩,目光定在玉佩正中的顾姓上,眼中闪过沉思。
见他不语,安福再次环臂,“怎么,刚刚还口齿伶俐的世子爷,现在哑巴了?还是你告诉我,这位玉佩,是令尊大人留下的?”
不怪安福如此说,顾姓虽然不算少见,可在京里,有名的也只这一家,而敢拿一块这么好的玉雕刻姓氏的,也就永国公府有这财力了。
顾宴初举目,神色较之前反而没那么凝重了,“玉是好玉,可用玉的人心思不纯,这玉显得也别有用心了。”
“呵,”安福笑出声,“你是说有人在冤枉你?”
顾宴初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偏过头,若有所思道:“郡主单凭一块玉就认定是我所为,那敢问郡主,是否亲眼见到那人的容貌?”
安福眉头轻蹙,“那倒是没有。”
这话一出,像是落了下风,安福连忙又加了一句,“当时凤玉轩的打手赶到时,曾抓歪了他的衣裳,当时所有人都看到他左肩上有一颗痣,而茹歌也称,亲耳听到那人自称凌霄!”
凌霄,是晋京的小姐们给顾宴初取的别名,都道他如崖边独树,如松如柏、高不可攀。
子祁听了这话嗤道:“那这就更不可能是我家少爷了,我家少爷洁身自好,从不沾惹女子,更不会将这花名挂在嘴边,多么轻浮!”
安福圆眼一瞪,“你这奴才,自然是为你主子说话!”
顾宴初抬手,止住他们话茬,道:“这几日我确实并未出府,公府行居录可作证明。除此之外,郡主还可派卫兵亲试,看他们能否近我的身。”
那人在凤玉轩被打手扒了衣服,足以见武力不佳,而郡主的亲卫皆是选拔出的好手,若他们都不能触碰到自己,凤玉轩的打手就更不可能做到这些,自然就可证他的清白。
安福敛目,半响点了点头,显然也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顾宴初让身边人散开,将公府门前清出一片场地,然后点头示意。
安福下颌抬起,亲卫们得到她的指示,再一次朝顾宴初围了上去。
双方你来我往,拳掌相向,叶芝在车内只能听到些细微动静,不过也就片刻,外面的声音就停了。
顾宴初收回手,他的衣衫仍旧整洁,没有丝毫凌乱的痕迹,反观他对面的那些人,要不是公府门前每日都有人打扫,现在都是一身的泥泞了。
安福不是傻子,见到顾宴初的身手,在看他不染纤尘的模样,心里也已经信了。
顾宴初侧首看向阿壮,吩咐道:“去母亲那取行居录。”
行居录,记录的是府内人员进出府的注本,平常丫鬟小厮出府就由门房记录,只有府里的主子,才由主母身边的掌事记录。
阿壮应声,快步跑回府里。
没过多久,他就捧着一本册子回来了,他将册子递给顾宴初,顾宴初伸手接过,翻到自己那面,将近五日来的行程,全都展现在安福郡主面前。
安福垂眸轻轻扫过,除了第一日记录了他出府的时辰,接下来的四日,行居录上都是写着并未离府。
两两相合,铁证如山,即便是安福,这个时候也没什么话好说。
幸而,在她凝塞的这一瞬,她身边的亲卫长站了出来,低头开口,打破这份沉静道:“郡主,已经午时了,属下们还是要以郡主的身体着想,这时需护送您回府用膳了!”
安福僵硬地点头,丢下句要去查清真相,便顺着亲卫长给的台阶匆匆离去了。
回到府中,顾宴初特意让子祁去膳房传话,让膳房将他带回的药煎了送到叶芝那儿,随后才动身去了文渊阁。
顾建承这几日都是在文渊阁处理军务,顾宴初过去时,他还低头在看矮案上的军文折子。
顾宴初没有出声,他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身材健硕、面容英武,一点也看不出将要四十岁的年纪。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顾建承放下手里军文,扭头看去,待见到外面站着的顾宴初时,神色明显一愣。
“有事进来说。”顾建承开口。
顾宴初也没同他见外,直接抬步进来,顾建承收了公文,站起身,朝窗边高脚案走去。
“坐。”顾建承示意道,等顾宴初落了座,他才再次开口:“怎么来我这儿了?”
他生性少言,又一直待在军营不在府里,很少同妻儿相处,父子关系也很生疏,这还是顾宴初第一次主动到他这里。
重来一世,纵使顾宴初很想同父亲多些交流,可嘴巴却像被牢牢粘住一般,不知如何开口,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出声道:“父亲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上辈子父亲就是从军营回来,没有恢复好身体,就被派出南征,最后又因朝中粮草拖延、后备军没能及时赶到,最后同将士们力竭而亡。
顾建承根本不在意这些小伤,只关心儿子道:“早已好了,倒是你,这次相见,总觉得你成熟不少,遇到事了?”
顾宴初垂头,拿起壶盏给父亲倒了杯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随后才道:“父亲,儿子想要入朝为官了。”
顾建承拿起杯盏的手一顿,眼中疑惑,道:“怎么有这想法了?”
虽然顾宴初没说过,可他也能看出,以前的他,最讨厌的就是官场中的尔虞我诈。
顾宴初低头道:“就是想明白了。”
顿了顿,他又道:“以前总是认为这个家有父亲撑着,便想着逍遥些,当个普通公子也挺好,可现在看法变了,您手握重兵,陛下又岂能让您在他身边酣睡,到时总会想办法将兵权收回,而等陛下将兵权收回之日,便是公府自此没落之时了。”
顾宴初说的没尾,可顾建承听出来了,“你是想让我趁着皇上还没动手,主动上交兵权?”
顾宴初没有否认:“我知父亲不舍,可大皇子三皇子皆想拉拢父亲,皇上作为天子,必不会想看到这些,主动上缴兵权和被帝王剥夺,结果是完全不同的。”
“那你可有想过,我们永国公一脉都是武将,在朝中并无文官,即便换你现在入朝,届时没有大儒领路,你又如何在这漩涡中站住脚?”
“寒门尚且出贵子,儿子同他们相比,不用为银钱烦忧,已经是幸事。何况立足朝堂,即便有大儒引路,若自身没有本事,也会被湍急流水撞击,就此倒下也属正常。”
是的,顾宴初今日来文渊阁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让父亲上交兵权,以此来换他入朝为官的资格。
上辈子父亲依着他,等他入朝时已经晚了,国公府的衰败,任谁也拉不回来,既然重新来过,这辈子他一定要提早蹚进这些泥泞漩涡,承担起整个公府的责任,让父亲提早抽身。
顾建承低眸,英气面孔上并没有顾宴初以为的不愿、不舍,他甚至附和地点头,表示对顾宴初说出的话的认可。
顾建承拍了拍顾宴初的肩膀,下了决定:“有如此觉悟,甚好。只是此事还需考虑,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你便随我往返军营,先处理些杂事吧。”
顾宴初心里松了口气,他低头行了一礼,“谢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