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人偶坠入长河

5、曲终

　　深秋寒夜，火光冲天，两人的身躯紧紧相拥，任由鲜血将衣衫浸透，呼吸交缠。
　　良久，仿佛是终于反应过来，女帝看着满手的鲜血，仿佛是从噩梦中惊醒，急急呼唤着太医将这个好像根本不把自己的死活当回事的人送去救治。
　　朝堂终究没能乱起来，女帝的手段越发血腥冷酷，人人自危，先是白家再是太傅，哪个不是权势滔天，最终不过是一捧黄土。
　　朝中局面彻底稳定下来，那些主张迁都的声音老实地沉默下去，剩下的便是专心处理漠北塞外的蛮族，倒也不是难事，蛮族不善攻城，只要边塞守军稳住阵脚便可以叙叙图之。
　　一切都在好转，女帝却似乎是彻底病倒了，不知从深宫何处找到了一位女帝兄长草草出来，当了摄政王，好在也是个手段凌厉的君王，不多时便将短暂的动乱彻底压下，随后出兵北伐。
　　但这一切的一切，与她，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深宫之中咳嗽的撕心裂肺，仿佛是提着的最后一口气终于散了，女帝的身子一日日地衰落下去，想一株即将枯死的花树，整个人由内而外都衰朽下去。
　　一开始还能勉强说几句话，少食多梦，后来连汤药都喂不进去的地步，一整日不进食，除非她亲自来喂才能勉强吃下去一点。
　　吃的艰难，只是怕她伤心。
　　就是这么咽下去也难受，终于在某一日午后，她开始咳血，乳白色的莲子羹上溅落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眼前白茫茫看不清东西，惊慌之中只会喃喃的喊姐姐。
　　“清逸啊......”那人低低说着，声音难得哽咽，身躯上的温度艰难传递着，那风沙磨砺过的心原来也还残存着最后的软弱。
　　“姐姐，我害怕。”她低声说着，窗外的树终究落下了最后一片叶子，那个驰骋漠北的将军终于又一次惶恐如斯。
　　“清逸，你给我赎身吧，我嫁给你，好不好。”
　　那个藏起的地方就是倚翠楼，镇北的洛王喜欢的从来不是倚翠楼的姑娘，那里是女帝的暗子，是她偷偷溜出宫来落脚的地方，烟花拂柳掩人耳目。
　　“好。”女帝呢喃着，不知是不是听到了。

　　京城又出了件大事，女帝为倚翠楼的姑娘赎身，要娶她为后，人们只当是陛下病入骨髓糊涂了，居然也没人拦。
　　大婚的一日女帝居然又精神起来，由着宫女为自己梳妆，穿上了已经准备许久的凤冠嫁衣，红妆十里却见不到人。
　　当太监将事情禀报给摄政王的时候，那个男人也只是笑笑，“罢了，放她们走吧。”
　　马蹄声声，没有来处，也不知归途，她清楚自己的陛下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回光返照，所以轿子又急了些。
　　“姐姐，我们去哪？”
　　“不知，清逸有想去的地方吗？”
　　“只要和姐姐一起，都好。”
　　“嗯，都好。”
　　身子终究是衰弱了，睡睡醒醒，终究还是提着一口气不愿意离去，活遭罪。
　　行了半日，终究停了下来，是一间老屋，院子却是干净，应当是总有人来打扫。
　　“您这是想要金屋藏娇？”她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陛下听，
　　那人似乎是听到了，迷迷蒙蒙喊了声姐姐，伸手要抱，她将人捞起，扶着走进房屋找张摇椅，安静地坐着，良久，白珏悠悠开口，
　　“我在陛下心中终究比不过这天下，不是吗。”心知肚明的话到如今才说出口，利用她坑杀白家，杀的人头滚滚，所牵挂的或许不过是小时候那个一只陪在身边的姐姐罢了。
　　女帝没有回应，或许也做不出回应，迷迷蒙蒙的凑上来想要寻她的唇，还惦记着这个。
　　她哭笑不得低头回应着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她微微僵硬，怀中的人已经没了生息，吊着的最后一口气终于还是散了，这位心狠手辣的女帝最终安静地死在这片无人的郊外，和她的姐姐一起，安安静静无人知晓。
　　“再长的梦也有醒的时候，清逸，愿我们来生再见。”
　　她说着闭上双眼，熊熊火光弥漫，将身躯彻底吞没，其实还是很疼的，不是吗。
　　她曾许愿过国泰民安，却忘记了那个待在漠北心已经冷了的姑娘，直到最后，最后的最后，这所谓的爱，终究是如水月镜花，摸不透，更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