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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高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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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浑身上下都很疼,嗓子干涸到已经冒烟,她想抬手,耳边响起的是锁链碰撞哗啦声,眼睛微微睁开,眼前是缓缓燃烧的火盆。
意识缓缓回笼,瞳孔中映照出的是一间不大的屋子,鼻尖轻轻耸动嗅到了从外面传来的,淡淡的胭脂水粉的香气。
桌子上放着几张小碟子,安安稳稳摆着点心和一壶茶水,一个不大的小丫头正侍弄着火盆,听到声音回头便见到了已经醒来的身影。
丫头急急忙忙起身,手中捏着帕子沾好温水来给她擦拭干涸的泪痕,
“小主,您醒了。”声音奶声奶气,透着稚嫩,“那位说您不喜喝茶身子不好又不能饮酒,便让我给您准备些蜂蜜水。”
“......”那位,想来是陛下。她愣愣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确实不喜欢喝茶,总觉得苦,可大家闺秀终归要学,便也当个秘密藏在心底,后来去了边关,大漠苦寒没有那口烈酒怕是熬不过寒冬,便不碰茶了,可这些陛下又是怎么知道的。
嗓子干渴得厉害,唇沾了水便不自觉地舔了舔,也是渴得急了,小丫头忙拿过茶壶。
“小主慢点喝,慢点喝。”
“解开。”微微喘着气,蜂蜜水终于让她恢复了一些,沉默片刻,她指了指自己手腕脚踝上的锁链,本没抱着多大期望,没想到小丫头居然真的拿出了钥匙,抿着唇看着因为挣扎留下的痕迹,陛下还真是......
“那位吩咐了,小主每日可以出去一个时辰,但不能出倚翠楼。”
“......”她愣了愣,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忽然便明白自己的陛下是如何打算的,还真是把自己整个人看透了,也拿捏死了。
沉默着坐回床榻,房间没窗却也不觉得闷,直到此时她才终于打量着眼前的光景,红袖添香绫罗绸帐,不像居所倒像是普通人家的婚房。
身上还能感受到隐隐的疼,那人的呼吸似乎仍在耳畔,湿热到令人窒息,或许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陛下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屁颠颠的小姑娘,跟在自己身后嚷嚷着要娶她。
“所以你必须走。”微微怔然,那个人的话语犹在耳畔,当今陛下儿时与白家大小姐关系颇好,整个京城人尽皆知,曾有人寻她做文章,但回过神来却被告知,白家大小姐已死于风寒。
那时她才十六岁,漠北的风沙几乎能把她卷走,磨碎了她的较弱,也磨碎了残存的天真,她已经猜到自己的陛下想要做什么了。
京城出了件大事,近日回京的洛王殿下皮甲冲撞皇帝凤撵,妄图行刺当今陛下,被当场擒获,打入天牢。
陛下震怒,朝野震惊,一场血洗即将到来而洛王身后,权倾朝野的白家必然是要被第一个开刀,而他们又怎么会任人宰割,豢养许久的家丁死侍一夜之间几乎冲垮御林军的阵线,但危机之时,一身披银甲的武将手执长枪,步行冲杀,所向披靡,硬生生镇压了这场叛乱。
白家一夜之间被血洗,谋反大罪足以诛灭九族,寥寥几人趁乱连夜逃亡,不过几日边军急报,塞外蛮族起兵大举犯边,不只是谁走漏了消息,镇北将军洛王殿下不在,镇北军群龙无首各自为战,边关几乎告破。
朝堂震惊,白家与边外蛮族勾结已经坐实,清洗在所难免,可如今边关告急,内忧外患好在陛下励精图治国力颇丰,军队若是粮草充足,即便边关告破仍有一战之力。
可问题便出在粮草之上,大夏立国许久,乡绅氏族当道,贪赃枉法侵吞钱粮无数奈何又是官官相护,牵一发而动全身,以至于国库虽有余粮却也经不住连年大战。
朝堂乱的像锅粥,人人自危偏偏陛下不知又在筹谋些什么,迟迟不做表态,国内一时动荡,原本强盛的国家一时之间竟有了亡国之相。
依旧是这间小小的房间,她与陛下安静地对视,小丫头不知躲到哪里看不见身影。
有些发呆,她其实想过很多,但话到唇边便又消散于无形,陛下已经长大了,是一位强大的掌权者,而她只是一个不那么听话的,小小的棋子,心甘情愿任其驱使。
良久,良久,陛下扯着唇,狭长而凌厉的眸划过一丝厉色,伸手去扯她的衣服。
“陛下。”她有些慌,身子不自觉向后躲,手掌中却传来刺骨的冰凉。
“别躲!”女帝眼睛有些发红,当是心疼得紧了,明明自己安排好了一切,那天皇城之内除了御林军还有神机营,那些乱臣贼子又怎么可能近身,奈何这人不听话,一个人便胆敢冲阵。
她在金銮殿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吓了个半死,乱军之中哪怕身经百战的将军也躲不开无处不在的冷箭。
“陛下,我不......”她依旧在躲,女帝气红了眼,整个人栖身压上,这人居然还敢躲。
“朕叫你,别躲!”
身子微微僵住,两人的脸挨得极近,昏黄的烛光柔顺地落在她的眼角眉梢,填满了那慌乱的眉眼,也填满了那无法消融的疤。
“是不是又受伤了。”
“没......”
“别躲。”
衣服终究没能保住,乱军之中不知被谁撕裂的伤口触目惊心,她本已不在意,可女帝心疼的紧,明明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却还是出现变数。
“我告诉过你,不能离开倚翠楼对吧。”
“微臣担心陛下......”
“闭嘴。”女帝的心抽抽得疼,一贯杀伐果断的她也只有在这个人面前才会如此慌乱,若是那夜的冷箭射中,若是刀伤再深一些,若是......
“以后不可以再冒险了,知道吗,”
“可是......”
“姐姐,相信我好吗,我已经不是那个小姑娘了,你只需要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她张张嘴,终究没有再说话,她的陛下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还停留在记忆中许多年的小姑娘。
呼吸交缠,凌乱而急促,眼眸之中浸染着湿润的水汽,这一次她清晰地感受着,近在咫尺的身躯在颤抖,凉的像块冰,瘦的让人心慌。
“太瘦了。”仿佛是从心底浮出的低喃,她轻轻环住,让炙热的体温得以传递。
“你不喜欢我便胖些。”
“......”
“你怪不怪我动你白家。”
这个问题终究被问了出来,呼吸微微凝滞,她的指尖轻颤,拥抱的力气大了些,勒的人生疼。
对于白家的记忆停留在离去的那个深秋,并不怎么温暖,却也没多少怨恨,家中人的面容已经模糊,后来听说娘因病去世,便也没了多少牵挂。
奈何终究是长大的地方,如今落到这般境地,心底还是莫名唏嘘。
“陛下,微臣从来没有怪过你。”
“从未?”
“从未。”
心终究还是乱了,女帝在第二天的早朝突然又杀伐果断起来,朝堂之上人头滚滚,风云变色,白家一夜倾覆,其党羽被迅速扫平。
在还有人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女帝陛下忽然口喷鲜血,整个人便直接昏迷不醒,群臣大乱,最终已经辞官归隐的太傅出面才终于将局面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