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保卫战》常山渐青

80、粒子之下

　　“详细说来听听。”邱香道，她对托马斯的话很感兴趣。
　　“好的，统帅，”托马斯稍微提高了声音说道，“众所周知，高能粒子加速器的主要工作原理就是，通过持续不断的电场加速和磁场聚焦，将一些基本带电粒子加速到相当高的速度，然后去撞击靶物质，从而获得相应的新物质或者产生某种新现象……”
　　“那么，佩奇粒子和通常被当做加速物质的普通电子或者质子，有什么不同之处呢？”托马斯微微笑道，“其中主要的不同就在于，佩奇粒子是不带电荷的，因此需要给它绑定一个普通的电子——”
　　“而且，一般来讲，它不与任何物质发生反应。”亚当说。
　　“是的，它可以在宇宙中随意穿梭。”瓦西里说。
　　“简直是神鬼一样的存在。”孙燕说。
　　“一个电子，可以绑定多少佩奇粒子？”邱香问。
　　“至少一百万个。”托马斯说。
　　“这差不多就相当于，地球带着地表上的几十亿人，长途奔袭，不远万里，去撞击1.5亿公里之外的太阳。”亚当风趣地说道。
　　“由于常见的基本粒子大约有300多种，其中不少都可以作为靶物质来使用，所以这种近光速的撞击是一种十分有趣的现象，几乎没有一个高能物理学家不喜欢观察和研究这种撞击——”托马斯道。
　　“一颗狙击枪专用子弹，远距离击中了一个大西瓜，然后西瓜瞬间就炸开了，到处都是甜美的西瓜汁，还有破碎的西瓜皮和零零散散的黑色西瓜籽。”想象力十分丰富的瓦西里插话道。
　　“一场由西瓜汁炸裂引发的视觉盛宴！”大西洋之眼的主要设计和建造者托马斯非常形象地说道，虽然他是一名伟大的高能物理学家，但是这并不耽误他拥有极为强大的艺术想象力。
　　“然后呢？”邱香穷追不舍地问道。
　　“然后，破解A信号和B信号的基本方式和方法，大概率就孕育在其中了，反正凭我的粗浅直觉，我坚决认为，只要我们愿意下苦功夫去钻研一番，几番，N番，答案应该就在前方了——”托马斯幽幽地说道，自然而然地就扮演起了一个可爱的神婆婆的角色。
　　“粒子之下，是浩瀚的海洋。”亚当说了一句十分深沉的话，这句话引发了在场所有人的沉思。
　　是啊，分子，原子，质子，中子，电子，夸克，然后呢？
　　然后，就是一片波云诡谲的波涛汹涌的浩渺大海！人类，只不过在海边的沙滩上，踉踉跄跄地走了几小步而已！
　　“有时候，两个接近光速的佩奇粒子迎头撞击，或许会出现更加壮观的奇特景象，会给我们造成相当惊人的启发，从而让我们由此走上一条景色更加旖旎的康庄大道。”亚历山大非常乐观地说。
　　“那就让撞击来得更猛烈些吧！”孙燕模仿大作家高尔基的样子嬉笑道，她总是能够在关键时刻给大家带来足够的欢声笑语。
　　“一颗彗星迎头撞击了另外一颗彗星，或者一颗彗星狠狠地撞击了地球上广阔的海洋，然后生命便由此诞生了——”托马斯道。
　　“是的，这就是大西洋之眼存在的现实意义，它会帮助我们解开许多一直困扰着我们的高能物理方面的世界级难题。”亚当说。
　　“天文学家由衷地感谢你们！”亚历山大开玩笑道。
　　“这么说吧，如果用大西洋之眼来研究佩奇粒子和阿普射线，亦即通过它来分析竹筛工程所接收到地外电磁信号，那么，距离取得初步的成果，大约需要多长时间？”邱香十分关心地问道。
　　“短则5年，长则10年，大概是这样的。”托马斯回道。
　　“祝你们好运！”邱香热情满满地说道。
　　“一束看似普普通通的无色阳光，穿过一个简单的三棱镜，就被折射成了美丽的七色彩虹，一束具有超高能量的佩奇粒子流，经过和靶物质的猛烈撞击，就会出现无数想象不到的瑰丽景象——”孙燕用十分优美的腔调进一步说道。
　　看起来，她对大西洋之眼也是颇具好感的。
　　“正解，孙博士！”托马斯夸奖道。
　　“把客观现象解释清楚，是物理学家的责任。”邱香说。
　　“这其中，离不开数学家的大力支持。”亚历山大说。
　　“所以，数学，只有数学，才是冷酷地剥下一切牛鬼蛇神身上披着的那张丑陋画皮的最佳利器！”邱香极为严肃地说道。
　　“比如说某些地区的彩票，”智商过人的孙燕接话道，“其实一直都是和概率学背道而驰的，是经不起仔细推敲的——”
　　邱香用热切的眼光看着孙燕，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有了统帅的鼓励，接下来孙燕说得更加起劲了：“彩民买的全部组合都是固定死的，而开奖时开出来的那组数据却是完全随机的，这个完全随机的开奖结果，和彩民买的全部组合中的某一个组合，完全一致的概率其实极低极低，以至于都低到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好多期都开不出一个一等奖才对的地步——”
　　大家都会心地笑了，这个低级破事，众人都懂！
　　“结果呢，”孙燕随即冷笑道，她对这种可恶的现象早就心存不满了，“一等奖出现的频率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随后，她又继续解释道：“随机开奖和抽奖完全不一样，抽奖是在已经确定的各种组合里面，随机抽出一个组合来当一等奖，其结果是必然会出现的，根本就不存在空缺的情况……”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得都不能再简单的骗局，结果竟然天天都有傻子去买彩票——”孙燕义愤填膺地说道。
　　“不好意思，以前我也当过这种傻子。”她忽然又道。
　　“没关系，孙燕，所谓的成长和进步，通常来说，就是指知道自己以前很傻。”精明过人的邱香温柔地说道。
　　“有些民科就是这样，”谈兴甚浓的孙燕接着说道，“比如在大前年火起来的张某某，这货几乎把所有的前沿科技领域统统都质疑和否定了一个遍，同时他还提出了很多看似非常高大上的新理论，但是他唯独没有去碰数学，还算他有点自知之明——”
　　“数学这玩意，你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你要是不会的话，你都找不到攻击它的地方，因为它的门槛实在是太高了，光靠吹牛和忽悠是肯定不行的。”瓦西里有些鄙夷地议论道，他可是这个领域的权威人士，说的话还是颇具分量的。
　　“数学不像相对论、量子力学、生物转基因、双缝干涉、薛定谔的猫这些东西，是人不是人都能说上两句——”亚历山大一唱一和地说道，他和瓦西里配合得很好，“别说张某某去那个所谓的外星球逛了一圈，他就是认玉皇大帝当爹，也不敢在数学领域随便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