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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汉广 ...

  •   待蝶翼到了茅屋,却发现屋中正站着一人,身着白袍,正在摩挲着一把剑,蝶翼手中的蝶渐渐温热起来,看蝶的反应,那剑必然是雄剑翼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只有师父在的吗?难道……
      那人听见蝶翼的脚步声,转过了身,面向蝶翼。看见那张脸,蝶翼不禁呼吸一窒,用手紧紧地抓住胸口,嘴唇不住的发抖,可那名字竟是从心中涌了出来,“寒羿……”
      蝶翼脑中空白一片,竟什么都不知道了,待恢复知觉,却发现自己已被寒羿紧紧拥住,同凝的温柔和小心翼翼不同,寒羿力气大得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蝶翼,蝶翼,蝶翼……”寒羿不停地念着她的名字,痛苦而绝望。
      一阵冷风吹来,蝶翼打了个冷战,瞬间清醒过来,从寒羿怀中挣脱出来,“我来瞧瞧师父,明日我就要出嫁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是应该来告别的,看了师父我就走……”那来找雄剑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寒羿的样子变了好多,虽是更加消瘦,却似更有精神了,不再如从前那个只会被蝶翼骗着玩的傻小子,看他头上的发簪,竟是千年血玉打磨而成,身上的白衣料子是上等的横波丝缎,做工极是细致,看来最近他……过得不错。
      寒羿怔怔地看着蝶翼,似是要看进她的心底,那句“明日我就要出嫁了”深深地刺伤了他,虽是早就知道蝶翼的婚事,可由蝶翼说出来,竟还是似一把尖刀重重地刺穿了他。
      “既然师父不在,我这就走了,保重。”蝶翼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却不防被一股大力拉了回去,寒羿扳过蝶翼的身子,让蝶翼面对着他,“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嗯?”
      “当日爹爹已给了你选择的机会,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回来?莫非是想置父母之仇和往日承诺于不顾?”蝶翼冷冷地说,然这些话刚出口,心中不禁一阵绞痛。寒羿听了一怔,竟被蝶翼挣脱出来。
      “峦已经死了,”寒羿突然说,蝶翼一怔,当日峦不是被官兵包围拼死抵抗才落崖的吗?难道是爹爹和寒羿……“本来我以为凶手只是莲姜和骊姬她们,可是查到后来才发现爹爹的死只是有人利用莲姜借刀杀人,我爹当年曾发现了一个阴谋,是被人灭了口,以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能把那人拉下来,所以我……”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的,”蝶翼笑了笑,淡淡的,有些凄然,“当日你选择报仇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我。”
      “如果现在我放弃报仇,你会不会跟我走?”
      “你会放弃吗?”蝶翼抬头看着寒羿,反问道,看到寒羿低头不语,蝶翼淡淡的笑了,“我再替你选一次,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这样你就不用费心去选择了吧?祝你早日大仇得报!保重!”
      听了此诗,寒羿怔了怔,只是呆呆地看着蝶翼,眼中满是伤痛,蝶翼静静地看着寒羿,微微苦笑,转身便走出了小屋。
      这时刚过了新年,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但竹林中仍有些淡淡的青色,蝶翼刚出来了走了几步,空中竟纷纷扬扬地飘起了小雪,雪中的竹林,真的是很漂亮啊,看着林中飘舞的雪片,蝶翼笑了笑,做一颗竹子真好,无忧无虑的,到了冬天,老天还帮忙打扮得更漂亮,如果有下辈子,要做一颗竹子,就不会有这些伤心费神的事儿了。冬日的风总是肃杀的,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真是冷啊,蝶翼把披风上的帽子戴上,又裹紧了紧红色的披风,心中不禁懊悔,刚才出宫时走得急,顺手竟拿了这件红色的,果然是为新娘子准备的,只是好看,却不保暖。更是挡不住大冬天的冷风,不过,这样被冷风吹着,心中似乎不那么痛了呢!这样想着,竟张开双手,松开了披风,让那股冷风竟吹到自己身上,直深入到骨头里,让刺骨的寒冷冰冻自己心上的伤口,舒缓自己心中的痛……自明日起,自己的人生,将揭开新的一章了,应该会幸福的吧?答应过娘,一定会让自己幸福,应该可以做到的吧?正想着,身上一暖,一件白色的皮髦大衣便裹到了蝶翼身上,带着熟悉的温度,随后,一双手环在了胸前,寒羿的声音传来:“前些日子那场大病还没好干净,不要再冻着了,”寒羿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恍惚间,蝶翼竟觉得回到了一年前,那时的寒羿还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深仇……“对自己好一点,都快要嫁人了,竟一点都不知道爱惜着自己点。”蝶翼的眼泪流了出来,他怎么这个时候还…… ,蝶翼轻轻地从寒羿怀中挣了出来,白色的皮髦大衣滑落到地上,“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了,谁都不能回头了……”说完便径自离开,再也不曾回头,只留下寒羿怔怔地站在原地,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蝶翼的话,“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了,谁都不能回头了……”

      回到宫中刚刚躺下,被子还没有热,便有老嬷嬷来为蝶翼“开脸”,开脸即用白线绞去汗毛以打扮新娘,虽说嬷嬷晓得新娘是公主,开脸时已是万分小心,可还是把蝶翼疼得哇哇直叫。
      待到给蝶翼披带繁琐的凤冠霞帔,丫鬟嬷嬷们硬是把蝶翼木偶似的摆弄了两三个时辰,将近黄昏,要出宫了,蝶翼才算解脱出来,披上盖头,由宫人搀着出了蝶兰居,然一只脚刚迈了出去,蝶翼却停住了,这里毕竟是她自幼长大的地方,母亲虽已早逝,但是这蝶兰居的种种物事,无不给蝶翼一种感觉,母亲还在她身边。这竹子是母亲昨日才种下的,这花儿是母亲今早刚浇了水的,这梳子是母亲早上梳头用过的,这铜镜是母亲刚刚才放下的……想着母亲的种种,蝶翼不由泪盈于眶,转过身,拜了三拜,心中默默念道,“娘,女儿要嫁了,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拜罢,已有人撑起红伞,扶她上轿。轿中备好了新鞋,待蝶翼上轿后,便立即有宫人为她换了新鞋,意为离家嫁作人妇,便不会带任何属于女家的东西到夫家,寓意将以后的生活交托于丈夫手上。关于他的记忆,也该放下了吧?毕竟她要嫁的丈夫是凝,而不是他,今后自己的生活亦是交给凝,而不是他。想到这儿,红盖头下的脸颊已满是泪痕……

      远处,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落寞地站在竹林之中,远处传来的笙鼓喜乐,像是一把把尖刀刺在心上,痛苦地闭上眼睛,那如玉的人儿,是再也与已无缘了,只是为了报仇,失掉了最爱,真的值得吗?
      心底在流血,渐渐淹没那遥远将军府里耀眼的红色……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
      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
      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蝶翼,来世,我不会只做替你喂马的少年。
      来世,即使汉水再广,江流再宽,我也会追到你的身边。
      来世,哪怕我们中间隔的是比汉水更宽的大海,我也要找到你,把你紧紧地锁在我怀里……
      来世,只能等来世……
      可是,来世到底有多远?

      注:《汉广》讲的本是一个少年爱上了一个女子,但那女子即将嫁人,两人间就像隔着一条汉江,有着无法逾越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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