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员工[无限]》逢仙

6、第六章

　　白喜下单外卖，除了早餐还有折叠伞和雨衣雨鞋，以及一个看着很结实牢固的双肩背包，分两个单下的，安排配送的外卖员是同一个，等会下去取外卖的时候一起拿。

　　她点开玩家的聊天群，群里正在交换新搜集的信息。

　　【赵智嵘】:这个副本每天存活的难度在增加，从昨天开始我已经经历过两次死亡危机，一次是洗手间出现了诡异，一次是厨房出现了诡异，但是我目前还没有弄清楚究竟触发条件是什么
　　【赵智嵘】:在卫生间我洗脸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按进脸盆里，险些窒息。那诡异的力气很大，无法挣脱，幸好我水性好，闭气时间久，脸盆也是塑料的，最后打烂脸盆才逃过一劫，可等我睁开眼，什么都没有看见
　　【赵智嵘】:后来我走进厨房，就会觉得浑身痛，像是有人用刀在把我骨头剁碎，把筋膜分开，我痛得站不住，最后从厨房门爬出去……
　　【赵智嵘】:苦笑.jpg
　　【赵智嵘】:我现在都没想通，只能先避开这两个地方
　　【林朝】:如果我们只是等着，每天可能会遭遇的危险会越来越多
　　【明善】: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晚上反锁了门，晚上“弟弟”在外面拍门的时候，受规则限制，“弟弟”进不来无法直接对我造成伤害，我也有办法短暂地安抚它
　　【明善】:但是昨天晚上，“弟弟”会把“妈妈”叫醒，“妈妈”说要照顾好弟弟，这个时间要出去把“弟弟”哄睡觉，就来开我的门，好在我提前把房间钥匙藏起来了，所以昨晚门没有被打开
　　【明善】:但今天早上“妈妈”把钥匙拿走了，我猜，到了晚上门应该防不住任何诡异

　　“叮咚——”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接连不断的消息提示音冒出头，玩家群里的消息没有增多，而一直安安静静毫不引人注意的业主群里有人在说话。

　　【404】:@504，你有没有公德心，凌晨三点还在吵，你不休息别人还要休息

　　504——不就自己吗?
　　白喜心想，她十二点前就睡着了，噪音不是她制造出来的。

　　了解过商品房噪音产生原理的朋友都知道，虽然可能噪音听起来是来自正上方，但实际上噪音源可能来自上面N层，侧方，甚至可能是下方。

　　白喜慎重地在屏幕上打字，一句话反复删删改改。

　　【504】:并不是我在吵，我每天12点前已经睡着了，如果有问题可以协商解决
　　【404】:你就在我楼上，不是你还有谁?

　　一连几十条信息疯狂刷屏，404每一次信息发出都只有零点几秒的间隔，其他人的信息一发出就会被挤掉。

　　【404】:不止是你，你们都是！
　　【404】:昨天也是，你们故意路过我门口，在我门口发出声音
　　【404】:你们为什么都要和我过不去！！！
　　【404】:你们都看不起我！
　　【404】:你们该死！

　　404住户发完最后一条消息，群里一片死寂，没有人再回一句话。

　　玩家聊天群。

　　【林朝】:404住户情绪不太稳定，现实世界里友好协商解决问题的办法在这里是大概行不通的

　　门有规律地被敲响。

　　“您好，我是【无禁万通】的外卖员，早上下单的物品都已经送到门口，麻烦开一下门。”

　　手下意识就要搭门把手上，却在要碰到金属表面的前一刻猛地缩回。

　　为了关注门外的情况，猫眼上的盖板一直是打开的，按理说可以看见一个小圆圈样的光亮，但是现在，并没有。

　　这意味着，现在有东西挡住了猫眼。

　　白喜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见，从头到尾她没有听到门口传来一星半点的脚步声。

　　最重要的是，按照小区规则，外卖是不会送上楼的，她的下单地址也没有详细的门牌号。

　　“呀，被发现了。”很轻快的声音悠悠飘来。

　　下一秒，外面的东西开始砸门，一下又一下重重落在门板和门锁上，沉闷的震颤在屋子回响，与门框相连的墙壁扑簌簌掉下灰尘。

　　白喜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打开阳台，窗外是雨，排水管道在外墙立面的边缘，这个距离根本不可能够得着。

　　那些无人入住的房间没有阳台，都是平整的截面，就像是黑色的棺材被完全嵌入墙体，没有可以供人落脚的平台。

　　这是白喜第一次站到阳台靠外的边沿，她没注意到血色的雨溅到自己的手背上。

　　……

　　“白喜，你怎么还躺着不动?今天下午第一堂课是宏观，如果迟到老师要扣平时分的！”室友头也不抬地提醒，手上动作利索地从书架上抽出写着《宏观经济学》几个字的书塞包里。

　　白喜下意识环顾四周，熟悉的上床下桌格局，蓝色的双层床帘半拉开，铁丝上还缠绕着处于关闭状态的星星灯。

　　她有些慢半拍地眨眼:“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个不太美妙的梦。”只是梦的具体内容她记不清了。

　　“什么梦啊?”室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床边，脸从栏杆间挤出来直勾勾盯着白喜，笑容僵硬到诡异。

　　“究竟是什么梦?”室友又重复问一遍。

　　白喜心跳漏半秒，不由自主生出想往后缩的恐惧感。

　　“……你干嘛用那种见鬼的表情看着我?”室友奇怪地看了白喜一眼，无语地继续忙自己地去了，“等会的课不打算去了吗?还不快点起来。”

　　白喜愣了愣，室友的脸她见了近四年，为什么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呢?
　　等等，近四年?

　　宏观不是大二的课吗?！
　　大四下已经在着手毕业论文和校招的事了！

　　……

　　白喜一个激灵醒过神，不过是眨个眼的功夫，她发现自己差点就翻出阳台，半截身子暴露在雨里，就像是染了半边的血，只要手一松，人就会以最短距离直奔一楼去了。

　　不能直接接触雨，精神会被污染。

　　唯一可以转移的位置是隔壁的阳台，但是隔壁的诡异，也在虎视眈眈等着，甚至神情兴奋地将手伸过来，诱骗道:“我帮你，你过来吧。”

　　白喜面无表情:“你找到是谁了吗?小区里的，还是小区外的?”

　　“……”

　　诡异恨恨地瞪了白喜一眼，缩回屋里，又搬了杂物竖起立在阳台上，彻底断绝白喜过去的可能性。

　　门在撞击下开始畸变，边缘的金属板材扭曲出一条缝隙，那里出现一只眼，眼白几乎占据整个眼球，连一点黑都看不见了，锁孔堪堪卡住金属扣，才没有让外面的东西真正闯进来。

　　白喜计划将用手机闹铃将诡异引到厨房，然后躲在客房，等诡异进去后出来从外面将门反锁，再趁着这个空隙逃出去。

　　这样的做法能带来好结果吗?不一定。

　　但这是白喜在目前贫瘠的经验范围内紧急想出来的办法，试一试总归多条出路。

　　就在她准备设置闹铃的时候，不知道楼上发生什么，突然出现“咚咚咚”的声响，接着是孩子尖利的哭声，还掺杂着成年诡异阴森古怪的嬉笑——“坏孩子……惩罚……”。

　　夜晚的噪音源在白日复现。

　　啪——杯碗摔碎。
　　砰——椅凳倾翻。

　　各种杂音交织在一起，让人无法忽视。

　　白喜下意识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门缝里的眼睛。

　　没有。
　　没有走，它眼球微微移动，看向天花板的方向，是有注意到楼上的响动。但或许是这里的门已经摇摇欲坠，所以它并不急着去解决下一个。

　　白喜开始往厨房的方向挪，刚开始她觉得这个房子的布局简直设计得反人类，进门是客厅和阳台，左转厨房，客厅很小，还没有厨房大，厨房门贴在靠门的墙，相邻一间客房，然后是卫生间，直线尽头是主卧，所有房间都排在右边，左边是厚厚的墙，整个房子像一把锤子。

　　但现在她庆幸这个反人类的布局形成了个视觉盲区，让外面的诡异只能看见她的方向，并不能认出她去厨房放手机后又进了隔壁房间。

　　一声更尖利的的怪叫，在变调后直刺鼓膜。

　　不知道明善做了什么，诡异像是被完全激怒，发出更为明显的响动，外面撞击的声音一停，门缝里的眼珠爬上更多的血丝，而后移开，依旧是没有脚步声，但404住户大概被吸引走了。

　　白喜在玩家聊天群里发消息:它可能去你那里了@明善
　　发完消息她没有放松警惕，仍然注意着大门的状况。

　　屋子里已经不安全了。
　　不说破损到随时可以报废的门能不能挡住诡异，估计连普通人都挡不住，一推就能倒。

　　虽然赵智嵘说过到了一定时间，玩家会自动离开副本世界，但需要等多久呢?
　　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

　　白喜平静到近乎麻木地想，只要人没死，就得打工赚钱养家。
　　她的思维逻辑很有条理。
　　生活上没有经济来源，人就会死。
　　这个道理换到原来的现实世界也是一样，人想活就需要基础的生活保障。
　　她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为了获得基础生活保障，无论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出现问题，也无论问题恶化到到什么程度，只要没有完全丧失劳动能力，都得爬起来工作换取收入。
　　难道不是吗?

　　结合之前明善提供的信息，居民楼外面还有菜市场有商业街，只是不知道这片区域具体多大。

　　白喜略一思考，以最快的速度将洁净的衣服换上，又将重要的私人物品和换洗衣物用塑料袋包起来，顺着楼梯连走带跑直达大厅。

　　赵智嵘似乎是在等白喜，见到白喜的身影他立刻上前:“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白喜:“我打算离开这里，大概会……找份工作?”白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做好因为能力不足无法通关最终永远留在这个副本的心理准备，毕竟她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

　　赵智嵘没有阻止白喜这个决定，他沉默片刻，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玩家中也有一种理念，就是我们玩家如果希望更好的生存下去，不如主动融入【游戏】，以另一种生命体的形式存在。”
　　在他看来，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大概都会疯，有的人疯得早一些，有的人疯得迟一些。

　　雨绵绵不断地染红视野，没多久，橙色工服的外送员出现在门口。

　　这次白喜看得更清楚，外卖员头盔和工服都包裹得严丝合缝，黑色挡风镜将眼睛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雨衣雨伞雨鞋以及双肩包送过来了，交到白喜手里。

　　双肩包很大，白喜带的东西少，一下就通通塞进去了。套上雨衣雨鞋，撑开伞，白喜头也不回地走进红色的雨里。

　　小区外是一片空地，白喜沿着道路走，在马路边遇见一个中年妇女，她脚步放缓几分，浑身戒备。

　　走近了白喜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着印着寻人启事的T恤，中年妇女似乎并没有攻击白喜的意思，只是呆呆地、木楞地站在公交站牌下，一言不发，在白喜经过的时候她才伸出手，手里攥着一张传单。

　　白喜不敢接，赵智嵘讲过很多事例，其中有讲到有的诡异会利用人的好心害人，这张传单有可能就是诅咒物品，或许照片里就寄居着诡异。

　　白喜已经转身走了，她踟躇一下，返回去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看了一会照片，把画面里的人相体貌特征和一些线索记下来。

　　全程没有和中年妇女交流，白喜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继续走一段路，可以看见十几栋高矮不一的商铺，商铺的玻璃都很干净，但是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路过一家便利店门口，玻璃门上用A4纸贴着招聘信息，白喜停下脚步抬头望去。

　　【邻有便利店招聘启事】
　　招员工，月工资4000币，有意向进店详谈。

　　手搭在门把上，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
　　挂在入门口会出声的发光牌和现实生活中见过的没有区别，如果不是收银台站着具的头盖骨消失，脑袋只剩三分之二的尸体正对计算器点点按按，白喜几乎又有一瞬间错觉，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

　　诡异并没有理会白喜，犹自忙活自己的事。

　　白喜看着它清点完在台账上写下一个错误数字，伸手帮它划掉，改成正确的。

　　它终于不是无视白喜，给了白喜一点反应。缓慢抬头，投来微微赞许的眼神。

　　白喜:“……”
　　白喜礼貌地说:“你好，我是来应聘店员的。”

　　“赫……我们这里……不收活人……”
　　诡异说话的语速很慢，嗓子就像破风箱般沙哑。

　　白喜:“我有丰富的项目规划和发展战略规划经验。”
　　小组作业写过企业项目计划书。
　　白喜:“曾独立带队参与过项目合作并取得圆满成功。”
　　小组作业开展过模拟商业谈判。
　　白喜:“对商业有关规则有一定深入了解，可以避免发展过程中的一些坑点。”
　　小组作业组织过模拟法院。
　　白喜:“有成功建设商业项目落地的实际案例在手。”
　　小组作业参与过模拟沙盘。

　　“赫……赫……你被录用了。”
　　诡异眼神亮了亮，弯下慢吞吞从货架底部的柜台里取出一件印着【邻有便利店】的马甲，交到白喜手中。

　　“工作时间是……下午六点到早上六点，上班期间要负责店内全部的工作……顾客就是上帝……如果出现顾客投诉你态度不好……后果自负……”它贪婪地嗅着空气中人肉的香味，充满恶意地说。

　　看上去再平和的诡异本能里也有暴厉的一面。

　　“好的老板，如果有顾客说它想不付钱就走，否则就投诉我，我绝对不拦它，礼貌帮它把商品装袋子里，再将顾客送出门，确保顾客拥有自在舒畅的购物体验。”

　　“这……这个不算，属于特殊情况……”

　　“好的老板，如果有顾客在店里打架，我绝对不拉架，就安静地看着他们打，保障顾客有舒心惬意的打架环境。”

　　“这不行……不可以损坏商品……”
　　“赫……好烦……好烦……”
　　“烦、烦死了……如果有顾客在店里故意闹事，你及时报告给我，我来解决……”

　　能得到这样一句类似保证的话，已经是意外之喜。
　　其实白喜担心它会不会和某些上级一样说“你自己的问题自己想办法解决，但是工作该完成的你得按时完成，出现商品损坏或遗失直接从你工资里扣。”
　　但不得不说，这个诡异竟然还是有一丢丢良心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