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荒当记者》熙至

18、民心与信任

　　“来，瞧一瞧，看一看！江南戏班将于两月之后再临京都！”
　　“这位公子，来一份吗？”
　　“《京城日报》首份报纸免费赠送了！”

　　街道上，一个小厮怀里抱着一摞报纸，向路人分发着。

　　“这是什么东西？”
　　“江南戏班，两月后再临京都？”
　　“真的假的？”
　　“这谁说的？”
　　......

　　另一边，轩墨书坊。结账的柜台处，伙计帮客人把书包好，在打结时放进了一份报纸。
　　“本店买书免费赠送今日《京城日报》，公子您拿好！欢迎下次光临！”

　　一时，街道上手里捧着《京城日报》的不少人，在路上走走停停，互相讨论着。

　　定远侯府内，林枫和往日一样，在教室内上课。

　　“......所以在通讯的写作中，若能恰当地多引用采访对象的原话，能带来更好的效果。”

　　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竹月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林枫放下手中的本子，皱着眉走下讲台，“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门口......侯府门口围了好多人，嚷着要见小姐，说......”竹月说到一半，不安地抿起了唇。

　　“怎么了？他们说什么？”阿喜急切地开口。

　　“他们说，《京城日报》是在瞎说，江南戏班两月之后根本不可能再来京都。还有，他们......他们不知是从何处听来的，说是侯府内藏了妖。妖说的话，怎么能信......”竹月看了一眼阿喜四人，声音渐渐小下去。

　　“我去看看。”说完，林枫便匆匆出了门。

　　教室内，阿喜和木木垂着头，没有说话。山逸和昭昭对视了一眼，眸中情绪复杂。

　　“这不是你们的错，不要自责。”顾言上前，拍了拍山逸的肩膀，对四人坚定地说，“林枫聪明果决，这样的情况，我相信她早就预料到了。别担心，这事一定能解决。”

　　“我要去帮林姐姐。”阿喜抬起头，眼眶中有些湿润，但目光坚定，“既然这事是因为我们发生的，不能让林姐姐一个人面对。”
　　“嗯。我们四个一起去。”山逸点头。木木和昭昭对视一眼，握起手，也点了点头。

　　“我和你们一起去。”顾言说，“今日的稿子是我写的，署名处落了我的名字。他们要骂，便骂我好了。”

　　“我们也去！”
　　“我也去！”
　　剩下三人也站起身。

　　“那好，我们大家一起去！”山逸沉声开口。

　　侯府门口，林枫看到守门的小厮使劲抵着大门，跑近说：“把门打开吧。”

　　“可是小姐，他们......”一个小厮为难地欲言又止。

　　“无妨，打开门吧。”林枫颔首，淡然却肯定地说。

　　“吱呀——”

　　随着侯府大门缓缓打开，门外一众百姓挤在蓝天之下，菜叶子和鸡蛋壳在半空飞舞的场面一下子映入了林枫的眼帘。

　　望着向她飞来的一个烂番茄，她还是没忍住瞪大了眼睛，侧身险险躲过。

　　不是，你们来真的啊？

　　还没来得及回头，忽地，脑袋上一下软软弹弹的触感传来。一朵香菇从她的头上弹起，接着滚落在她脚边。

　　林枫：？

　　空气静默了一瞬。

　　她抬起头，看到门外簇拥的百姓有些尴尬地看着她，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两步。
　　不知是因为看到她是个姑娘，还是因为方才真的砸到人了有些心虚。他们往菜篮子里拿菜的动作停了停，但还是颇有些忿忿地看着她。

　　林枫无事发生般站直身，温和地笑了笑：“各位，在下乃定远将军之女林枫，也是《京城日报》的总编。若是大家有什么疑惑，直接问我便好。”

　　门外的百姓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人群中，一个士族弟子打扮的男子挤上前来。

　　“你就是那劳什子日报的管事之人？”

　　“正是。”

　　“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江南戏班两月后再临京都’？此事，你有什么证据？”那男子不屑地抱着手。

　　“报道中也写了，戏班班主亲口所说，两个月后戏班会再到京都演出。此处有戏班班主回答的实时记录，最后还有班主的亲笔签字。”林枫将笔记展开，露出最后戏班班主的签名和手印。

　　“你骗谁呢？”另一个人嚷嚷开了，“江南戏班来无影去无踪，向来只在一处停留两日，演出结束立马就会离开。从来没人见过班主，更别说是他的字迹了。你若是随便拉个人在上面签个字，按个手印，又有谁知道上面的话是不是班主说的呢？”

　　“就是！”
　　“什么报纸、记者，分明是骗子！”
　　......

　　“小爷我可是戏班近十年的忠实观众，从未落过戏班的一出新戏。这么多年来，我可从来没见过戏班一年之内在同一个地方演出第二次，还是在两月后。”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士族弟子摇头，“真蠢，想博人眼球也不知道编个靠谱些的理由。”

　　“在下所言和日报中所说究竟是真是假，两月后自见分晓。”林枫没再争辩，把手中的记录重新叠好收了起来。
　　她知道，百姓们话说到这个份上，不是她一言两语就能让他们相信的。

　　“那侯府里的妖又是怎么回事？”另一个大娘开口，“我们也不管你说的真真假假，但是在这京都之内窝藏妖族，要是哪天他们跑出来伤了人，你们侯府担得起这个责吗？”

　　“就算定远侯是有战功的林将军，也不能不把我们的命不当回事啊！”
　　“就是啊！”
　　“侯府里到底有没有妖啊？”
　　......

　　“有！”山逸带着阿喜、昭昭和木木走到林枫身侧，“我们在这儿！”

　　“啊！那是妖？”
　　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前排的百姓表情惊疑不定，连连挤着后面的人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怎么来了？”林枫睁大了眼，担忧地侧头，“快进去，这里交给我就好。”

　　“林姐姐，这一切因我们而起，我们怎么能让你独自面对一切？”阿喜握住她的手臂。

　　“是啊，我们是以笔为矛，并肩作战的战友，当然要一起面对困难。”顾言带着身后三人，站到了她的另一侧。

　　“在下顾言，是今日《京城日报》中报道新闻的记者。在场各位中也有不少知晓大元律法的士族子弟，顾某敢问各位，大元律法中可有妖族禁入人界的条例？”

　　“虽然没有明确的条例，但此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妖性本恶，极易伤人。谁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一个士族子弟喊话。

　　“若真如你们说的那样，今日你们如此欺负林姐姐，我们早就把你们当点心吃掉了！”阿喜往前迈了一步，眼眶红红的，像只愤怒的小狮子。

　　众人听闻此言，又是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截。

　　“在下乃当朝太傅之子，我身侧的四人也是朝廷命官家中的公子小姐。我们四人日日与你们谈之色变的妖兽相处，一起上课，一起玩闹。经过一月有余的相处，顾某不觉得妖兽与人有何不同。”顾言侧头看向另一侧的山逸四人。

　　“木木和昭昭和我们是姐妹，弟弟阿喜年纪小些但很懂事，山逸更是对我们照拂有加。”队伍中，礼部侍郎的千金站出来说。

　　“他们和我们是朋友，你们根本不懂！”

　　林枫眼神扫过面前一众百姓，掷地有声地开口：“敢问各位除今日之外亲眼见过妖兽吗？若传闻是真的，恐怕我们侯府早就一人不剩了。今日，大家也不可能还好生生地站在门口同我们争辩。”

　　“我知道大家不了解妖兽，因为传言中妖总是以残暴的形象出现，听说身边有妖出现，心中难免恐慌。但还请各位冷静下来想想，你们眼前的这四位，是否真的和传说中的妖一样？莫要受人鼓动，被人当枪使了。”

　　“毕竟，此处是定远侯府。头脑一热在官员府邸门口寻衅滋事，也难以全身而退。”

　　闻言，众人面上有些慌神。

　　“妖兽一事，与我的父亲无关，此事林枫全权负责。在下以名誉和性命担保，府内妖兽绝不会无故伤人。”林枫抬起右手作发誓状，“今日《京城日报》中所说，字字属实。新闻最重要的便是真实性，大家若是不信，日后自见分晓。”

　　“今日之事，我们新闻队伍之人，还有定远侯府皆可以不计较。但还请大家回去后好好想想我们今日所说，不要被小人的谗言蛊惑了。”

　　“老爷回来了！”门口，林管家朝着路边看去。

　　路边缓缓停下一辆马车。一袭朝服的林昌平自马车上下来。

　　堵在门口的众人纷纷回头看去，不自觉地自两边让出一条路来。

　　“爹，您回来了。”林枫上前两步。

　　林昌平铁着脸扫视了众人一圈，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负着手快速朝林枫走来。
　　“枫儿，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林枫摇摇头：“我没事。爹，您别责罚他们。”

　　“还不快散了？”林管家上前几步，“小姐都给你们求情了！”

　　门外众人互相看看，陆陆续续转身离开。
　　“走吧走吧。”
　　“算了......”
　　“她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唉......”

　　“林姐姐，对不起。”阿喜低着头，嗓音发颤，“都是因为我们，他们才会找上门来。要不我们离开吧......”

　　“阿喜，说什么呢？”林枫皱起眉，“这怎么会是你们的错？离开侯府，你要去哪儿？我将你们从大荒带出来，自然要照顾好你们。”

　　想到什么，林枫转向林父：“爹，我想进宫面见陛下。”

　　“怎么？”林父担忧地望着她。

　　“今日之事，没那么简单。”林枫严肃道，“我虽无意隐瞒阿喜他们的身份，但此时还不是言明的时机。今日，是有人故意将他们的身份泄露出去了。”

　　“那依你之见，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山逸冷静地问。

　　“我心中有一对策。至于效果如何......”林枫叹了口气，“先尽人事，再言天命吧。”